手記 一緒入秋

準確地說，是在8月17日的夜裡，東京進入了秋天。8月18日的清晨，天空一片澄澈。

日本向來十分遵守二十四節氣的變化，陰晴雨雪都分外明朗。

在國內的時候，家裡那邊都是二三月份開始熱起來，七八月份自然熱得像是一隻蒸籠，直到十月份，秋老虎還在意猶未盡地一遍遍逡巡，不肯輕易離去。

但是在我看來，日本氣候涇渭分明的交替卻像是掐著秒錶在進行。一個個等距的刻度標記著時間的進程，同時也計算著時間的流逝，讓人從中嗅出了一絲緊張的氣味。

幾天前還熱得叫人受不了的東京，一夜之間突然冷卻下來。像是一場沸反盈天的狂歡突然被拉下了電閘。又像是騷動的時代里突如其來的白色恐怖，所有人都開始噤若寒蟬。

住在日本即將滿一年了。

也任憑時間流逝了一年，在冒充者綜合征的死循環里兜兜轉轉。學業上的懈怠想要通過拚命工作來彌補，人情上的疏離，採用沉浸在偶像綜藝營造的彩色泡沫里的方式來逃避。

跟自己對話的時候很容易陷入進退維谷的僵局，於是索性不再跟本我有太多交涉。

近期最期待的一件事就是回國。在密密麻麻的手賬格子上，丈量出不小的一段距離，用大括弧將它括起來，寫上回國。似乎回國就意味著可以讀取一年前我出國那天的存檔一樣。

聽說一中修了新的校門，想看一看。

想起以前的老師。歷史老師講課的時候常常穿插方言。政治老師的普通話標準，讓我一度懷疑他是外地人。後來才知道政治老師是歷史老師的學生。

他們都任教好幾個班級，學生很多，各式各樣的都有。但有一次我去辦公室的時候，政治老師喊了我的名字。不過歷史老師好像從來都叫我2號，不知道對於老師們來說是名字更好記還是座號更好記。

我更崇拜歷史老師一點。最喜歡的科目是歷史。

不過高考文綜卻沒有取得多好的成績，自那以後我就小心翼翼地踩著僥倖的石頭走到了現在。最近總是想起從前的事，那充滿希望燦爛的歲月。好像每年夏天都是結束在一片藍天白雲的圖景里。

然後生活便移步換景進入了新的階段。心緒不寧已經持續了有一段日子了， 但是日曆上卻呈現出越來越多的安排。和日本人學的，每天規劃好的生活方式。不想活了的時候，讓schedule來替我活著。

秋天了，又。

不過天氣是晴朗的。一輩子應該怎麼過，25歲的我心裡開始有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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