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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有天子氣,讓秦始皇恐懼的流言來自哪裡?又指向了誰?

原標題:東南有天子氣,讓秦始皇恐懼的流言來自哪裡?又指向了誰?


本期話題


「東南有天子氣」是秦朝末年一句流傳很廣的讖語。野史記載,秦始皇為了阻止它的應驗,在嘉興、雲陽、丹徒、金陵等地大興土木,破壞風水。


那麼,這句流言是怎麼產生的,最終又將應驗在誰的身上呢?

壹 東南有天子氣

公元前210年10月,秦始皇開始了他一生的第五次也是最後一次出巡,這一趟出巡的目的地是東南方向的故楚之國。


之所以要掙扎著在生命的最後一年南巡故楚,可能與秦始皇時常掛懷的一句坊間流言有關:東南有天子氣。因此,即便已是疲倦難堪,心力俱瘁,牽掛著帝國千秋基業的秦始皇也不得不親臨東南,以震懾這個潛在的對手。


可是,就在始皇帝南渡浙江的時候,兩個故楚國的未亡人卻正冷眼瞧著他呢。


始皇帝的黃屋左纛、千乘萬騎非但沒有嚇著他們,反而引得其中一個後生說出了那句在歷史上石破天驚的話:「彼可取而代之也!」



說這句話的人,正是後來的西楚霸王——項羽


司馬遷在《史記·項羽本紀》中記載,當項羽說完這句話之後,身邊的叔父項梁「以此奇籍(項羽,名籍,字羽)」。


項梁對項羽的刮目相看應該是後來的事情。


在項羽說出這句話的當口,項梁可是被這個侄子的冒失嚇得不輕。他當即捂住項羽的嘴巴,斥責他道:「別胡說八道了,要滅門的!」


但這句在項梁看起來莽撞之極的話,短短的幾個月以後居然應驗了。公元前209年7月,陳勝、吳廣在蘄縣大澤鄉揭竿而起,反秦起義的烽火隨即燒遍了淮南。


讓秦始皇至死都不能釋懷的那句「東南有天子氣」似乎漸漸地露出了端倪。


回想秦始皇剛剛蕩平六國、混一宇內的時候,宰相王綰就憂心忡忡地提醒過他:帝國新征服的燕國、齊國與楚國的故地距離首都咸陽太遠,實難控扼!


說這番話,王綰並非故意要在秦國君臣彈冠相慶的時候潑涼水,而是一個老臣居安思危的逆耳忠言。



仔細推敲《史記·秦始皇本紀》中的相關記載之後,我們就會發現,事實正像王綰觀察的那樣,自統一之日起,故燕國、故齊國與故楚國的反秦暗流從來就沒有平息過,而且各師長技,每家反秦的套路還都不一樣。燕國本來就是戰國七雄當中實力最弱的一家。單憑自己的力量想要推翻秦朝無異於以兔搏虎,希望渺茫。


但相對於南方的齊國和楚國,燕國有一個天然的地緣優勢,那就是它的北境與匈奴接壤,這為燕人請外援打開了方便之門。這並非是不切實際的妄想。


事實上,在秦漢之際,匈奴似乎挺願意摻和中原政治,比如後來被劉邦封為燕王的盧綰,與劉邦翻臉之後便逃亡到了匈奴,被匈奴人封為東胡盧王。



寄希望於匈奴南下,相機復國,最典型的便是為秦始皇尋訪仙藥的燕人盧生

這個因不滿秦始皇擅權心烈而借故逃亡的燕國術士曾經向秦始皇進呈一份圖讖,上面說「亡秦者,胡也。」


對於「亡秦」的字眼異常敏感的秦始皇迅速決定,派蒙恬率領著三十萬秦軍主力北逐匈奴,收復河套。


雖然最終秦朝並沒有如盧生所願,毀在匈奴人手裡。


秦軍主力北調,以至於周章率領的義軍攻入關中,秦二世竟然無兵可派,不得已只好臨時武裝驪山刑徒倉促上陣,這個借胡亡秦的策略總算也部分奏效了。



燕國往南,是曾經最富庶的東方諸侯齊國。與雜處夷狄之間,常年攻戰不休的秦、晉不同,齊國的立國環境要安逸得多。


因為缺少戰火的淬鍊,齊國在悍勇的秦、晉面前落下了怯懦的印象。所以真要反秦,靠掄胳膊根兒,齊國人是不靈的。


但齊人自有他的長項。


因為毗鄰海隅,兼收魚鹽之利,齊國的手頭經常很寬綽。


故齊國的賢相管仲說過,「倉廩實而知禮儀,衣食足而知榮辱。」有錢就有餘力發展文化事業。

因為優渥的生活環境,良好的文化氛圍,戰國時候的著名學者往往願意到齊國遊歷,也因此齊國成為了文化軟實力最強的戰國諸侯。


「稷下學宮」便是學術王冠上最閃耀的明珠。



所以,齊人的反秦鬥爭主要是在思想文化領域展開的,那個批評秦始皇不尊重華夏政治傳統,不行分封而立郡縣的博士淳于越,就是齊國人。不過攏總說起來,燕人寄希望於外援,是遠水難解近渴;齊人練嘴不練手,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真正對秦朝的社稷威脅最大的,應該是楚人。故楚國幅員遼闊,人口眾多,具備一個天然大國的基本素質,更兼他還是大國情結極其強烈的國家,所謂「橫成則秦帝,縱合則楚王」。楚國就像今天那個從來不會跟美國人服軟的俄羅斯一樣,他絕不會甘心承認秦國的征服。



因為身上流淌著蠻夷的血脈,南楚民風剽悍,好戰善戰。楚人有句俗話,「三年不出兵,死不從禮」,這是說對歷任楚王而言,如果在他執政期間連續三年都沒打過一場漂亮仗,死了之後牌位都不能進宗廟。



在戰國時代的滅國戰爭當中,楚國與秦國的積怨最深。秦相張儀以商於之地六百里為餌,忽悠楚懷王與齊絕交,爾後遠交近攻,擊碎了楚國的大國之夢。


公元前299年,秦昭王嬴稷約楚懷王羋槐會盟於武關。卻背信棄義,以武力劫持楚懷王到秦國,在章台強迫他割地稱臣。楚懷王執意不從,以致客死異域。當他的靈柩被送回楚國的時候,「楚人憐之,如悲親戚」。


這一筆筆積累起來的血債,讓楚人始終以秦朝的掘墓者自居,「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哪怕拼盡最後一滴血,嬴氏社稷也一定要終結在楚人手裡。正因為如此,當秦始皇東遊的時候,在故楚各地都聽到了「東南有天子氣」的流言,在丹徒、在曲阿,在雲陽,在金陵,俯拾皆是。

貳 江東起兵

對山東各地的反秦動態,秦始皇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一旦發現苗頭,即刻以雷霆手段將它扼殺。


大興師旅、北擊匈奴;焚書坑儒,鉗制輿論。


對燕、齊的反秦鬥爭,秦始皇的對策雖然粗暴,但總算有的放矢。唯獨對楚地的反秦活動,秦始皇的判斷卻似乎出現了方向性的錯誤。巡狩嘉興,秦始皇厭惡當地人傳說這裡有王勢,於是徵調十萬囚徒,污穢其地,表以惡名,改稱「囚拳」。


在雲陽,他又下令鑿斷山崗,破壞江山形勝,使原本便捷的天然直道變得迂迴曲折,並改地名為「曲阿」。


在谷陽,根據觀天象者的報告,秦始皇命赭衣徒三千鑿京峴山東南壟,以敗其天子之氣,更其名為「丹徒」。


至於金陵,鑿地脈,斷連崗,引淮水自方山斷處流入城中。曾經的楚王埋金之地被貶稱「秣陵」——放馬飼料的地方。



這一系列破壞風水的土木工程顯示,秦始皇的潛意識裡始終將「東南有天子氣」的那個應命之人鎖定在江南,但其實他的這一系列大費周章的努力都是徒勞的。

當秦始皇在江南苦苦尋覓傳說中那個頭頂五色祥雲的真命天子的時候,他卻不知道,他所要找的並不是一個江南人,這個人出身淮泗!縱觀中國的歷史,我們會發現這樣一條有意思的規律:崛起於東南的梟雄,往往是從淮泗南下,在江南創業成功的。秦末的項羽,漢末的孫策,元末的朱元璋都是如此。


這並非偶然的巧合,而是地理特徵使然。



自古以來,中國南北政權爭奪的焦點往往在長淮一線。


對江南政權來說,「守江必守淮」,沒有淮河作為戰略緩衝,長江天塹的防禦作用就會大打折扣。


而當南北政權發生衝突的時候,淮泗一帶往往成為血戰的沙場。戰亂頻仍,淬鍊出了淮泗剽悍驍勇的民風


而鄰近的江南呢,因為有了淮水與長江的雙重屏障,遠離戰火,山水旖旎,故而民風柔弱,溫文爾雅


在群雄逐鹿的戰爭年代,淮泗梟雄們往往會在第一時間就把目光投向江東:偏安柔弱,地近易取,沃野千里,物阜民豐。


這裡正是英雄用武之地,圖王取霸之資啊。


當秦始皇東遊吳、會的時候,淮泗的故楚貴胄項氏家族正盯著江東這個創業的第一桶金呢。


根據《史記·楚世家》的記載,在公元前224年,楚國將軍項燕在淮南與秦國老帥王翦率領的六十萬秦軍展開了最後的決戰,結果項燕兵敗,被殺於蘄縣。


次年,秦軍俘虜了末代楚王負芻,立國519年的楚國宣告滅亡。


帶著覆軍殺將、破國亡家的雙重恥辱,進入秦朝的項氏家族已不再是故楚時代的顯赫將門。但項燕的小兒子項梁卻並不甘心做一個庸碌的新朝順民。為了躲避仇人的追殺,項梁和侄子項羽潛渡江東,很快便在吳縣站穩了腳跟。


以項氏家族的顯赫名譽為號召,項梁的身邊聚集了不少的門客。


養客是遊俠的基本特徵,被班固推為遊俠鼻祖的戰國四公子都是以賓客盈門著稱天下的。對手下的門客與家族中的子侄,項梁總是暗暗地以兵法來訓練與組織他們。


從司馬遷在《史記·項羽本紀》中的記載看,項氏家族在楚國滅亡之後,經歷了一次艱難的轉型:國家的覆亡讓他們從上層社會跌落,潛入民間,成為吳地一支不可忽視的江湖勢力。



遊俠的生存邏輯是刀切豆腐兩面光,一腳官門、一腳江湖始是左右逢源之道。


哪怕他身無功名,布衣一介,就像漢代的劇孟、郭解那樣,也必須要與官場有所聯繫。

官場上的人脈是這些個江湖大哥們的護身符。


司馬遷說項梁曾經吃過官司,被逮送櫟陽監獄,正是因為有了蘄縣獄椽曹咎的上下疏通,項梁最終才得以平安過關。


而他在吳中日益增長的社會名譽與威望,也為後來殺死會稽太守,反秦起義創造了良好的條件。


在家族門下的諸多子侄中,項羽應該是項梁比較看好的一位。



司馬遷說,項羽名籍,字羽。


從家族長輩給這個孩子起的名字看,他從出生之日起就深深地印上了軍人世家的烙印。


籍是記錄軍令、軍功的簿子,而羽書則是表明軍情緊急的快信,似乎項氏家族的長輩們對項羽最初的期待是把他培養成一個軍隊中的文職人員。所以,當項羽年少的時候,項梁最先教他的是學書,應該也是與這份期待一脈相承的。


但這個心高氣傲的小侄子不樂意叔叔的安排。


項籍少時,學書不成,去;學劍又不成。項梁怒之。籍曰:「書足以記名姓而已。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於是項梁乃教籍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學。——《史記·項羽本紀》


不學書,大概是因為文職人員在軍隊中難以獲得遷升的機會。不學劍,因為那是一個戰士的基本技能,而不是將軍的個人素質。


當項羽提出要學「萬人敵」的時候,項梁並沒有因為之前的半途而廢責怪他,反而授之以兵法。


這足以看出項梁對項羽的鐘愛:要知道,項梁是以兵法部勒賓客子弟的。將兵法教授給項羽,很可能是要扶他上位,成為組織中的管理者。但無論項梁教什麼,項羽都不過淺嘗輒止,沒有表現出刻苦專研的態度。


司馬遷的記載曾經讓我誤以為青年時代的項羽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紈絝子弟。


但這並不是事實。



孔子說過,「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也(《論語·述而》)。」這句話常常被人用來讚歎孔子的勤學深思。


但如果我們把這句話的邏輯反過來推論,孔子說他不是那種生而知之的人,暗示著他並不排除有別人是生而知之的。


在我看來,項羽就是一個「生而知之」的軍事天才。項羽不學劍,但他的單兵作戰能力很強。《項羽本紀》中說,當項羽在人生的最後關頭被漢軍圍困在烏江之畔,他把坐下的烏騅馬賜給了自願渡他過江的亭長,與麾下26人下馬歩戰。唯獨只有項羽擊殺了數百漢軍。



項羽對兵法只了解個大概,不肯學完,但他的排兵布陣卻相當嫻熟


且不說東城快戰的時候指揮28騎在數千漢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單說項羽死後,他手下曾經的楚軍之冠淮南王黥布造反,高祖劉邦御駕親征,與黥布遭遇於蘄縣以西。


劉邦遠遠望見黥布的精兵使用項羽的遺法布陣,心裡就已經不自在了。



但無論劍術還是兵法,說到底都屬於技術層面的東西,勤能補拙,是可以「敏以求之」的。


項羽真正讓常人不可及、不可學是他的氣質。曹丕曾經說:


氣之清濁有體,不可力強而致。雖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典論·論文》)


上天給予每個人的氣質稟賦都是獨特的。而項羽的氣質中最大的特點是不怒自威,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項羽本紀》中記載了這樣兩個小故事


其一,當楚漢戰爭之中,項羽與劉邦相持於廣武,急於求戰的項羽派出壯士向漢軍挑戰,劉邦安排了一名叫樓煩的神射手狙擊楚軍精壯,屢試不爽。


勃然大怒的項羽親自披掛上陣。面對著喑嗚叱吒的楚霸王,樓煩居然「目不敢視,手不能發。」


其二,在項羽最後敗走東城的時候,漢軍數千騎兵死死咬住項羽與他的二十八位殘部。


在項羽突圍的時候,郎中騎楊喜擋住了項羽的去路,項羽嗔目叱之,楊喜「人馬俱驚,辟易數里」。



「力拔山兮氣蓋世」,西楚霸王的氣概可能真的是受之於天。就是這樣一個家族後生,成了項梁起兵江東的強援臂助。


秦二世元年七月(公元前209年),陳勝、吳廣起兵於大澤鄉。


很快,整個江西地區就完全陷於動亂。憎惡秦朝酷刑的年輕人紛紛暴動,衝擊官府,殺死秦朝官吏以響應陳勝。


一江之隔的會稽雖然暫時還沒有受到波及,但是眼見江西暴動、秦吏被殺的酷烈場景,會稽太守通不免深深憂慮。他將維穩的希望寄托在項梁的身上,準備依靠這個與官場有著良好互動的地方豪強彈壓可能出現的動亂。



但他並沒有料到,在楚國滅亡後韜晦了十幾年的項梁等的就是這個機會。正是借著到官府與太守通討論整肅地方武裝,彈壓反動暴亂的契機,項梁命令項羽斬下了他的人頭。幾乎就憑項羽一人之力,項梁便震懾住了闔府的吏卒。


奪取政權之後,項梁、項羽整編了會稽郡的八千精兵。


人生的第一桶金已經擺在面前,英雄項羽即將渡江,投入到波瀾壯闊的反秦鬥爭中去,那裡,才是他書寫人生傳奇的舞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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