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蓓蓓：斯洛維尼亞-布萊德湖「仙境」
布 萊 德 湖 「仙 境」
沒想到布萊德湖會以這樣的極端天氣迎接我們。
汽車駛過國界進入斯洛維尼亞後，天還是瓦藍瓦藍的呢，滿目的森林、青山、草地，墨綠和嫩綠交織，讓人覺得彷彿是在畫中。卻不料臨近布萊德湖時，烏雲說來就來，頃刻間就籠蓋了整個大地，把個明媚的白天直接變成了漆黑的夜晚。暴雨就像天塌了似地從天上傾瀉而下，在狂風的挾制下如無數條鞭子狠命地抽打著我們的車子，時不時還夾雜一陣乒乓球大的冰雹，叫人很擔心擋風玻璃是否會被砸破。不過短短十多分鐘，路上的積水就漫過了半個車輪，湖濱大道也成了一條水流喘急的河，分不清哪是陸地哪是湖水了。
我們就在這樣的風雨交加中駛入了布萊德小鎮。開車的我先生、坐車的我與我妹妹都給自己打氣說：這也好，雨過天晴，布萊德湖會更好看！
還真被我們說著了，車子拐進上山公路，到達我們預訂的酒店時，風呀雨呀真的說停就停了。經過暴風雨的洗禮，天變得很高很藍，雲變得很白很飄逸，就連漫山遍野的樹林子也顯得更加蒼鬱有生機了。原來這場風雨，是老天爺為迎接我們的到來所進行的「大掃除」啊。
我們入住的酒店 叫「布萊德別墅賓館」，位於布萊德湖畔的山坡上，曾經是前南斯拉夫聯邦總統鐵托的夏季行宮，也是他用來接待外國領導人的地方，有點像十九世紀的貴族莊園。
黑色的雕花大鐵門，鋪著石頭的行車甬道，以及甬道兩旁衛兵一樣挺立的白色燈柱和燦爛盛開的鮮花，都還保持著當年的氣派。酒店維持著當年的園林格局，圈佔的是湖邊很大一片最好的山林，客房卻不多，估計也就三十來間，有紅地毯從樓下一直鋪到樓上，而且原封不動地保留著鐵托的書房、鋼琴房和以鐵托游擊隊為題材的巨幅壁畫。
我們的房間在二樓，是個雙卧室的大套間。放下行李，顧不上歇口氣，我們就迫不及待地要去跟布萊德湖會面。對於這個心儀已久的湖，我們出發前做過功課。我們知道她生於一萬四千多年前，是阿爾卑斯山脈冰川地質移動所形成的冰蝕湖；知道她自中世紀起便是皇家度假勝地，匈牙利、奧地利、瑞士的大公貴族們都以到此度假為傲；還知道她有一個美稱叫「阿爾卑斯山的一隻美麗大眼睛」，是世界十大最美的湖泊之一……就是說，對於她的美，我們是有「思想準備」的。可是，當我們走下酒店高高的石階來到湖邊，情不自禁發出尖叫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準備」其實不夠。
展現在眼前的布萊德湖，遠比我們想像的更美。風輕日麗，湖畔好不寧靜，碧藍的湖水清澈見底，真的就像歐洲姑娘深邃明麗的藍眼睛，眸子里滿含著令人心動的柔情蜜意。湖面似鏡，波光瀲灧，近處可見雪白的天鵝在自由游弋，遠處可見小船盪著雙槳攪起道道漣漪。湖的中央，有林木參天的湖心島，綠蔭叢中，教堂的尖頂熠熠生輝。湖的四周，是雄偉險峻、綿延不斷的阿爾卑斯山峰，是蔥翠的森林、紅頂的房子和白色的教堂，還有高高聳立的懸崖峭壁和建在崖頂的布萊德城堡。而這一切，都被影影綽綽地映入了水中，成為夢幻般的倒影。
此情此景，不像是在人間，唯有「仙境」二字可以形容——沒錯，恍如童話仙境！
一連三天，我們就在這樣的「仙境」中度過。
坐著靠人力劃的渡船，我們來到了湖心島。小島高出湖面40米，上島要爬99級的石階。島上有座巴洛克式的聖瑪利亞古教堂，是11世紀由德國亨利二世所建，據說附近的新婚男女會在大喜日子裡來此撞鐘許願。為什麼要上這兒撞鐘？因為一個凄美的傳說。相傳16世紀時，有一對青年夫婦從外鄉來布萊德湖遊玩，因為喜歡這裡的湖光山色，選擇了在此定居，並用自己的積蓄修繕了破舊的教堂。後來，為抗擊奧斯曼土耳其人入侵，丈夫應徵入伍，離家數年杳無音信。痴情的妻子獨自一人在思念中苦等了他九年，等來的卻是他已戰死疆場的噩耗。她傷心欲絕，變賣所有家產鑄了一口大鐘捐給聖瑪利亞古教堂，以紀念自己的丈夫和他們不死的愛情，然後離開了這個傷心地。緣於這個傳說，此地有一個說法，說新郎新婚時如果能背著新娘走過99級台階進入這座古老而神秘的教堂，一起敲響那口大鐘，便會求得婚姻美滿，愛情天長地久。在湖邊，我們正好見到一對新人走出酒店的婚宴大廳，在陪娘伴郎的簇擁下坐船去湖心島敲鐘。我不知道新郎是否有足夠的力氣背著新娘登上那99級台階，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唯有在心中默默祝福他們愛情美滿。
冒著盛夏的炎熱，我們登上了布萊德城堡。這個古樸滄桑的城堡是斯洛維尼亞最古老的城堡之一，據說也是德國亨利二世在11世紀時修建的。站在這裡往下看，遠遠近近的山峰、森林、村莊、牧場，還有藍得更加耀眼的布萊德湖、湖面上穿梭競馳的小艇，以及湖畔沙灘人們身上色彩紛呈的泳衣盡入眼帘，不但視野開闊，而且情趣盎然。城堡在古時候的作用是防禦敵人，保衛家園。如今現時，這樣的使命已經不再，城堡卻雄風依舊，屹立在峭壁上，也印在了我們的記憶中。
跟隨著潺潺的流水聲，我們還逛了一趟距布萊德湖不遠的威特格爾大峽谷。這是狂野的RADOVNA河在大山中劈出的一條狹長峽谷。峽谷長1600米，兩旁的山崖嶙峋怪奇，谷底的小河流也變化多端，時而平緩和順，時而湍急奔騰，發出轟鳴咆哮。峽谷里林木茂盛，濃蔭蔽日，沿著長滿綠苔的石頭小路和木質棧橋款步而行，體味到是阿爾卑斯山淳樸原始的情懷，觸摸到的是阿爾卑斯山粗狂豪放的心跳。
但是無論如何，我還是喜歡布萊德湖周圍那些點綴著不知名的野花、而且常有小松鼠出現的林蔭小徑多些。那些小徑，有的蜿蜒于山坡，有的匍匐於水邊，或去往小鎮街市、房車野營地，或通向遊船埠頭、日光浴沙灘。夕陽西下的黃昏，帶著閑心在這些路上散散步，走一走，實在是一件太美妙太愜意的事。這時候，阿爾卑斯的群峰上升起了雲霞，布萊德城堡也被薄霧罩上了輕盈的帷幔，霧襯著山，有著詩一般的的朦朧，比白天更加動人。這時候，微風吹來，帶著淡雅的泥土氣息，還有好聞的青草味，靜靜地置身這樣的天然氧吧，深深地吸一口氣，渾身上下都會感到輕鬆舒坦。
在酒店附近的小路邊，我們還遇見了一隻白天鵝帶著三隻沒長好羽毛的小天鵝，在草地上覓食。有幾個小朋友正高興地拿麵包喂它們。我們拿著相機輕輕地走到跟前，天鵝媽媽和三隻小寶貝一點兒也不害怕，只管若無其事地享用美食，任憑我們與它們合影，可愛極了。天鵝媽媽是雪白的羽毛、紅色的嘴喙，小天鵝是灰色的羽毛、黑色的嘴喙，對比非常鮮明。想到這些醜小鴨將來長大了居然也會變成美麗的白天鵝，一起給旖旎的風光添彩，心中不禁很有一些感慨。
都說美景還得有美食相伴，我們的布萊德湖之旅也是。在這裡，最有名的美食當數「布萊德奶油蛋糕」。這種蛋糕據說是有歷史傳承的，其起源可以追溯到18和19世紀的奧匈帝國，所以還受斯洛維尼亞「保護原產地名稱」法案的保護。走在街頭，到處可見這種蛋糕的廣告，有的咖啡店和餐館甚至還把它畫到了指引路牌上。這種蛋糕是方形的，塊很大，一共有五層：第一層是綿白糖粉，灑在第二層精緻的泡芙酥皮上，第三層是清淡不膩的淡香草奶油，第四層是香濃鬆軟的慕斯，最後一層是並不太厚的蛋糕底托。經不起誘惑，我們特意買了一大塊嘗了嘗，確實與以往吃過的甜點都不同。
應當慶幸我們選擇住在布萊德別墅賓館，因而有機會品嘗到更多的布萊德美食。我們三個人都很喜歡這裡的早餐，早點很豐盛講究，在鋪了白桌布的檯子上擺得滿滿的。而且餐廳的位置極佳，離湖心島很近，正好俯視這個秀美的小島。早晨的霧氣還沒有散去，透過餐廳掛著鮮花的拱形門洞看過去，布萊德湖在柔和的陽光里猶如海市蜃樓，這讓我想到了一個詞語：秀色可餐。不，不只是「秀色可餐」，應該說秀色與美食俱佳！
也是在這個餐廳，我們還用過一次難忘的晚餐。晚餐很正式，用的是帶有酒店金徽標的精瓷盤碗和銀制刀叉，而且人手一份印製得很高雅的當晚菜單。為了體現正式，服務的侍者也全部換成了男的，是一溜的帥哥，大高個、白襯衫、黑領結，面帶微笑，彬彬有禮。這樣的晚餐當然是需要預訂的，要在早餐時就填表說定，因為座位實在有限。當晚的菜點包括頭盤、副菜、主菜和甜點一共四道，做得美味不說，擺盤也用心精緻，像是藝術品，叫人不忍動刀叉。
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頭盤——鱒魚吐司配鮭魚魚子醬、歐芹油和主菜——惠靈頓烤牛肉配麵條、黃油沙拉，不但顯示了酒店廚師的高超廚藝，說不定還是當年鐵托夏宮的看家菜呢。
從大湖落霞到星斗滿天，這天的晚飯吃了很長時間，可我們卻沒覺得有多久。畢竟，能把餐桌擺在如此大美風景中的機會是極難得的。跟我們一樣興奮的，還有那些鄰桌的「老外」們。
美景加美食，讓他們酒興大開，推杯換盞間，還老見閃光燈閃爍。
他們是要用相機記錄下今晚的「神仙」時光嗎？
世界上可以叫作「仙境」的地方不多，布萊德湖應是一個。
作者簡介：滕蓓蓓，匈牙利華人，業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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