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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玉米情思

玉 米 情 思

盛夏八月,是玉米瘋長的季節。我走進家鄉的田野,查看玉米的長勢。每一株挺拔的秸稈,每一根嫩綠的玉米棒,每一縷吐出的紅纓,每一個拔出的蓼尖,都感覺特別親切,也勾起了我無盡的遐思。

上世紀六十年代末,我出生在榆樹鄉下一個偏僻的屯落,十多歲的我,經常參加生產隊里的勞動。種玉米時,我是「半拉子」勞力,前面的人刨坑,我在後面撒籽,也嘗試著和大人串換著勞作。後來分田到戶,幾乎每家都沒有閑人,鏟地、追肥,我們這些半大勞力全都派上用場。到了秋收,也加入到搶收行列,彎著身子扒玉米,偶爾也抄起鐮刀,象大人一樣割秸稈撂鋪子。上了中學,我用勁力氣協助父親裝車,和父親搭著胳膊抬袋子,卸車時,把麻袋從車上掫到父親肩頭,倒入玉米堆。運秸稈時,我力氣不夠,在父親指點下裝車,然後坐在晃晃悠悠的車頂掌控著左右平衡。最難捱的是第二年春起整地,地里的玉米茬用刨鍬摳出來,然後用鐵齒子鑿去上面的土,如果土去的不徹底,還得用手拾起反覆敲打,直至剩下乾乾淨淨的茬管,經常弄得手被劃破,手扎進刺是常有的事。我記憶最深的是壓滾子,有一年種地前,為了保住土壤墒情,我和母親竟然拉著木滾走到一公里路遠的地里,我們換著肩頭扛起麻繩,向前弓著腰,如同拉縴一樣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壠溝里前行,回家後,清晰可見兩個肩頭被勒出的血跡。想想那時的農村勞動真的很苦啊!斗轉星移,20年過去,農村的田間勞動完全是另一番樣子,春耕整地時,農用機械整地、深施肥「一炮轟」一次性完成;播種也是大面積機械作業,幾乎看不到過去的人工刨坑;收割時凡是能直收的地塊全部採用收割機,只有偏坡、窪地等不好收的地塊才能看到人工操作。過去的一點兒地把住了全家人,如今一個家庭婦女就可以經營十幾垧地,有很多農戶還把地承包給了合作社的農機大戶,大批勞動力被解放出來進城務工,給家裡帶來不菲的收入,發生的巨變簡直不可想像。

我想起小時候和玉米有關的一些趣事。大幫哄時期,生產隊派人「看青」,看青者白天手提鐮刀,田間地頭轉悠。晚上帶著手電筒,在村口巡邏。後來分地到戶,每家都自己看青。記得我家有塊地偏遠,看護「鞭長莫及」,父親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有一年還沒動手收割,就讓人掰走了幾十穗玉米棒。於是我們加強看護,白天偷偷看著,晚上潛伏,連續蹲守了兩夜,也沒逮著人影。現在可不一樣了,村民的文明素質普遍提高,偷偷摸摸的事沒有了,家家飲食都講究營養搭配,玉米用做飼料,明晃晃放在地里都沒人動了。

在和夥伴們出去放馬時,如果看到哪棵玉米稈兒黃了沒結棒,就折一段咀嚼,農村管這叫嗑甜桿兒。勞動一天回來的父母,時而也帶回幾根甜桿兒犒勞我們,我們兄妹幾人嗑著甜桿兒如獲至寶。九月份,玉米籽粒接近飽滿,可以有所選擇地從地里掰回吃了。弟弟喜歡烀著吃,有時還烀上土豆、茄子和蒸辣椒醬誘惑我,而我卻偏愛燒著吃。秋季拆炕抹牆是燒玉米的最佳時機,這時家裡燒炕使用木頭火。把玉米葉子扒掉,在尾部插入鐵釺,放在灶坑裡翻動,燒熟後拔下鐵釺,在灶台邊磕打幾下,去除了灰屑,這樣燒出的玉米特別有味道。玉米進倉時,父親將成色好、沒扒皮的玉米單放一旁,每兩穗為一組,葉子系在一起,搭在屋棚桿上。

冬天的夜晚,全家人圍坐一起,藉助昏暗的燈光搓玉米棒,有的用鐵錐豁溝,有的用玉米芯搓粒,手酸了就換一換,有說有笑,打發著漫長的冬季夜晚。搓下的玉米用來伐碴子和炒爆米花。炒爆米花時有的加糖精,有的放沙子,炒好的爆米花,除了家人吃,還招待鄰居和來的客人。後來在家炒的次數少了,被外面的鍋蹦爆米花取代,直到現在,我也經常買鍋蹦爆米花,一邊吃一邊回味起過去的時光。

小時候的主食離不開玉米。母親擅長做大碴粥,裡面放少許芸豆,無論是稀稀的粥,還是做成了乾飯,都一樣好吃,特別是在寒冬臘月,放學回來一進院,就從屋裡飄出大碴粥的香味。冬季很多人家沒啥菜,就拿醬缸鹹菜就飯吃。母親還經常貼玉米面大餅子,她貼的大餅子面精細,嘎巴多,口感好,每次揭開熱氣騰騰的飯鍋,都陡增食慾。而現在是,農村裡大米、白面吊著樣吃,一年四季足不出戶能吃到新鮮蔬菜,雞魚肉蛋平時不斷,玉米早已退出農村的餐桌,而只有城裡人偶爾才吃頓大碴粥或玉米麵餅解解膩,拉拉饞。

我家用玉米燒過酒。剛上初中時,家裡開辦酒坊,父親是燒酒師傅兼經理。有時人手不足,父親便「趕鴨子上架」讓我去磨玉米料。大冷的天,要起早套車裝玉米,趕上雨天,趟著泥濘也要去磨米坊。當熱乎乎的燒酒出鍋,當糧食酒擺上飯桌,當一桶桶的白酒變賣出現金,我激動萬分,因為裡面有我付出的勞動。

15歲那年的一件事至今記憶猶新。一大早父親就套上騾子車,車上裝了滿滿一水袋的白酒,足足有三噸重。當車輛在屯頭的土路上艱難地爬坡時,由於路面不平,來回顛簸,晃動的水袋一角斷裂,頓時白酒象決了堤的洪水一樣傾瀉,順著坡路一直流出七八十米,遠遠的在屯子里都能聞到酒味。父親瞪著水袋欲哭無淚,恨自己趕車上坡不小心。10年前我回老家,早已不見了那條土路,鳥槍換炮鋪修成水泥路,後來屯子里的幾條通道也都修成了水泥路,就連大地中間不常走的土路也鋪修成砂石路,屯子里有好幾家養計程車,去市區的大客車直達家門口。

在我的老家,都曉得玉米鬍子能治病。當年鄰居二伯的兩腿不明原因水腫,四處求醫,最後揪玉米鬍子煮水喝,兩個月後,水腫下去了,體重還減去了五六斤。有資料顯示,玉米鬍子具有利尿、降壓、利膽、止血、降糖等功效,特別對各種病因引起的水腫效果較佳,也可以養顏、減肥。看上去很普通的玉米,其實渾身是寶。農民們之所以義無反顧的耕種,就由於它好伺弄,產量高,來錢快,用途廣,即使在價格走低的年份,也是不離不棄,無怨無悔的選擇。

可以說,從小到大,我幾乎是看著玉米、吃著玉米過來的。從玉米的選種、下地、出苗,到鏟趟、追肥、收割,見證了玉米生長的全過程。在嗑甜桿兒、燒玉米、炒爆米花、吃大碴粥和品白酒佳釀中,感受著玉米的神奇與偉大。然而,隨著農村城鎮化步伐的加快,家用電器逐漸取代燒柴,玉米秸稈的過剩,造成了秋季秸稈大面積焚燒。秸稈處理,令老百姓很糾結。而令人欣慰的是,陽光凱迪生物質發電項目去年落戶榆樹,秸稈收儲基地先期運營,不僅破解了廢棄秸稈綜合利用難題,還幫助農民解除了秋季焚燒秸稈的困惑,保護了生態環境,為榆樹工業經濟轉型升級增添了新的活力。各級婦聯組織大力普及草編技術,廣大姐妹將玉米葉子編製成工藝品,上了農博會,銷往世界各地。中糧生化、吉糧天裕、閩糧收儲加工等一批玉米深加工項目先後在榆樹落地,延長了產業鏈條,形成了對榆樹經濟的有力支撐。

榆樹被稱為寶地,因為旱澇保收。雖然遭遇過旱災、水災,也有躲不過的風災、雹災,但最後都化險為夷,對年成影響不大。我想主要原因在於黨委、政府對災情的重視,各級幹部組織、指導救災有力,在於老百姓災情面前不放棄,積極投入抗災自救,從而挽回了危局,將災害帶來的損失降至了最低。

今年嚴重的春旱,再次考驗了榆樹的幹部,近兩個月里天不落雨,幹部帶領群眾一起推著水車,把一桶桶的水澆進乾渴的地里。我想起有一年水災,泥水浸泡了農田,幹部群眾光腳踩著泥濘,在地里排水清淤。當風災來襲,玉米秸稈被颳倒,攤上雹子,雹粒打穿了玉米葉片,幹部群眾不氣餒,進地里精心剪除殘葉,將秸稈扶正培實。如果是地塊絕收了,政府千方百計研究替代品種,組織群眾毀苗補種,重頭再來。玉米的生命力極其頑強,它皮實,堅韌,抗打擊,亦如這塊土地上的人一樣,團結豁達,堅韌爭先,用勤勞與奉獻譜寫了一曲昂揚奮進的壯歌。

翻開榆樹發展的歷史,玉米有其得天獨厚的顯赫地位,作為黑土地上的優質農產品,玉米是榆樹響亮的名片,它早已走出榆樹,名揚全國。吉林省著名產糧大縣、全國重點商品糧基地、「糧豆之鄉」、「天下第一糧倉」、全國十大產糧標兵縣市、中國優質玉米示範區、「中國好糧油」、 連續13年位居全國玉米產量第一,一連串的榮譽不是空有的名頭,而是幾代榆樹人努力奮鬥的結晶。

知名作家、吉林省作協副主席張順富來榆樹採風時說,他頭一次看到黑土地,從來沒有過的喜悅,這裡是吉林省最好的土地,抓一把都冒油。著名文學評論家、吉林省作協主席張未民把在榆樹看到的成片玉米稱作玉米林,他說來榆樹前不知道玉米是什麼樣子?到榆樹後看到了巨型農業發展很高興,對農村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無須諱言,玉米在榆樹廣袤的黑土地上紮下了根,與這裡的人們結下了深深的緣。我愛著玉米,也愛著這裡勤勞、淳樸的人們。守望著成片的玉米林,我滿心愛撫。微風搖曳,地里發出咔咔的脆響,我知道,那是玉米彈奏著拔節的音符,在為我們的好日子歡歌。

註:文中配圖多數為作者拍攝,個別取自榆樹信息港及網上,在此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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