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冰心奶奶那樣小心眼兒

有一回看魯迅書信集，裡頭有一封寫給許廣平的，無意間看到冰心奶奶的一個小八卦，有點吃驚。我上學時，老師說冰心奶奶，我家孩子上學，老師也說冰心奶奶。叫得親熱，好像挺親近。忽然看見個小八卦，有點不情願。

信中這樣說：「叢蕪告訴我，長虹寫給冰心情書，已閱三年，成一大捆。今年冰心結婚後，將捆交給她的男人，他於旅行時，隨看隨拋入海中，數日而畢雲。」

冰心結婚之後，如何處理舊情書的？她不同於常人，自己處理得乾乾淨淨。她選擇把高長虹寫的這些信交給丈夫來處理。冰心夫君者誰？吳文藻也。

這吳文藻也非常人，坐船旅行時，看一封丟一封，像大海帶走所有河流。往事如風散。瀟洒極了。

有一回，我見一篇文章，說到當年冰心在「五七幹校」，一家四處散著，她寫信，寄過其中一位，這一位看了，再寄給另一位，她在信的結尾寫著，親你們一大口。或者，親大家各一口。當時還感慨她了不起，生活那麼困難，沒有啥可以給你們的，可是「親你們一大口」！這一大口，就是她的無比珍貴饋贈。

又有一回看見一篇文章，說冰心和梁實秋知心，有一回梁先生給冰心畫一幅梅花，冰心寫信說：「畫梅花有什麼了不起，狗也會畫。」很可愛啊，雪地，狗走過去，便是很多梅花嘛。

再後來，又看見一則她的軼事說，年輕時，吳文藻要了一張冰心的相片放在案頭。

冰心問他：「你真的每天要看一眼呢，還只是一件擺設？」

他答：「當然每天都看。」一天，冰心趁丈夫去上課，把影星阮玲玉的照片換進了相框。

過了幾天，見丈夫沒有發現，就提醒說，「你看桌上的相片是誰的？」吳文藻看後，邊笑邊換相片說，「你何必開這樣的玩笑？」

看這裡我笑了，冰心奶奶也小心眼兒嘛。

可不是，女人在愛情上，從來就沒大方過，都小心眼兒嘛。

1985年9月24日，吳文藻辭世。1999年2月28日，冰心也是長辭。死兩人骨灰合葬，如了冰心「死同穴」遺願。骨灰盒上寫著：江陰吳文藻，長樂謝婉瑩。

前幾年，又看了一個新聞，是他們的孫子在他們紀念碑上用紅漆寫了：

教子無方，枉為人表。

只是門中有變，他們的兒子移情別戀，孫子別無他法，想引起公眾注意。只是，到底驚擾了他們安息。（配圖是阮玲玉舊照，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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