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女俠楊玉姐(民間故事)
塞北幽燕之地的黃麥場是一個深山小村,清咸豐年間這裡只有二十多戶人家百餘口人。其中有一戶姓楊的人家,主人楊巨祥已年近花甲,夫婦倆生有一女二男,長女玉姐二十五歲,許配本村陳家。兩個兒子也都二十多歲年紀,已各自成家立業。你別小瞧這僻遠山鄉農家,其祖上可是有些來歷的,據說這楊家乃清代名俠楊香武的後代。那楊香武是何等人物?三盜達瑪蘇王的「九龍玉杯」威震京城,又曾夜盜綠林好漢竇爾敦的「護手雙鉤」,在當時的武林界聞名遐邇,誰人不佩服?楊巨祥的祖父也是功夫不凡的武林高手,走闖江湖行俠仗義多年。後來因為厭惡武林界的你爭我斗互相殘殺,一個個英雄好漢屍骨無全,令人心寒,便決意退身隱居安貧樂道地過自食其力的平民生活。於是,攜家小出冷口關,在這黃麥草溝定居下來。幾代人在山坡上開墾了一塊塊巴掌大的薄田,種一升打半斗,難以糊口。所以,砍柴燒炭或打野兔野雞、下套子捉狐狸野狍子、賣野味獸皮便成了維持生計的主要來源。但這楊家人卻一直沒有放棄祖上崇武之風,無論生男生女均刻苦習練武功,祖傳的絕招秘功代代相傳,就連新娶來的媳婦也都要練幾手絕活。但楊家祖上有個規矩:武功代代家傳,不準收徒,不準輕易對外人顯露,除了萬不得已防身更不準無故傷人。因而,人們雖然知道楊家人功夫厲害,有時大家高興了也請楊家的年輕人給鄉親們表演表演,翻跟頭打把式舞弄棍棒耍一耍,但楊家的真功夫卻從沒有人見過。
這年秋後,來了一個走江湖賣藝的班子,班主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壯漢。按江湖的規矩,每到一處開場之前都要拱手抱拳說幾句謙恭的開場白:「各位父老、各位師傅請了!小的今天來到貴方這塊寶地,給大家練幾套功夫,練好練壞大家捧捧場,有錢的幫個錢緣,沒錢的幫個人緣。在下功夫淺薄,練得不好還望父老鄉親多多包涵,請同行師傅們多多指教……」這幾句開場白過後才開始表演功夫。今天這個賣藝人來到這僻野山鄉,覺得這些山民們一個個都是土裡刨食砍柴燒炭的山蹦子,能見過什麼世面?於是,一下場就大話吹破了天,說得滿嘴冒白沫。當然,翻跟頭舞弄刀槍棍棒一招一式倒也不含糊。山裡人哪見過這樣驚人的功夫,這下可算是飽了眼福,一個個又是鼓掌又是叫好!這時候,玉姐的丈夫陳良也站在人群外觀看,看到精彩處不由用力往人群里擠了擠,想看個清楚。那賣藝人停住手中的刀伸出手指著陳良說:「你伸著長脖子擠什麼?小心我的刀削掉你的尖腦袋!」陳良一聽這話明明是在罵人,「長脖子」、「尖腦袋」那不是「王八」嗎?陳良鬧個大紅臉,心裡窩著好大的火,可是,跟人家動手打架他一個笨手笨腳的莊稼漢那不是雞蛋碰石頭嗎?陳良只好忍氣吞聲地走出人群一直奔了碾房。當時媳婦楊玉姐正在碾房裡碾蕎麥麵,手裡拿著篩羅的楊玉姐見丈夫來了,便問道:「不是去看耍武藝的嗎?怎麼回來了?」陳良噘著嘴便把剛受賣藝人辱罵的事對玉姐講了。玉姐一聽心裡的火立刻躥了上來,這賣藝人也太無禮了!於是便對陳良說:「你在這兒看著毛驢碾面,我去見識見識這個狗雜種!」
玉姐只顧生氣,竟端著篩面羅匆匆地來到耍武藝的場子外邊。這時候那賣藝人正手中擎著兩把大刀站在場中央,洋洋得意地對觀眾說:「諸位看好了,今天我給大夥表演大刀功夫!我這把刀上能刺天,下能砍地,能擋八面來風,不要說刀槍棍棒,就是水也潑不進來!諸位若是不信就來試一試,我的身上要是沾上一滴水,我就馬上收拾攤子,洗手不幹這個營生了!」
有一個好奇的小夥子真的舀來一瓢涼水,要當場一試。那賣藝人把雙刀舞動起來,果然功夫不凡,兩口刀上下翻飛,刀光閃閃,風聲「嗖嗖」,卻不見人影,看得人們眼花繚亂。賣藝人一邊舞刀一邊喊道:「快潑水!」那個手端著水瓢的小夥子已經看呆了,想潑水都不知道怎麼潑了!此時,站在人群里的玉姐用手指在篩面羅底上「刷」地劃一個圈兒,那細銅絲織成的篩羅網底齊刷刷地掉在了地上,她手中只剩下了一個篩羅圈兒。玉姐瞧個破綻把手中的篩羅圈往賣藝人的頭上「嗖」地擲去,那篩羅圈兒旋了幾旋後不偏不倚正正地套在了賣藝人的脖頸上!看熱鬧的人群立刻掀起一陣哄然大笑,賣藝人頓時羞得面紅耳赤,放下手中的雙刀走到玉姐跟前抱拳一揖:「小的無知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師奶奶大駕光臨,多有失禮,有師奶奶在,小的往後不敢再混跡江湖了……」
玉姐冷笑道:「往後想做什麼那是你的事,不過,你應該懂得,無論做什麼都離不開做人之道,不得狂傲無禮。豈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普天之下到處藏龍卧虎,能人輩出,誰也不能一手遮天,你要記住這次教訓,莫要忘記江湖的規矩,每到一處,禮義為先……」
賣藝人連連點頭,爬起身當即收拾攤子灰溜溜地離開了小山村。村裡人都感到非常解氣,個個拍手稱快為玉姐叫好!今天真是大開了眼界,總算見到了楊家的真功夫!
這天晚飯後,陳良樂呵呵地對玉姐說:「今個兒可真出了氣,那王八羔子遇上了你,活該他現眼!」
「這回總該舒心了吧?」玉姐說,「我爹爹今天走親沒回來,晚上我要去給老娘做伴,你就自己睡吧。」
陳良說:「你就放心地去吧。」玉姐走後,陳良就早早地脫衣睡了。
那賣藝人走南闖北多年,沒成想在小河溝里翻了船,眾目睽睽之下在一個山裡的莊稼女人面前栽了跟頭,丟盡了臉。儘管他在玉姐面前服服帖帖地認輸了,心裡卻恨得火冒三丈,思來想去不肯就此罷休!於是,便跟兩個夥計商議決定深夜潛入玉姐家裡,將玉姐一家殺個凈光,然後遠走高飛!三人計議已定,精心做了一番準備。到了三更時分,三個人悄悄地返同黃麥場村,翻牆躍入玉姐家的院內。那為首的賣藝人像夜貓子似的躡手躡腳地走到窗根下,用舌頭舔破窗紙,將熏香盒打開準備往屋裡吹,準備將玉姐夫妻熏得昏迷過去,再入室殺人!就在這時候,隨著「嗖嗖嗖」幾聲響,一顆顆飛蝗石如雨點般地打了過來,三個人同時大叫「哎喲不好!」撲通倒在地上——個個頭破血流,一個被打斷了兩根手指頭,一個被打瞎了一隻眼睛,另一個被打塌了鼻子……
原來玉姐早已料到那賣藝人白天丟了面子,必然惱羞成怒,夜間肯定前來報復。玉姐就暗暗拿定主意,要狠狠地懲治這幾個惡徒。她怕丈夫受驚,便謊稱晚上給老娘做伴回了娘家,實際上她是去和兩個弟弟商議懲治惡徒的辦法。姐弟三人議定後,便隱蔽在玉姐家院外的樹叢里,待三個賣藝人躍入院中,姐弟三人也分別輕輕地躍上院子的圍牆俯身監視賣藝人的一舉一動。當為首的賣藝人正欲往屋內吹熏香時,玉姐向兩個弟弟一揮手,三個人手中的飛蝗石便一齊飛了出去……三個賣藝人遭到突然襲擊被打倒在地,姐弟三人一齊飛奔過來,玉姐嘿嘿冷笑道:「你們沒料到吧?可是姑奶奶卻早已料到你們會這樣乾的!」那三個賣藝人一齊跪倒在地哭爹喊娘地哀求道:「小的們該死,求師奶奶大發慈悲留小的們一條活命吧,小的們再若為非作歹定遭天打五雷轟……」
玉姐手指著三個賣藝人大罵道:「姑奶奶今天懲戒你們本是一番好意,以免日後碰壁。你們不但不聽規勸不思悔過反倒想加害於我,像你們這樣的江湖敗類,本該千刀萬剮!但我們楊家幾代早已遠離武林界的你爭我斗互相殘殺,一向與人為善,不願殺生害命。今天姑奶奶再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今後務必棄惡向善痛改前非,不然日後定遭報應!」
三個賣藝人戰戰兢兢地叩頭不迭,痛哭流涕地發了誓言,表示一定遵從師奶奶的訓教,悔過自新,並決定金盆洗手,甘願回家做一個老老實實的種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