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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說:還是原配好

驕陽似火,感覺就像被人放在蒸籠里的包子,一把一把的汗珠順著前胸後背直往下淌。本可以打開空調,用它的冷風驅散房間里的高溫酷暑,偏偏三床的老張受不了那些從制冷機里鑽出來的涼風,說它太邪性,吹得骨頭縫陣陣酸痛……同是天涯淪落人,心情好不好直接影響著病痛的去留時間,誰也不想在這張病床上再惹些不痛快回來,都是從沒有空調的歲月中走過來的人,那麼多個夏天不也安然無恙地過去了。

他和我們不一樣,幾乎天天都有人給他送好吃的。他擺著手,不無得意地說:「這是因為我有個好老婆!」嫉妒的心理在他們的眼神中迴旋,沒人願意接住他的話吧,讓他繼續渲染那些早已飛起來的幸福。住院住久了,就會對醫院的伙食沒胃口。他擰開保溫筒,看了一番,剛好有五張美味可口的餡餅。他和他們說過不止一次,他離過婚。他第一個老婆嘮嘮叨叨的,總愛在他身上挑剔,自己又胖得像水桶一樣難看,一點都不理解他。

人就是如此,經常生在福中不知福。醫院的規定令他只能享受老婆的美味,老婆天天給他開小灶,他的胃口也越來越叼。現在看到餡餅就反胃,自然把它們分給了病友。他們四個人吃得津津有味,不停地誇獎他這個老婆換的好: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一天,小護士來叫老張去一樓CT室拍片回來,路過服務台時看到一個胖婦人正在向護士長交待著什麼,腦子裡一下就閃現出了被病友休掉的前妻。護士長攔住了他,麻煩他傳話給「二床」,叫他速來服務台取自己的便當。

……拿著飯盒,他問護士長,她怎麼也不在這裡等一會兒?下次她再來,告訴她,我有點想她了。護士長說,「她說祝你早日康復!」你的妻子真好,這麼熱的天兒,隔三差五就跑來給你送好吃的,自己又那麼胖……說完覺得自己有些失語,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走向窗口,看到了一個體態臃腫的女人,正頂著熾熱的陽光,慢慢悠悠地向大門口走去。這時,老張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他身後問他,又送什麼好吃的了,也不讓我們見見新夫人——他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能讓自己難受的心情平靜下來……「她是我前妻。」好像喃喃自語又好像只有自己才能夠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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