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篇》中的大自然,為什麼美得出奇?
導讀
《詩篇》對大自然的描寫,有一種特殊的美,既不同於古代的大多數自然詩,也不同於許多現代人的認識。這種特殊的美,來自大自然與神的關係。我們如何認識這樣的關係?可以從中得到哪些啟示呢?
讀《詩篇》的時候,我們會發現,其中對大自然的描寫有一種特殊的美。比如:
諸天訴說神的榮耀,
穹蒼傳揚他的手段。
……
神在其間為太陽安設帳幕。
太陽如同新郎出洞房,
又如勇士歡然奔路。
它從天這邊出來,繞到天那邊,
沒有一物被隱藏不得它的熱氣。
(詩19:1,4-6)
類似這樣的美,比世人眼中的大自然崇高,卻又不同於迷信之人對大自然的崇拜。這種美從何而來?對今天的我們欣賞大自然有何啟示呢?
在《詩篇擷思》里,C. S. 路易斯通過對比古代其他民族的自然詩,指出《詩篇》的特別之處:大自然不是神,而是神創造的傑作,彰顯神的美好屬性。
1
兩種自然觀
古時的猶太人,以務農為生,每個猶太人都與泥土密不可分。所以,他們在欣賞大自然時,有一種實用的自然觀,為雨水和陽光感恩、讚歎——
你眷顧地,降下透雨,
使地大得肥美。
神的河滿了水;
你這樣澆灌了地,
好為人預備五穀。
你澆透地的犁溝,潤平犁脊,
降甘霖使地軟和;
其中髮長的,蒙你賜福。
(詩65:9-10)
佳美的樹木,就是黎巴嫩的香柏樹,
是耶和華所栽種的,都滿了汁漿。
(詩104:16)
這與古代大多數作者相似。比如荷馬描寫的自然風光,常常具有實用價值——肥沃的土壤,清澈的流泉,牛羊出沒的草原,木質堅實的森林,船隻穿梭如織的港灣,等等。
但除此以外,猶太人還有一神論的自然觀,這在那個時代是極為罕見的。在他們看來,神和大自然是有區別的:神創造了大自然,他是大自然的主宰,大自然必須臣服於他。
古代其他民族的宗教,很少有這樣獨一神的創造論。比如在埃及神話中,有一位叫Atum的雌雄同體的神從水中冒出,生下兩位性別各異的神;在北歐神話中,有位巨人誕生在漫天冰雪的北方和赤日炎炎的南方之間,從他的脅下蹦出一男一女,是人類的始祖;希臘神話揭開序幕時,天地已經存在了。
這些神話在敘述世界起源時,世界其實已經存在,萬物是來自於某物,或在某物中形成。這好比一個遲到10分鐘的觀眾走進劇院,問到:「戲是怎麼開始的?」你回答:「哦,最先有三個巫婆進場,接著,年邁的國王和一位傷兵對話。」但實際上,這個問題更深層的含義是:「這齣戲是怎麼產生的?是自己寫出來的?是演員臨時拼湊的?還是幕後有人精心編寫的——這個人我們看不見,他與舞台上的演員截然不同?」古代神話極少回答這樣的問題。
2
一神論帶來的變革
當我們說獨一崇高的神創造了大自然時,其實便已勾勒出神和大自然的關聯,同時也把兩者劃分開來。
一方面,創造者和受造物是不同的,這暴露出大自然本身其實並沒有神性。例如,《約伯記》中有這樣一段經文:
我若見太陽發光,
明月行在空中,
心就暗暗被引誘,
口便親手;
這也是審判官當罰的罪孽,
又是我背棄在上的神。
(伯31:26-28)
這體現出人心裡有一種天然的衝動,就是去謳歌太陽和月亮。這其中不無自然而純真的一面,但如果用口親手向月亮膜拜,如同拜假神,就是罪孽。但由於文明的演進,在現代社會,很少有人體驗過這種衝動了(編註:現在我們有更多其他的「偶像」,參《你的悔改是不是淺嘗輒止?》)。
另一方面,創造論雖然使大自然本身失去神性,卻也使它成為反映神存在的象徵。比如本文開頭所引用的《詩篇》19篇,那遍照大地、又有潔凈功能的太陽,被用來比擬鑒察人心、凈化人心的律法。又比如《詩篇》36篇——
耶和華啊!你的慈愛上及諸天,
你的信實達到穹蒼。
你的公義好像高山,
你的判斷如同深淵。
(詩36:5-6)
正因為大自然的景物不再被視為神,它們才成為彰顯神性的華美象徵。若把太陽比擬太陽神,海比擬海神,就沒什麼意思,許多人會自然而然地這麼想;但若以太陽比擬神的律法,或說神的判斷如同深淵,神的奧秘如海般難測,則意味深長,值得人反覆思量。
從這個角度看,大自然處處都在彰顯神的奇妙。例如,光被比作神的外袍,借著它,我們可以認識神(詩104:2);雷聲是神的聲音:
耶和華的聲音發在水上,
榮耀的神打雷,
耶和華打雷在大水之上。
耶和華的聲音大有能力,
耶和華的聲音滿有威嚴,
耶和華的聲音震破香柏樹,
耶和華震碎黎巴嫩的香柏樹。
(詩29:3-5)
神以天空的雲層為行宮(詩18:11);以風為使者,以火焰為僕役(詩104:4);山因他的怒氣震動搖撼(詩18:7);他「坐著基路伯飛行」(詩18:10),統率著眾天軍。
聽起來,這似乎與其他民族的神話相似——索爾和宙斯不也借著雷聲說話?赫耳墨斯不也是眾神的使者?但是,從雷聲中聽見獨一真神的聲音,或聽見眾神之一的聲音,差別巨大。如前面所說,各神話中的眾神都有來源,有父有母,或有誕生的所在——換句話說,他們並不是自有永有的。他們跟人一樣,也是受造物,雖然更加魁梧、俊美、長壽,但同是宇宙戲台的演員,而非編劇。換句話說,一神論和多神論的區別,並不是在數字上。就像有人說的,「眾神」不是「神」的複數,「神」沒有複數。
如此,我們從雷聲中聽見的不是某位神的聲音,而是獨一神的聲音。這非但沒有讓雷聲喪失神聖性,反而與神的關係更密切,因為它承載著真神的訊息。反之,把大自然偶像化,反倒使它黯然失聲——正像一個孩子被郵差的制服吸引住,以致忘了把信接過來。
3
大自然——神的傑作
對現代人來說,相信創造論的一個結果,是不至於把大自然視為純粹的科研對象,而是把它當作神的傑作來欣賞。
比如,大自然的恆定性,曾讓詩人油然發出讚歎。神用自己的話語創造宇宙,使它穩固、牢靠,而非飄忽如魅影:
因為耶和華的言語正直,
凡他所作的,盡都誠實。
……
因為他說有,就有;
命立,就立。
(詩33:4,9)
因著耶和華的大能,諸山被造堅穩,巍然聳峙(參詩65:6);他將地立在根基上,使地永不動搖(詩104:5);他將萬物立定,並且設立界限,維持各樣事物的運行(參詩148:6)。就像《詩篇》136篇作者所歌頌的,神的造物之工和他拯救以色列人出埃及的史跡同樣偉大,都是偉大的得勝。
創造論也使我們能以更寬廣的胸懷,來觀看神的作為。比如《詩篇》104篇,不僅寫到與人關係密切的酒、油、糧(15節),還寫到使野驢解渴的山泉(11節)、讓鸛棲息的松樹(17節)、野山羊居住的高山、沙番藏身的岩穴(18節)等等,甚至包括獅子和鱷魚(21節、26節)。
對神的讚美、對造物之工的讚歎,使人超越狹小的眼界,甚至突破對危險的恐懼。對古代猶太人來說,野獸的威脅是切實的,甚至有的居所附近就有野獸出沒。與現代人「愛護動物」的心理相比,他們對動物的感情,更顯得真切而無私。詩人相信,這些動物都與人一樣,仰賴神悉心的餵養和照顧。
更引人深思的是,大自然與神的關係,讓我們看到:作為宇宙根基的神,雖然不受時空限制,又具有超越一切的特性,卻不是純粹抽象的形而上存在,而是「離我們各人不遠」(徒17:27)的主——因此,我們可以敬畏他、愛他、與他說話,甚至「品嘗」他。
某種程度上,這有助於我們透過聖經認識到:他在肉身顯現時,顯得比自己本有的榮耀卑微,生長於人類的鄉土,真切地活在一段與神的審判、應許和憐憫有關的民族歷史中。所以,我們可以藉由伯利恆的馬槽、加略山、空著的墓穴來認識他,藉由洗禮和聖餐來認識他,與他交往。這會帶來超乎我們想像的喜樂。
要點回顧
古時的猶太人,在欣賞大自然時,既有實用的自然觀,還有一神論的自然觀,認為神創造了大自然,是大自然的主宰。古代其他民族的宗教,很少有這樣獨一神的創造論。
一神論的自然觀,一方面暴露出大自然本身並沒有神性,另一方面卻也使大自然成為反映神存在的象徵。從這個角度看,大自然處處都在彰顯神的奇妙。
對現代人來說,相信創造論,使我們不至於把大自然視為純粹的科研對象,而是把它當作神的傑作來欣賞;以更寬廣的胸懷觀看神的作為;並且看到:神離我們各人不遠,我們可以敬畏他、愛他、與他說話,甚至「品嘗」他。
參考書目
C. S. 路易斯:《詩篇擷思》(曾珍珍譯),雅歌出版社,199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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