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本是風流種,奈何生在帝王家
一
此生合是風流種,不幸投胎帝王家!
宋徽宗趙佶的一生並不簡單,作為皇帝,他做得並不出彩,甚至北宋的滅亡,很大一部分的鍋該由他來背。
章惇說他,端王輕佻,不可君天下,事實證明,章惇並沒有看走眼。
元代脫脫撰寫宋史時,評價他,宋徽宗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
明人《良齋雜說》記載,李後主亡國,最為可憐,宋徽宗其後身也!
作為皇帝,他玩了女人,贏了書法,卻輸了江山。
關於宋徽宗的帝王是非功過,今天我們不想過多評價,畢竟歷史已經給出最後的評判,我們今天只想透過趙佶身為君王的放浪與縱情身後,一睹他書畫詩文無法逾越的風華絕代。
二
宋徽宗在繪畫層面的成就,縱觀歷代皇帝,無人可出其左右,如果他並沒有當上皇帝,憑藉出色的繪畫藝術成就,也絕對輕鬆擠上一流畫家圈子。
他在位期間,成立翰林書畫院,並首次將繪畫併入科舉考試,這一大膽創舉,幾乎是空前絕後。
宋徽宗本人擅長以詩詞為題,融入畫意之中,他親自參與設計題目,諸如「山中藏古寺」、「踏花歸來馬蹄香」「孤舟盡自橫」皆為一時美談。
王維詩畫一體,蘇軾曾評價王維,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宋徽宗詩畫之意或許尚未達到王維的境界,但至少也是超脫常人,獨樹一幟。
當然,如果僅繪畫技巧而論,趙佶絕對屬於最頂尖的那一批人。
趙佶推陳出新,獨創工筆畫,無論是人物、山水、花鳥,全部丹青妙筆,驚艷千古。尤其在花鳥方面的造詣,更是爐火純青,絕代風華。
由於戰亂動蕩,朝代更迭,再加上至今年代有些久遠,宋徽宗存留下來的作品並不多,但至今還能瞻賞的作品,每一副都精妙絕倫,令人讚歎!
(寫生珍禽圖)
《瑞鶴圖》、《柳鴉圖》、《池塘秋晚圖》、《芙蓉錦雞圖》等傑作無一不是當代無可替代的瑰寶,2009年,宋徽宗的《寫生珍禽圖》以6000多萬元人民幣創下中國畫拍賣紀錄。
徽宗作圖,早已達到以意御形,隨心所欲的境界!
後人評價他,寓物賦形,隨意以得,筆驅造化,發於毫端,萬物各得全其生理。
境界之高,又有幾人能與之並肩。
三
拋開繪畫方面不談,趙佶在書法領域的成就更是驚為天人。他早年在薛曜、褚遂良等書法大家的基礎上,雜糅各家,取眾人所長且獨出己意,匠心獨具,開創「瘦金體」,成功躋身書法宗師行列。
瘦金體瘦挺爽利,側鋒如蘭書,筆法犀利,鐵畫銀鉤,富有傲骨之氣,如同斷金割玉一般,當為書法里程碑峰。宋徽宗首創瘦金體之後,後世各家爭相仿效,開創一大流派,只是千年以來,單論瘦金字體,竟無一者可超越其人,而趙佶創作瘦金體時,年齡僅為二十三歲。
明陶宗儀在《書史會要》評價趙佶書法:筆法追勁,意度天成,非可以陳跡求也。
元初著名書法家評價瘦金體:所謂瘦金體,天骨遒美,逸趣藹然。
四
相對於書畫雙絕,宋徽宗趙佶在詩詞方面的成就則顯得並未如此耀眼璀璨。與千古詞帝李煜相比,趙佶的詩詞可謂稍遜風騷。當然同為亡國之君,二者在詞風詞意方面,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趙佶的詩詞可明顯分為被俘前後兩個時期,被俘之前,詩詞內容多為吟詠宮廷生活和抒發愜意之情,風格綺靡輕艷,內容無病呻吟,鮮有可取之處。有時詞作甚是露骨,當是淫詞艷曲之風。
且看當年廣為流傳的一首趙佶寫給李師師的詞:
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合情,痛痛痛。輕把郎推。漸聞聲顫,微驚紅涌。
試與更番縱,全沒些兒縫,這迴風味成顛狂,動動動,臂兒相兜,唇兒相湊,舌兒相弄。
活生生一篇小黃詞啊!
當然,後世對於這首詞是否真正出於趙佶之手,頗有爭議,因缺乏足夠的證據,至今仍沒有一個真正的說法,只是憑藉趙佶的文學素養,我們更傾向認為此作非出自趙佶之手,但趙佶前期矯揉輕艷的詞風,卻也是事實。
如趙佶前期的一首《小重山·羅綺生香嬌上春》:
羅綺生香嬌上春。金蓮開陸海,艷都城。寶輿回望翠峰青。東風鼓,吹下半天星。萬井賀昇平。行歌花滿路,月隨人。龍樓一點玉燈明。蕭韶遠,高宴在蓬瀛。
多是麗詞雕琢,委婉靡麗,伶工之詞,缺乏豪氣。
再看這一句:
宮梅粉淡,岸柳金勻,皇州乍慶春回。
輕煙里,算誰將金蓮,陸地齊開。
行文鏤金錯彩,雖文采動人,卻眼界狹小,難成氣候。
五
如果趙佶一生只是安穩地當個皇帝,那麼他的詩詞成就無非就是淺吟低唱一些風花雪月,但是後半生的山河破碎,顛沛流離,讓他對黎民悲苦,故國懷念的所有情緒全部寄情於詩詞之中。
亡國愁緒,思家難歸,讓他的詩詞褪去了漂浮綺麗,多了一些深情厚重。
一首《汧州作 其二》:
國破山河在,宮庭荊棘春。
衣冠今左衽,忍作北朝臣。
化用杜甫之詩,其意不言而喻,山河破碎,故國何在,被俘北上,南歸何期。
一首《在北題壁》:
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斷天南無雁飛。
更是把那種思念故國的滿懷愁緒,體現得淋漓盡致,昔日李煜兵敗亡國,一句「四十年來家國,三十里地山河」,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相似。
冬風驟起,梅花吹落,一曲梅花落,唱斷離人腸。
玉京曾憶昔繁華。萬里帝王家。瓊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
花城人去今蕭索,春夢繞胡沙。家山何處,忍聽羌笛,吹徹梅花。
亡國之恨,恨天恨地未嘗不是恨幾。
端王輕佻,不可君天下,趙佶是否也曾捫心自問,若是當年不輕佻,或許玉京今日更繁華。
如果趙佶不曾為皇帝,如果趙佶在位不輕佻,如果趙佶勵精圖治,聖王己任,人生的軌跡是否完全不一樣呢?
如果他僅是出生尋常百姓家,一生潛心研究書法,一生醉愛繪畫,又會不會是另一個結局呢,只是歷史並沒有那麼多如果,所以璀璨中華史上,多了一個風流君王,少了一個絕代畫家......
最後借用一首詩,送給趙佶:
胡營鐵馬入中原,漢宮衰草連朔邊。邙山暮雨愁新客,茂陵秋風辭舊年。
已拚王氣繁華盡,老去臣心天下安。徽宗皇帝多慷慨,瘦金當年不值錢。
參考資料:
1.《故國悲涼玉殿秋:錯生帝王家的宋徽宗趙佶》
2.《亡國之君的另一面:冠絕古今的全才大藝術家——宋徽宗》
3.《宋徽宗:一個被當皇帝耽誤的全能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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