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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澤鵬:愛吃冰糕的小城少年

每周一位嘉賓

口述一段關於物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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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賓| 李澤鵬音頻| 惟物論FM

本期嘉賓 / 李澤鵬

李澤鵬,主持人,暢銷書作家。曾在中央電視台擔任實習新聞主播,因陽光帥氣的外表走紅網路。被人民網、湖南衛視等百餘家媒體報道,被稱為「央視最帥男主播」。後曾參與錄製《天天向上》《我是演說家》等綜藝節目。

我小的時候生活在一個小城市裡,這個城市叫作長治。我覺得長治不算一個很大的城市,當然,如果說它非常小,也不算,但是在我的印象里,它永遠是一座可愛的小城市。

小的時候我跟著爺爺奶奶一起生活,在農村裡餵雞、種地。夏天非常熱,而這個時候會有一個推著自行車的人,車後面放著一個白色的箱子,箱子上總會蓋著一床紅色的棉被,這個人就是賣冰棍兒的,我們老家叫他賣冰糕的。我的印象有點模糊了,他可能當時喊著:「賣冰糕呢,賣冰糕了!」也可能沒喊。但是我看到那個自行車,就總想狂奔過去。這是我很小的時候對於冰糕或者說冰激凌的印象。

小時候常見的推著自行車賣冰棍兒的人

當我再大一點的時候,好像就沒有這種形式的叫賣了,都變成了小賣部。小賣部里會放著一個不大的冰櫃,還不是現在這種大的冰櫃,而是那種雙層的冰箱。雙層冰箱上面和下面的空間都不大,但是放著很多各式各樣的冰糕。這些冰糕很多都是商家用橘子水自己兌的,兌好後凍到冰箱里,變成一種自製的冰糕。我記得那個時候我最愛吃的是一種不知道用什麼水兌的,有一點檸檬味的冰棍兒。

再往後,這個冰棍兒就變了,有品牌了,但是即便有品牌,可能也是地方性的。我記得那會兒沒有所謂的老冰棍,也沒有單純的雪糕,可能我們吃的最多的,就是現在一種復古款的「雪人」雪糕,上面帶著小帽子,下面有兩個眼睛。那會兒吃的還比較多的,還有我們當地叫「雪蓮」的一種雪糕。這種雪糕其實就是一個冰塊,我們放在嘴裡去含化它。

復古款的「雪人」雪糕

等到上小學的時候,我終於進城了。進城之後發現雪糕特別多,但是呢,我沒錢。等到夏天的時候,我又特別想買兩個解解饞,那怎麼辦呢?就只能買一毛錢一塊的冰塊兒。其實那個東西就是一袋水兒,一毛錢一袋。大家小時候應該都喝過那個叫做「小天使」的汽水,這個汽水的味道像現在的蘇打水一樣,檸檬味的,酸酸甜甜的,被塑封在一個手掌大小的塑料袋裡。這「小天使」汽水包裝上還印著一隻小天使,商家會在夏天的時候,把它凍到冰箱里,變成「小天使」冰塊。冰凍以後,包裝上面的小天使長得就不像天使了,被擠爆炸了,可能就有點兒像胖天使。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和一個好朋友一起去買一袋水,我沒錢,他身上只有一毛錢,所以我們倆去小賣部只買了一袋水。這袋水我們倆都想喝,就從這袋水的左右兩側各咬了一個口,然後各自喝,看誰喝得快。 沒想到這同學玩了個陰招,他往裡頭吐了一口唾沫,於是這袋水我就不能喝了,全被他喝了。

在那個時候,尤其到了夏天的時候,就想吃冰激凌,而且覺得自己如果能給喜歡的女生買冰激凌,那真是了不得了。小學的時候,我好像懵懵懂懂地也喜歡過一個女生。然後我就想,給她送點兒啥呢?於是我就攢了一周的錢,去小賣部給她挑東西,我說挑個什麼呢?我朋友說:「還是給她買個冰糕吧!這冰糕又甜又冰,女孩肯定喜歡。」

我說:「好!買個冰糕。」

買什麼冰糕呢?我買了一個應該是當時最先進的一個碗,這個碗叫「三色杯」,裡面有咖啡味的、草莓味的、奶油味的,所以叫「三色杯」。這小碗很小,賣五毛錢。我們當時管課桌抽屜叫桌洞,我偷偷地把「三色杯」放到那個女生的桌洞里,等著她發現,但它她一直也沒發現。我們小的時候,大家都背個巨大的書包,放書包時也不看桌洞里有啥。而我送東西也不好意思放到桌子上,害怕被別人看見之後搶走,所以她來了就把大書包塞裡頭了。她可能一點兒也沒感覺到,原來桌洞里還有一個冰糕。這五毛錢的冰糕就這麼化了。

集合了咖啡味、草莓味和奶油味的「三色杯」

我對長治這個小城市的印象,可能就是每天騎車的感覺了。從初中到高中都是騎車上學,可能騎車的平均時長都在10分鐘到15分鐘,騎慢點兒的時候,就會看到這小城市裡的風景。

我們家那條路的兩邊都是大樹,那個樹榦能有半米粗。我真不知道那樹是什麼品種,但是樹長得特高,樹枝沒人修剪,於是那樹枝就長得密密麻麻的。夏天的時候,那樹枝就會形成一個遮蓋,把這條路完全遮蓋住,全部都是綠蔭,地上幾乎都沒有太陽直射的一塊地方。斑斑駁駁的樹葉子里透出一束光,就那麼一小束透到地面上,風一吹,那光的影子就隨風搖擺,真的像青春片(piàn)電影里一樣,現在想想真是美好。

像青春片里一樣的夏日景色

夏天的時候,在這條路上總會有一個老婆婆,這老婆婆推著一個車,上面寫著三個字:雪花酪。我們從來沒見過這種雪糕,這是什麼玩意兒啊?走近一看,是兩口大鍋,裡面就是一塊冰疙瘩。冰疙瘩上面有淡淡的一點兒顏色,我們說嘗嘗,她就會拿一個小紙杯,開始給你刮。把這冰疙瘩一層一層地刮成冰沙,然後扣到這個小碗里。扣到小碗里之後,她往上面淋一點兒葡萄乾,淋一點兒花生碎,還有芝麻,好像她不淋什麼醬,就是這麼拌一拌,然後交給你吃。那個冰激凌已經很奢侈了,我記得小碗要三塊錢,大碗要五塊錢。那個老婆婆帶一頂白色的帽子,其實就是她用一塊白色的布,自己縫出來的一種白色帽子。我不是每天都吃得起那個冰糕的,我可能得一周才能吃得起一次。小時候東西怎麼都那麼好吃呢?

我們城市很特別,我不知道是什麼氣候,每天中午兩點必下一場雨,每天這場雨下不大,但只在中午兩點下。中午兩點是什麼時候呢?中午兩點是我們那個城市的人午睡的時候。那時候外面的天一下子就變得非常昏暗,然後那個雨「唰」就來了,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地下。那個時候你就覺得到了晚上了,然後睡得特別踏實。因為我們都是三點上班,孩子們在夏天也是三點上學,所以我們就睡到兩點半。我們十分鐘就到學校了,大人騎十分鐘車就到上班的地了,所以大家總是慢慢悠悠,磨磨唧唧,到了兩點半,起來洗漱一下,啥事不耽擱。然後天氣忽然雲開霧散,晴了起來,氣溫卻特別的涼爽,因為下過雨了。所以我們那個城市叫作「無扇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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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一下子變得昏暗,那個雨「唰」就來了

等到秋天的時候,那樹葉子由青綠變成翠綠,再到蔥綠。蔥綠之後,九、十月份到了,天氣慢慢涼了,那條路上的葉子就會掉下來,整個鋪滿路面。好像也沒有清潔工人刻意去掃,車會把它們軋到兩邊,真的是厚厚的一層黃色的葉子。我騎著車,走在那條路上,上學去。那個時候總覺得自己倍兒帥,穿個白色的T恤,上面有一行字母,再穿一件襯衫,襯衫一定不扣起來,一定讓它能夠隨著風搖擺起來。

等到冬天的時候,雪下下來,壓在樹上,也會積在路面上。那個時候沒有現在的什麼掃雪車,除雪劑。它落在路上就是落在路上了,沒有人會清理他,也沒有人會把它鏟在路邊,因為車也不多。下了雪就不能騎自行車了,所以我們都會提前十分鐘出門,走路去上學。有的時候也會摔個屁墩兒,但就是在那條路上不斷地行走,不斷地行走。

這就是我對那座城市的概念。

後來我來北京之後,覺得這座城市特別大,但一開始還沒覺得有現在工作之後的這麼大。因為我剛到北京的時候,活動的範圍就是定福莊周邊。那個時候剛來學校,我就知道三站地。哪三站地呢?四惠東、高碑店、傳媒大學站,頂多再知道一個雙橋站,因為有的時候看電影會去雙橋,這就是我對北京最初的印象和認知。

中國傳媒大學的校門口

我考到了傳媒大學播音主持專業,說實在的,我不是長治的第一個,但是我是近幾年裡的第一個。後來到了大學才知道,原來在我之前,有一個我們長治的師哥,考到了傳媒大學播音系。我記得我當時上大一的時候,他大四。其實他們不用在學校了,他們都在外面找工作實習什麼的。這師哥特別照顧我,剛到大學的時候他就聯繫我:「哎!師弟,師哥請你吃個飯。」實際是什麼呢?是要給我交待一下大學裡有哪些規矩。我們傳媒大學播音系,有一個特別好玩的一個傳統,叫「訓新」。長一屆的師哥師姐,要教育下一屆的師弟師妹。這師哥大我三屆,所以他不訓我,只是給我介紹一下規矩。這師哥就叫我出去吃飯,說:「廣院(不加兒化音)播音系有四個規矩,哪四個呢?第一,見了師哥師姐必須問好;第二,不能打師哥;第三,不能泡師姐;第四,考試不能作弊。就這四個規矩。」他給我介紹完之後,我們這頓飯就算了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這師哥又叫我說:「師弟,今天我給你介紹一個特牛的師哥。」這個師哥就叫著他另一個同學,給我介紹說:「這是你某某某師哥,他現在在央視實習呢!」我的天啊!我當時就驚訝了,太牛了!央視實習的人啊!然後這倆人就商量今天去哪,我同鄉師哥就說:「咱還是去大悅城吧,吃呷哺(xiā bǔ)吧。」這實習師哥就說:「吃呷哺啊,也行。那咱就吃呷哺吧。」

我們仨就打了一車,去朝陽大悅城吃呷哺呷哺。在路上的時候,這倆師哥就在聊工作上的事,一個說我在國際台怎麼樣,一個說我在央視怎麼樣。這些事對我來說完全就跟聽天書似的,從來沒聽過。我當時坐在這個計程車的後排,很緊張,一句話都不敢說,我也不敢插嘴,手裡全是汗。但是這師哥還時不時的問我兩句:「哎,師弟,你怎麼不說話呀?」我心想,我不敢說啊,我不知道說啥呀。我說:「啊,師哥,我聽你們說呢。」其實當時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緊張的不行,手心在冒汗,於是我就把手揣到我的褲兜里,把汗蹭掉,然後我再拿出來。

一會兒這師哥又問我一句:「哎,師弟,你吃呷哺嗎?」我又緊張得不行。因為我從來沒吃過呷哺,我也不知道呷哺是什麼。我就又把手揣到兜里,說:「吃什麼都行,師哥。你們說了算。」

終於,這車開到了朝陽大學城的門口,我們仨陸續下了車。實習師哥剛下了車就說:「哎呀,我今天一定要去吃一頓DQ,我都好久沒吃DQ了,我好想吃DQ啊!」同鄉師哥說:「你還欠我一頓DQ呢!」我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綜合性商場,走到那滾梯前,我那個同鄉師哥就給我介紹。他可能是怕實習師哥聽懂了,所以他就用老家話跟我說:「這個電梯是亞洲最長的滾梯。」

後來同樣在央視實習的李澤鵬

我們確實從一樓一直到了五樓,在五樓我也不敢說話。我當時就想,剛才師哥們聊的DQ是啥?我就用普通話問:「師哥,剛才你們說的DQ是什麼呀?」這同鄉師哥可能覺得在實習師哥面前特丟人,心想這師弟怎麼連DQ都不知道呢?所以他就用老家話跟我說:「DQ你都不知道?DQ就是冰淇淋!」

「就是冰激凌啊!」

我師哥說:「瞧你那個土樣!」

我們坐著亞洲最長的滾梯,來到了這個叫英文名DQ的冰激凌櫃檯前。然後我就在那看,我心想這都是什麼呀?怎麼又是什麼榛子,又是什麼杏仁,又是夏果,這都是什麼呀?不是冰激凌嗎? 實習師哥先點完了,而同鄉師哥可能又看出了我的窘迫,他了瞅我一眼,又用老家話對我說:「不會點吧?和我點一樣的唄!」他又扭過去說,「兩杯小杯抹茶杏仁,謝謝。」

然後服務員就開始製作,然後端在手裡兩杯,放到我面前,跟我們說:「倒杯不灑。」就給我們了。我一開始沒太聽清楚,就問我師哥:「他說的什麼?」我師哥說:「他說倒杯不灑,就是說把這杯子倒過來,這冰激凌不會灑出來。」

我說:「為什麼要說這個呢?」

他說:「就證明這冰激凌質量好,能掛杯。」哦,原來是這樣,挺有意思啊。我又問師哥:「那它要是待會兒吃著吃的化了,肯定會倒出來啊!」

他說:「你傻呀?你出了櫃檯人誰還管你啊?」

我說:「哦,是這樣子。」

倒杯不灑

然後,我們又坐了一層滾梯,這滾梯也不短,坐到八樓。到了呷哺呷哺開始吃火鍋。我當時覺得自己特土,就是我師哥說的土包子。

我記得當時我在吃DQ的時候,覺得一個大城市的標誌就是一定要有DQ。後來畢業一年後,我回家,我姐興奮地跟我說:「你知道嗎?咱們這裡要開個DQ!」

「真的假的?」

我姐說:「真的。」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回老家,我姐跟我說:「DQ開了,咱倆去吃DQ吧!」

我說:「好。」然後我們倆就去吃。我還是要的小杯抹茶杏仁。我姐跟我要的一樣。

我們倆吃完之後說:「怎麼覺得就是沒有北京的好吃呢?」

我當時覺得可能有DQ就變成大城市了,可是長治還是我心目中的那個小城,沒有變,一直以來都沒有變。現在說起DQ我也沒覺得想流口水,可是說到雪花酪,我真的覺得特別好吃。

End

下期嘉賓 / 陳鴻宇

陳鴻宇,獨立音樂人,眾樂紀創始人。2015年,陳鴻宇創辦音樂組織眾樂紀。2016年,推出首張個人專輯《濃煙下的詩歌電台》。同年憑藉該專輯入圍「華語音樂傳媒大獎」春季選優秀專輯獎。2017年3月,推出第二張個人專輯《一如年少模樣》,獲得2017網易雲音樂原創盛典年度十大熱門單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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