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債券」市場暗藏灰色地帶

繁榮的「綠色債券」領域正面臨公信力問題：由於對此類債券的定義過於模糊，有環保意識的投資者最終可能是在為化石燃料電站提供資金。

綠色債券是那些幫助公司和政府為可再生電能項目和能效計劃等行動提供資金的證券。這種債券正成為全球增長最快的資產類別之一：去年發行額升至1,610億美元左右，遠高於2013年的約100億美元。

但並非所有綠色債券都是一樣的。總部位於倫敦的非盈利機構氣候債券倡議組織(The Climate Bonds Initiative, 簡稱CBI)擔任著該市場實際上的監管機構。該機構過去兩年已將數百種推銷為綠色或環境友好型的債券排除在其指數之外，在今年發行的1,142億美元相關債券中有245億美元債券被排除在外。

如果發行人沒有就發債所得將作何用途給出足夠多的細節，或者發債所籌資金並不是用在《巴黎協議》(Paris Agreement)目標方面，則CBI可能拒絕將該債券列入其指數。《巴黎協議》的目標是，本世紀全球平均氣溫升幅控制在較工業革命前溫度水平高出攝氏2度以內。

批評人士說，大多數打著「綠色」標籤但卻最不綠色的債券來自中國和其他一些發展中國家。他們認為這些債券是「棕色」性質，或者說對環境不友好。

由政府控股的台灣電力公司(Taiwan Power Co.)最近幾個月發行了兩隻「綠色」債券，發行規模總計2.71億美元。CBI拒絕將這兩隻債券列入其指數，因為該債券發行所得將用來對天然氣和燃煤發電站進行升級。台灣電力公司沒有回覆記者的置評請求。

Hermes Investment Management駐倫敦固定收益部門負責人Andrew Jackson稱：「我們非常有必要更好地定義何為綠色債券，因為目前來看，即便是開展嚴重污染型項目的企業也能把債券打造成綠色。」

綠色債券遇到的挑戰體現了一個大問題：在環保、公益和治理驅動的投資領域裡，各個市場發展得如火如荼，但都面臨定義這個難題。

公司之所以發行貼有「綠色」標籤的債券，往往是因為這類證券能夠獲得政策優惠。

以中國為例，通過以銀行發行的綠色債券作為抵押，銀行可以用更優惠的條件從央行借款，而類似的非綠色債券則沒有這個待遇。不僅如此，綠色債券發行人在發行新債時也能獲得主管部門的快速審批。

即便是在發達經濟體，基金和發行人對綠色債券的定義也不盡相同。歐盟委員會正在研究綠色資產的定義，但該委員會不會對綠色債券作出嚴格認定，從而繼續給此類債券的定義留出餘地。

據法國巴黎資產管理(BNP Paribas Asset Management)稱，新興市場上45%的綠色債券將不符合該公司為此類證券專設基金的投資標準，發達經濟體綠色債券不符合標準的比例為22%。

法國巴黎資產管理新興市場債券投資部門主管L. Bryan Carter稱：「一些發行人不知羞恥的情況令人擔憂。」Carter表示：「如果你在為綠色投資籌集10億美元，我就需要知道你會把錢花在綠色投資上，而他們對這種說法充耳不聞。」

評級機構穆迪投資者服務公司(Moody"s Investors Service Inc.)稱，很難對這類債券進行比較：不同國家發售的綠色債券用以衡量結果的框架不同，比如所節省的碳排放量。

電力公司Innogy SE是潛在問題的又一例證。德國能源公司RWE AG擁有的部分Innogy資產按計劃將被前者的競爭對手E.ON SE收購。此項交易可能涉及一批綠色債券的轉讓。

研究公司CreditSights的分析師稱，E.ON SE對綠色金融幾乎沒有興趣，因此這批8.5億歐元（約合9.7億美元）的綠色債券可能變成普通債券。

E.ON不予置評。Innogy稱，如果該批綠色債券被重新配置給其他環境友好型項目，則可能保住其綠色債券的地位，但該公司無法對這種情況是否會發生給出預測。該綠色債券可能被從其所籌資金支持的風電項目中剝離。

據《華爾街日報》(Wall Street Journal)對湯森路透(Thomson Reuters)數據的分析顯示，大量被CBI排除在外的證券出現在以環保為主要標的的基金中。

該數據顯示，總部位於盧森堡的von der Heydt Invest SA和Amundi Asset Management SA管理的基金至少持有四隻被CBI排除在外的債券，而瑞士私人銀行隆奧(Lombard Odier)管理的基金持有至少五隻被CBI排除在外的債券。法國巴黎資產管理(BNP Paribas Asset Management)和Eaton Vance Corp.位於美國的附屬公司Calvert Research and Management管理的基金則至少持有一隻被CBI排除在外的債券。

這些證券中有一部分可能符合社會集中投資的其他類別，比如幫助向咖啡種植戶提供廉價貸款資金的債券。上述數據並未顯示這些基金經理持有諸如台灣電力公司發行的任何債券。

不少基金經理稱，他們在篩選債券時遵守嚴格的程序，雖然和CBI的方法不同，但符合國際資本市場協會(International Capital Market Association)制定的綠色債券規則。

Calvert Green Bond Fund資產經理Vishal Khanduja稱，CBI的列表只是參考信息之一。他把CBI的評估比作債券評級，並表示，即便一隻債券獲得了評級機構的AAA評級，他也會自己調研，得出自己的結論。

法國巴黎銀行、隆奧和東方匯理資產管理均表示公司自行開展調研。Von Der Heydt Invest未回應記者的置評請求。

即便如此，有些人士認為，圍繞綠色債券的模糊性仍然是個問題。CreditSights環保、公益和治理投資部門的高級分析師Josh Olazabal稱，各種指數和標準都不一致，令市場的效率和規模受到限制。他稱，對債券買家而言，這讓他們猶豫不決，並帶來了不確定性和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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