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紅芯造假事件」看科技媒體記者的窘境
文丨楊業擘
8月14號我去中關村參加了一場C輪融資發布會，融資發布會在一家星巴克的內間。我最後到場的時候已經有5家科技媒體在場，待我進場後便準時開始了。
我原本以為這是一場普通的融資發布會，但是開場後演講的內容，以及後來發酵起來的「紅芯是否為國產瀏覽器」的討論，讓這場發布會回想起來記憶深刻。
因為紅芯在此前的名字叫「雲適配」，我在一年前採訪過這家企業。雲適配主要通過「瀏覽器即服務」（Browser as a Service，簡稱BRaaS）的模式，提供連接各種智能終端的跨屏雲Xcloud服務，幫助企業構建跨平台的HTML5移動應用系統。但是其創始人陳本峰提到，雲適配不僅能將OA系統運動化，甚至已經將個別企業的製造業MES系統，能源生產控制環節的DCS、SIS、NSS三大系統移動化。
當時雲適配發布了製造業/地產業/能源行業的三種行業解決方案。並且在此前也獲得了晨興創投和 IDG 資本/達晨等投資機構的上億元投資。知名機構的背書、滿足傳統企業的移動化需求的前景，讓我覺得這是一家好企業。
回到這場C輪融資發布會，讓我記憶深刻的幾點。第一是陳本峰在這場發布會並沒有過多說話，而是紅芯聯合創始人/COO高婧主導了這場發布會。高婧我第一次見到，是一個高個美女，當天一席紅衣。而且現場提到她是哈佛畢業，讓大家都側目。
網上圖片，當天光線暗沒拍
高婧的PPT中有提到紅芯是自主研發的國產瀏覽器，也是世界上第五個自主研發瀏覽器。期間介紹到陳本峰的時候，陳本峰補充介紹到其早年在微軟從事IE瀏覽器開發，直接領導就是瀏覽器行業的技術泰斗Christian。期間紅芯市場總監劉麗麗也有多次補充介紹，基本圍繞紅芯是國產自研瀏覽器這一話題。
第二疑惑點是時隔一年，這家企業的宣傳點完全不一樣，雖然還是在從事PC產品移動化，但是一年時間多出來個國產自研瀏覽器，而且還有個SDP安全產品。我當時問了下紅芯和雲適配之間的區別和聯繫。紅芯可以說是基於「自主創新國產瀏覽器的產品」，這是我記得當時是這麼回答的。
講道理這家企業PR還是很專業的，現場備好各種資料，幾位創始人講解全面講解產品，然後是媒體問答環節，最後是和媒體強調第二天大家一起發，這樣下午那一撥見面媒體也不至於倉促趕稿。第二天確實是10餘家媒體發布出來媒體，而題目也幾乎一致，都是國產自研瀏覽器。
我當時的文章
接著第二天就爆出紅芯瀏覽器並非國產自研，是套殼Chrome的抄襲品。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深扒起紅芯來，包括陳本峰和高婧學歷和經歷造假——陳本峰並非是微軟IE瀏覽器核心研發人員、高婧僅是哈佛交流生的過往也被披露。因為紅芯的客戶中有很多政府國企，所以有人拿紅芯與「漢芯」比較，我想這也是陳本峰遭遇到最大的批評。
當時我的融資文章是定時發出來的，因為那天我已經休年假回家參加我哥的婚禮，所以看到紅芯事件發酵後，對接紅芯人脈給了組長，組長跟進這件事的後續發展，而我因為時間原因並沒有再寫後續。但是這件事是我入行以來最大的打臉事件，總想再提一下這件事。
紅芯是否造假？關於這個命題，我想給出我自己的答案。過於高調的宣傳是實錘，應該說企業是有意宣傳自己是國產自研瀏覽器，包括PPT中第五個自主研發瀏覽器內核的宣傳。以此獲得市場以及資本的關注，To B產品研發和市場拓展慢，紅芯走了一條C端常見的品牌為先的路線。
但陳本峰否認是紅芯是另一個「漢芯」，是否有道理？這就要從「基於開源產品做開發是否是創新」大命題上討論了，紅芯通稿中有一句話：「紅芯內核是在通用的瀏覽器內核架構基礎上，結合紅芯的專利技術改造而成國產新一代安全瀏覽器內核。」講道理這一句話宣傳基調並不算高，基於開源項目做創新也是自主研發並非沒有道理。但是現場發布會有意迴避了紅芯是基於Chromium開源項目做二次開發的事實。
所以為何10餘家科技媒體都沒有提前發現這一事實，都為紅芯的融資和誇大宣傳做了背書？我想第一是基於這家企業本身有知名機構的背書，要知道投資機構都是有盡職調查環節，所以對企業的真是情況一定是清晰的，雖然當天陳本峰並沒有回答我紅芯的年營收是多少的問題。別人都拿錢投票了，我們的懷疑精神自然就減弱很多。
第二是科技媒體並沒有深入調查的精神。以前主編都強調要試用下產品，但B端產品天然與個人存在距離，況且這次就算我試用了產品，也是紅芯瀏覽器面向C端的產品部分，解壓以及代碼部分出的問題也不懂。缺乏動手能力是我們最大的缺點。
第三是企業與媒體相互信任關係的脆弱，要知道科技媒體報道的額融資消息等新聞，基本是對方PR披露的，也即告訴媒體多少就是多少。是不是覺得媒體太好騙了，其實這種習慣來自於矽谷。我記得《矽谷百年創投史》一書中提到的一個案例，一個企業騙了投資機構錢，這家投資機構並沒有對企業提起訴訟，而是向媒體揭發了這家企業的惡劣行為。所以創投行業基本就是靠相互信任關係，一旦你要打破這種信任關係，那麼不佔理的一方要承受行業黑名單的損失。
我相信這件事對紅芯、對我自己也是個經驗，陳本峰也提到後續會回到產品研發的初心，不再誇大宣傳，我也會多思考、多質疑。另外紅芯與深信服監控國企上網行為的事情，我們不討論意識形態的問題。但是我支持基於開源做創新，國內有很多基於OpenStack做雲計算的企業，也有基於開源資料庫做新型數據存儲的企業，他們也為行業進步做了很多貢獻。
TAG:U度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