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面鋼鐵俠：馬斯克的淚水與彷徨

在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馬斯克流露出的脆弱和無助令人動容，但資本市場似乎並不買賬。從曾經廣受讚譽的「矽谷鋼鐵俠」到如今四面楚歌，馬斯克到底經歷了些什麼？在未與董事會提前商議便貿然發布推特謀求私有化，從而遭致SEC調查並引發特斯拉股價暴跌之後，馬斯克面對的危機還有什麼？董事會還會允許他繼續「胡來」嗎？

「過去一年是我整個職業生涯中最艱難、最痛苦的一年。」「睡不著的時候要麼捱著，要麼吃安必恩（Ambien）。」馬斯克在接受《紐約時報》的採訪時說道。

採訪過程中，這位「矽谷鋼鐵俠」數度哽咽，你可以視此為真情流露，但也可以看做是某種長期服藥後的失態行為。在過去一年裡，每周長達120小時的工作時間和長期缺乏社交的生活，讓他變得焦慮不安，必須藉助安必恩才能入睡。

安必恩是什麼？據筆者了解，這是一種廣受詬病的安眠藥，從其《用藥指南》來看，這種藥物可能導致諸多副作用。

圖註：安必恩《用藥指南》中列出的服用該葯可能產生的副作用

比如在非完全清醒的狀態下起床並無意識地做出一些舉動、反常的思維和行為、失憶、焦慮等等。並且，如果在服用安必恩的同時飲酒或攝入其它藥物，那麼出現睡眠駕駛、夢遊等行為的幾率會更高。眾所周知，馬斯克喜歡飲酒。

因此，特斯拉董事會部分成員對此表示擔心也是理所當然，他們指出，「服用安必恩並沒有讓馬斯克進入睡眠，而是導致了他常常在深夜裡發推的行為。」

對於馬斯克在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表露出的感性和脆弱，雖然吃瓜群眾深感動容，但投資者卻並不買賬。在他們看來，作為一名企業管理者，情緒失控是一種非常不成熟的表現，這也直接導致特斯拉股價在一天之內下跌9%。而在本周一開盤後，特斯拉股價最低竟跌至288.20美元（目前收盤價為308.44）。

但是華爾街似乎並不認為這是最低點——摩根大通目前已經將特斯拉的年底目標股價從308美元下調至195美元。

馬斯克的焦慮與反常從何而來？

事成了，你就是神；事沒成，你就是萬人唾棄的對象。在華爾街的「資本掮客」眼裡，馬斯克曾經是神。

在美國汽車行業強敵環伺的殘酷環境中，馬斯克只用了10年時間（2008年出任CEO）就帶領特斯拉硬生生闖出一片天地，而擁有一台特斯拉也成為一種獨特品味——科技與時尚的象徵。至於行業矚目、關乎特斯拉命運的Model 3，目前已經累計交付了28386輛，但全球仍有約42萬人在排隊等候這款「傳奇」車型。

與此同時，承諾未來要殖民火星的馬斯克帶著自己的火箭項目SpaceX，發起對Boeing等行業先行者的挑戰，並成功打入火箭科技業務領域。此外，諸如超級高鐵、人工智慧等等領域，馬斯克也有所涉獵。

憑著堅韌的意志、強大的執行力以及對未來的大膽設想，馬斯克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奇蹟，這為他贏得了矽谷「鋼鐵俠」的美譽。來自全球各地的人們為他歡呼，眾多媒體對他不吝溢美之詞。

彼時，儘管光環傍身，馬斯克身上的一些小毛病也暴露在聚光燈下，比如他的自負，再比如對於那些質疑和反對他的人，他從不會嘴下留情。這一點或許與他小時候的經歷不無關係。

15歲之前，馬斯克在學校里一直都是最年幼但最聰明的孩子，常常受到學校幫派的欺負和毆打。後來，他學會了反擊，「在與惡霸做鬥爭的時候，你不能試圖安撫他。」馬斯克說道，「你得對準他的鼻樑給他一拳，即便他會把你打得很慘，但他以後不會再打你。」

不過，成名後的馬斯克一直被公眾所包容，尤其是特斯拉汽車業務獲得成功的同時，他的上天（運載火箭）入地（超級高鐵）更獲得了輿論的讚揚。他總是如此無畏而幹勁十足，而他吹過的牛雖然沒有完全實現，但目前獲得的成績已經令人嘆為觀止。

然而，這般友好的輿論環境近一年來竟難以為繼，媒體和投資者對馬斯克的善意止步於Model 3的產能問題。

事實上，對於馬斯克常常無法完成自己的既定目標，投資者已然習以為常。不過，對於Model 3的量產問題，用戶和資本市場並沒有太多耐心。

這款定價約為35,000美元的平價車型，是馬斯克對消費者和股東的承諾，他希望電動汽車能走進更多家庭，並為股東創造利潤，同時這也是特斯拉成為一家真正的汽車製造商的標誌。Model 3對於特斯拉及其股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在多次產能不達標之後，特斯拉終於成為眾矢之的，而馬斯克所承受的壓力也與日俱增。

今年上半年，可以明顯感受到馬斯克的焦慮情緒在不斷蔓延，他向媒體開火、辱罵金融分析師、攻擊美國國家安全運輸委員會……遭遇四面楚歌的同時也不斷地四面樹敵。

為了達到目標產能，馬斯克直接接管了Model 3的生產工作，吃住全在工廠。六月的最後一個周末，特斯拉終於完成了周產5000台Model 3的生產目標。不過，這並未消解華爾街分析師們對特斯拉的擔憂，而特斯拉的股價也連續4個交易日下跌。

同時，他的失態也越來越多地出現公眾面前。

實際上，從一年前開始他的「異常」推文就顯示出一些端倪：2017年6月初，他連續兩天在夜裡發布的推文「一杯紅酒，一張老唱片，一些安眠藥……奇蹟出現了！」、「希望他們不要在我的伏都娃娃上插針了。很疼的，好嗎？」，就引起過外界猜疑；而在7月30日，馬斯克突然發推文稱自己可能患有躁鬱症，同時表示「或許不是醫學上的」，此舉估計又讓特斯拉股東們一身冷汗。

今年7月，因為向泰國救援隊提供迷你「潛艇」以營救被困少年一事，關鍵救援人諾·昂斯沃斯（Vern Unsworth） 指責馬斯克，稱其潛艇只是一個公關噱頭，毫無用處。馬斯克隨後發推文指責對方有「戀童癖」。不過，隨後馬斯克對自己的不當言論表示了歉意。

再後來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 8月7日，馬斯克在未與董事會溝通的情況下發布推文稱，考慮以每股420美元的價格對特斯拉進行私有化，該收購價格比特斯拉現有股價高出約18%，特斯拉股價應聲上漲。隨後，人們發現馬斯克似乎誇大了其獲得資金的可能性，而美國證監會（SEC）也開始介入調查（不過，據悉SEC早就盯上了特斯拉），特斯拉股價又隨之下跌。就在這十多天的時間裡，特斯拉股價累計下跌約19%。

面對《紐約時報》的採訪，馬斯克情緒失控，無助而哀怨，他表示如果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他樂意讓賢。那麼，他會離開特斯拉嗎？

馬斯克是否該好好歇歇

很多分析師表示了對馬斯克的同情，他們呼籲「應該有人來幫幫他。」也有人滿腔憤懣地質問，「特斯拉的董事會是幹什麼吃的？為什麼要讓馬斯克一個人負重前行？」

然而，特斯拉董事會成員的內心OS估計是「寶寶心裡苦。」

圖註：市值在250億美元之上的美國汽車、科技企業的董事平均收入一覽

相較於其它科技公司和汽車公司，特斯拉董事的收入高出同行數倍，但他們的工作卻並不太好做。

長期虧損、不停燒錢、遭遇大量的空頭做空……這些都是特斯拉麵臨的嚴峻問題，而雪上加霜的是，馬斯克為特斯拉定下的產能和盈利目標也屢屢無法兌現。

《福布斯》稱，整個特斯拉的價值幾乎完全繫於馬斯克一身。如果離開了馬斯克的光環，特斯拉不過是一家不斷燒錢的公司，投資者還會有興趣嗎？因此，面對馬斯克時而的言行無狀，董事會似乎也有些無可奈何。

不過，密歇根大學商業與法律教授Erik Gordon認為，特斯拉董事會應該對股東負責，「如果他們不讓馬斯克離開，或至少短暫地離開，我相信很多熱愛特斯拉的人會認為董事會玩忽職守」。分析師稱，這一次特斯拉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董事會必須採取行動，要麼撤掉馬斯克的CEO身份，要麼暫時讓他去休個假，或為他尋覓一個二把手。

事實上，要找一個比馬斯克更勝任特斯拉CEO的人並不難，但馬斯克無可替代的地方在於，他不只是一個CEO，而是一個傳奇。此外，如果是在一個普通的公司，馬斯克可能早就被換掉了，但特斯拉卻不一樣。特斯拉的大部分董事都與馬斯克關係密切，而馬斯克也擁有約20%的公司股份。

當然，即便特斯拉董事會真的要換掉馬斯克，也會很危險，因為投資者對特斯拉的信心很大一部分來自於對馬斯克的信任。多年來，儘管特斯拉燒錢無節制且屢屢無法達到預期生產目標，但基於投資者對於馬斯克個人的支持，特斯拉的市場估值一路高企。即使遭遇最近一個星期以來的下跌，特斯拉市值仍然高達520億美元，略高於通用。

然而，「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一手成就了特斯拉的馬斯克也很有可能毀掉它，就連他自己也希望董事會能夠對其多加約束。

對此，大洋彼岸的吃瓜群眾只能表示，希望馬斯克能卸下重負，好好休息一下，談談戀愛，最重要的是戒掉安必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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