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再無城中村！
在武漢，有這麼一些地方，它們在城市日新月異的同時顯得格格不入，它們擁擠、髒亂、魚龍混雜。
它們歷史悠久，見證著這座城市的發展，卻也因城市的發展，不得不走向消失，只留下一個地名，留存在那些見過它的人的記憶里。
據報道，武漢將於2020年前完成中心城區所有城中村的改造。在2016年的統計數據里，武漢中心城區城中村的數量為49座。
這些大小不一的城中村點綴在武漢三鎮，它是武大與東湖交界帶的東湖風光村，是偏遠的白沙洲勝利村，是漢口中心地帶附近的復興村……
如今，它們也將走向同樣的命運——拆！
生活依然在繼續
截至到2018年夏天，武漢已有30多處城中村完成了舊房拆遷，進入到改造、重建階段。餘下不多的幾處也陸續開始了搬離與初步拆遷工作。
在剩下尚未完全拆除的城中村裡，武昌二環線里的小何西村與關公社區是最大和最小的兩處。
關公社區的入口有些狹窄，看上去似乎不會也很難有車輛開入其中。街道入口邊，堆滿垃圾。
關公社區關門與營業的店鋪間隔著交錯在街道兩邊，在路邊攤過早的大叔說，等到了晚上，還會有許多餐廳開門營業。
那個時候街上商鋪餐廳的招牌燈光閃爍，人流密集，遠遠望去，會覺得十分熱鬧，彷彿看不出拆遷的預兆。
「再過一兩個月其實就都搬走了。」賣早點的王爹爹坐在對面沒開門的店鋪前吹風。
他說從6月份接到拆遷的通知，已經有許多商戶開始另尋他出，晚上才回來開門，等拆遷賠償安置的事情協商好，大部分房主簽字，拆遷也就全面開始，關公社區不大，搬離和拆遷到時候都會很迅速。
王爹爹的房子和店鋪都是自己的，他不像那些租戶店主們急著找房子。毒辣的陽光透過擁擠的房頂落進巷子里已柔和不少，老人坐在屋下，耷著眼睛，表情似乎也帶著點落寞。
關公社區很小，街上的店鋪以各種食店為主，深入裡面，也能看到一兩個旅館，網吧的招牌冒出來，最裡面，則是純粹的居民樓。
社區的街道是一條上坡，整個區域比周圍的商業區要高出不少，最裡面的那些灰褐色的老房子，就像是聳立在山坡上一樣，安詳的待在這座小小城中村的深處，等待著這裡謀生居住的人們褪去一天的忙碌後，歸來落腳安歇。
夜幕降臨後，街邊店鋪的各色燈光亮了起來，人流也比白日多了許多。
在暗藍的夜色與閃爍的燈光下，在街上各種聲音的嘈雜里，一切都熱鬧如過往，無論是這裡的居民，店老闆，還是偶入的路人，對即將到來的拆遷都彷彿不太在意。
或許對於這座「小村」里的人們，他們只想過好現在的每一天，在離開之前。
一室一廳，300元
進到小何西村，街道兩邊，大多數店鋪已人去房空，有的門戶緊閉，拉縮門上劃著醒目的「搬」字，有的如遭洗劫般滿地狼藉，那些未曾帶走的零碎混著拆下的磚石，成為了漸漸落滿灰塵的垃圾。
小何西村興起在上個世紀90年代，大量外來務工人員在這裡居住建設。出租屋居民樓，大小餐館，超市，衛生所……麻雀雖小，俱全五臟。整個區域自稱一套生活體系，即使足不出村，也能在裡面生活無礙。
到了2000年初，它已經成為武漢最大的三座城中村之一。
無數年輕人，小商販在這裡來來去去，最早到來的一批人里，留下來的已經變成了老人。
但他們一定都不曾想過這裡消失前的景象。
幽暗的筒子樓依然密集排列，樓道里晾著的衣物卻越來越少，很長時間都不再看到有人出入；幽深的巷子里，畫著拆字的門戶悄然無聲，頭頂密密麻麻的電線交織縱橫。
人去房空的店鋪無人看管，瓦礫與垃圾散落堆積，零星未搬走的餐館門面冷清，偶爾的一兩個顧客也是附近的街坊，拖著行李箱的年輕人和搬家麵包車迎著烈日離開這裡。
穿堂風吹過的巷子口，說著方言的老人們，有的手臂搖晃，有的表情豐富，語氣激烈，似乎在互相爭論著什麼。
從他們附近經過時，似乎是看到了陌生的面孔，幾名老人圍住我，招呼我坐到他們旁邊。
巷子口，筒子樓邊的陰涼處，熾熱的太陽照不到，我和老人們坐在一起，聽他們講訴這裡關於拆遷補償政策種種，關於他們的不滿，我側耳傾聽，卻難以感同身受。
這片區域的年輕人大多已搬出去，況且愈發稀少的店鋪和一些無人打理的垃圾讓他們無法適應。但他們知道，在其他地方再也找不到像這裡一樣低廉的房租。
一些空蕩了的老房子旁，房東拿著小凳坐在路邊，舉著房屋出租的牌子，黑色記號筆寫著醒目的價格，一室一廳，300元。房東說之前的價格是2倍，600。
可無論哪一個價格，在二環的中心城區出現都顯得不可思議。
店鋪空了許多街道上，有一些賣滷菜的小車，一個剛剛擺出來的阿姨說，本來她也是有門面的，但那家房東已經簽了拆遷協議，通知她得搬走，她就只能擺攤了。
她說小何西村差不多還剩一半人沒搬，簽了協議的房東自然讓商戶和租客搬走，那些沒搬的大多是在視房東情況而定。
像他們這些做生意的，其實流動性也大，雖然在這待了幾年，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但真要搬走，就無非是換個地方做生意罷了。
而那些圍住我的老人們，大多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有的是店老闆，有的是居住在這裡，也有的是純粹的房東，於他們而言，生活即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小河西村範圍廣大，人口不少，拆遷所產生的問題自然也更多一些。這也是從四月就貼上了拆遷通知，如今也只搬離了一半，尚未正式拆遷的原因。
但就同關公社區一樣，等到正式開始拆遷的時候，這裡幾十年的老街，樓房，商鋪，居民，很快都會消失不見。
這兩處幾乎只隔著虎泉的城中村，周圍是學校，醫院，新式樓盤，和商業區。它們擠在二環里，供養了無數人短暫的停歇和一批老人們過去的數十年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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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周圍愈漸繁華的商圈，現代化的小區相比，
城中村顯得格格不入。
但這裡曾是一批年輕人和外來務工者的
第一個棲息地。
面對城市的規劃，不久後，
這裡必將走向終點。
但對於那些從城中村離開的人們，
這是一代人的奮鬥回憶，
藏著溫情、夢想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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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舉互動話題
你去過武漢的城中村嗎？
對城中村有什麼感受？
文 |戈 多
圖 | 楚 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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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監：希晨 | 副主編：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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