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體記憶的一二事？

最新 08-22

《論集體記憶》，法·莫里斯·哈布瓦赫著，畢然、郭金華譯，上海世界出版集團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10月。

首先介紹下這本書

論集體記憶

★★★★☆

8.2

[法] 莫里斯·哈布瓦赫 / 2002 / 上海人民出版社

這本書是研究集體記憶的必讀書籍，作者莫里斯·哈布瓦赫前期先後受到柏格森合塗爾干思想的影響，莫里斯拋棄了柏格森高度個體主義的哲學，後來轉向吸收了塗爾乾的集體心理學的一些理想。莫里斯雖然拋棄了柏格森的高度個體主義的哲學，但是他也受到了柏格森思想的影響，這使他在研究集體心理的同時，並沒有忽視個體心理的重要性。

我是新聞傳播學專業的學生，在讀這本書會感到一些吃力。該書融匯了心理學、社會學、哲學等思想在其中，並且書中在不少的段落也提到了宗教相關內容。可以說，這是一本融匯多門學科的著作，作者也是一個具有多元知識背景的學者。

在這本書中，作者對集體記憶進行了詳盡地論述，從家庭、宗教、階級三個層面論述了不同群體的集體記憶。也讓們可以從多個層面來理解集體記憶的含義和作用。

集體記憶是社會建構的概念

哈布瓦赫指出，集體記憶不是一個既定的概念，而是一個社會建構的概念。39

這句話點明了集體記憶的重要特徵，集體記憶並不是真實的歷史，而是人們根據當下的邏輯建構出來的記憶。這聽起來很想「歷史是由統治者書寫的」這句話，我覺得兩句話有很大相似性，都是說歷史並不完全是真實的，有一定比例虛構的成分。而兩者的不同在於，每一個群體都會根據現實的需要和當下的社會語境有意或無意地對以往的記憶和歷史進行再解讀，以適應當下社會現實的需要。

社會往往要消除可能導致個體彼此分離和群體相互疏遠的記憶。這也是為什麼為了調整記憶使之適應社會均衡的變化，社會在每一時期都要以這種方式重組記憶的原因。304

以上這句話也說明了，建構的集體記憶並不是處於某人的通知的野心或者某個群體的慾望，而是為了更好地與當下的社會融合，與當下的語境接軌。因為，社會總是在不斷地發生變化，並且一個群體總會在其他群體進行交往融合的過程中發生一些改變。正如我們現在正在進入世界市場一樣，我們每個人都感受到了與世界更加緊密的聯繫，也受到了各種不同文化的衝擊，與此同時不同民族的規則和邏輯也在改變著我們對世界的認知。一旦與外界的世界發生接觸，就必須在兩個群體的規則之間進行妥協，使得兩個群體都能夠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進行交往合作。因此，我們就必須對以往的傳統進行修改，也必須對歷史中的一些現象在當下的邏輯中進行解讀。

個人是無法記憶的

記憶需要來自集體源泉的養料持續不斷地滋養，並且是由社會和道德的支柱來維持的。就像上帝需要我們一樣，記憶也需要他人。60

記憶無法在脫離群體的語境中保存，也就是說記憶需要一定的情境，人們只有在一定的情境中才能進行記憶。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我們個人經歷的事情就會印象深刻一點，而只是通過書上看到的事情就相對的記憶沒有那麼深刻。作者在本書中討論了夢境與現實記憶。

夢建立在自身的基礎之上，而我們的記憶依靠的是我們的同伴，是社會記憶的宏大框架。75

夢是個人意識活動的產物，沒有外界事物的介入，是純粹個人性的活動。因此，夢就沒有記憶所必須的情境，做夢的人無法藉助周圍的環境和周圍的人幫助自己記憶。所以，我們的夢境往往是支離破碎的，

進行記憶的是個體，而不是群體或機構，但是，這些植根在特定群體情境中的個體，也是利用這個情境去記憶或現在過去的。40

因為沒有他人和情境的輔助，我們的夢境往往很容易被我們以往，但是我們現實中的記憶則會不斷在既有的情境中進行溫習，我們的記憶也就更加牢固。所以也就得出了下列的結論：

沒有記憶能夠在生活於社會中的人們用來確定和恢復其記憶的框架之外存在。76

家庭集體記憶的消逝

家庭同樣作為一個群體，擁有自身獨有的記憶框架。在傳統的社會結構中更能夠感受到家庭的集體記憶的框架。因為，在古代家庭並不與外界有過多的接觸，也不會受到外界各種因素的衝擊，所以家庭能夠保持比較穩定的傳統。我們可以想到一句話，「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甚至，古時候的每個家庭還有自己的家訓和族譜，這就給家庭記憶的延續提供了很多的媒介。由此，家庭的很多傳統也能夠一代代地延續下來。

家庭記憶的框架由觀念組成的，包括人的觀念和事實的觀念，這些觀念在上述意義上是唯一的、歷史性的，但是在其他方面，又具有整個群體甚至幾個群體共有思想的所有特徵。142

通過一些家庭的觀念，比如所家訓、家規等，還可以通過家庭內部的會議和集會來不斷鞏固家庭記憶的框架。比如在古時候，由於與外界接觸比較少，大部分家庭都非常重視團圓和相聚的傳統，而家庭內部的記憶也就是通過這種方式來傳承的。並且在古時候，家中的長者往往擁有很大的權力和很高的地位，常常是一種「德高望重」的形象，因而，長者也就擁有很大的機會把以往的事迹和傳統傳給下一代，並且長者手中的權力和地位也能夠維持家中的傳統得到很好地貫徹執行。所以，古時候的家庭往往能夠擁有很完整的記憶框架，也能夠很好地繼承家庭的傳統。

然而，當下的社會發生了變化，原子式的家庭結構淡化了原有家庭記憶的情境，家庭的集體記憶失去了良好的記憶空間。上一輩的記憶無法很好地傳遞給下一代，下一代也不會耐心地傾聽長者的回憶。並且隨著社會的急劇變化，老一輩漸漸無法適應快速變遷的社會環境，年輕一代擁有了更強大的話語權，由此長者的地位也隨著下降。造成的結果就是，家庭的集體斷代了。

今天的家庭是不連續的。一對夫婦建立了一個新的家庭，可以說，他們是白手起家的。131

白手起家意味著，他們沒有繼承上一代的傳統和記憶，也沒有接受上一代的社會經驗。所以說，當前我們家庭的記憶已經被快速變化的社會環境、以及頻繁的遷移和繁雜的社會交往所取代了。當前的我們僅僅擁有當下的記憶，而沒有過去。

恆久而穩固的宗教的集體記憶

宗教的集體記憶相對來說更加長久，而且宗教的記憶集體被建構的比例也更大，並且我認為宗教的力量也來自於它的集體記憶不斷被建構的過程。沒有一代代神職人員、信徒集合當下社會現實的闡釋，宗教也就無法擁有恆久的影響力，也就不會被更多的人們所接受。

庫朗日發現，在古代城邦中，存在著兩種宗教，其中一種宗教與家庭有關，這種宗教永久地保存了對家庭祖先的記憶，而第二種宗教——對奧林匹亞諸神的崇拜，則是屬於公共的、國家的，對庫朗日來說，好像這一種宗教針對的是自然力。145

我們重點說的就是第二種宗教，這種宗教無疑具有強大的精神力量，成為無理性時代人們最強大的靈魂燈塔。它指引著無數人們相聚在一個地方，以同樣的儀式，以共同的教義來引導者無數人朝著精神的某個共同的方向：善。

自然界里有某些黑暗和神秘之所，大地所生的巨獸或惡靈經常出沒其間，而在人的靈魂里，存在著恐懼，因而那個時代的文明人與原始部落之間仍然有著共同的特徵。這就是為什麼奧林匹亞崇拜照射在宇宙和人的靈魂深處的光芒看起來顯得更為輝煌的原因。146

這也能夠說明宗教出現和存在的原因和必要性。

宗教記憶整體上是以一種孤立的狀態存在的，並且與其他的社會記憶更是互不相干，以至於它們形成的時代變得更加遙遠，從而在它們所再現的生活方式、社會思想和當今人們的觀念與行為模式之間，形成了格外鮮明的對照。157

宗教的這種特徵，也確保了宗教的集體記憶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並未發生特別大的變化，由此使得很多的傳統得以延續。

時間和空間上的細節，不論對當時的人來首多麼具體而鮮活，後來都會被轉變為一般的特徵。耶路撒冷變成了一個具有象徵意義的地方，代表著天國；當十字軍向聖地進發時，它們是在趕往一個懸於天地之間的聖所，而不是發生了基督某些生死場景的活生生的框架。173

而太過於詳盡的記憶就會驅散宗教的神秘性，也會堵死後代闡述和發展的路徑，同時也會使得宗教在融合不同文化，接納不同群體的兼容性受到限制。因此，正是記憶的模糊之處才使得宗教人士獲得了重新闡釋的機會，才能夠使得宗教脫離現世的記憶，而逐漸成為眾人的信仰。這就是與「祛魅」相對應的「加魅」。

社會階級的集體記憶

社會上的成員由於分工的不同，而逐漸區分開來。在不同職業的演化過程中，每個職業就會擁有不同的職業道德和職業觀念，也就是每一個職業自發形成了一種傳統。這種傳統也就會作為一種集體記憶來不斷影響著從事這一職業的人員。

技術代表著社會暫時交託給機器的那部分活動。但是，另一方面，無論它們可能多麼具有技術性，但至少對履行這些職能的那部分人來說，職能的前提都只能是在社會的核心部分出現並得到發展的品性，因為只有在這個條件下，技術才能變得專門化，而不致失去與社會的聯繫。271

我認為，品性也就是每一個職業在長久的演化過程中形成的一種傳統。

我認為，社會階級似乎並不直接與財富相關，也就是說，財富的多少並不能決定一個人社會階級的高和低。而且，似乎也不能用高和低來形容社會階級。社會階級的分化緣起於社會分工的不同，社會分工的不同造成了不同職業的收入和工作性質特點不同，而高收入的社會職業漸漸為人們所追捧，特別是社會收入高並且工作比較體面的職業往往會得到更多人的青睞，而這種職業漸漸成為一個社會階級。

並不是所有社會階級高的人都擁有輕鬆而體面的工作狀態，比如武術和騎士。我認為這兩個並不是特別輕鬆，甚至有著生命危險，也不一定體面，但卻能夠享受眾人的矚目和敬佩，這就是能夠通過自己的付出贏得榮耀。

社會階級的集體記憶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

對於一個社會來說，每個時期都會有一些事業，在這個時期會比其他任何時期完成得更為出色。但在這一時期之前，社會可能尚未意識到有完成這些事業的需要，或者還不具備著手進行的條件。而到了後來，這個社會的注意力轉向其他事業時，便不再可能關注這些事業了。206

這也說明了某個社會階級的集體記憶會隨著時代的需要而發生變化，甚至中斷。

集體記憶的建構是一個主動的過程，

正是理性或者說理智，按照一種符合我們此刻觀念的秩序，在庫存記憶中進行挑選，抹去其中一些，並對其餘的加以排列。由此，便造成了許多改變。304

以上這句話能夠說明這個觀點。我們根據我們的需要來選擇我們的記憶，並且根據我們的需要來解釋我們曾經的記憶和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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