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晨叫醒藝術家的不是靈感,而是……
薩爾瓦多·達利,躺在床上的超現實主義藝術家。攝影:Bettmann,圖片來自維基公共資源
為了保持狀態,薩爾瓦多·達利(Salvador Dalí)每天早上都要進行自我激勵。1953年,達利寫道:「每日醒來,我都感到一陣狂喜——因身為薩爾瓦多·達利的狂喜。隨後,我問自己,這個天才薩爾瓦多·達利,今天將實現什麼了不起的成就?」
執行起床流程的藝術家不只達利一人,只不過,大多數藝術家的興奮劑多是咖啡,而非自信。下文介紹了10位藝術家的晨間流程,然而人們從中恐怕很難得出確切答案——如何規劃時間才能達到最優創造力和產能?與此同時,有幾位藝術奇才未能入選以下表單,因為他們每天下午才起床。畢加索常常下午兩點才到達他的巴黎工作室,波洛克則曾在訪談中說:「我依然保持著住在紐約8街時的習慣,白天睡覺、晚上創作,已經改不過來了。」
下文的事例多援引自梅森·柯瑞(Mason Currey)的專著《每日儀式:藝術家如何工作》(Daily Rituals: How Artists Work),書中探討了161位天才的每日日程,人物涵蓋了從小說家、科學家、哲學家……但本文的關注點是藝術家——而且是那些早起的藝術家。以下10位著名藝術家——從歐姬芙到沃霍爾——都保持著良好的晨間習慣,開啟高效的一天。
安迪·沃霍爾
安迪·沃霍爾,《安迪·沃霍爾》,1982,圖片致謝富藝斯
1976年至1987年間,每個工作日早上9點左右,安迪·沃霍(Andy Warhol)爾起床後都要跟好友帕特·哈克特(Pat Hackett)通電話,過一遍前一天的行程。電話會談的初衷是詳細記錄藝術家的開銷——美國國內收入署從1972年開始審計沃霍爾的商業活動——二人的談話後來被收錄進入《安迪·沃霍爾的日記》(The Andy Warhol Diaries) 一書,該書是由沃霍爾的波普藝術工廠與哈克特合作出版的一本私密傳記。
通話時而長達兩個小時。結束後,沃霍爾將洗澡穿衣,再帶著他的兩隻德國臘腸犬下樓和管家一起在廚房吃早飯。接下來,沃霍爾上午剩餘的時間全部用於購物:從麥迪遜大道到拍賣行,再到珠寶區或西村的古董店。藝術家總會隨身帶上幾本《訪談》(Interview)雜誌,常常會留給店家鼓動他們登廣告,或隨手發給沃霍爾的粉絲們。
巴爾蒂斯
畫家巴爾蒂斯與第二任妻子節子位於瑞士羅西尼耶爾的木屋中,1998年2月。攝影:Raphael Gaillard/Gamma-Rapho,圖片來自蓋蒂圖片社
1968年,泰特現代美術館正在籌備巴爾蒂斯(Balthus)的回顧展,美術館向藝術家詢問履歷資料,性情古怪的巴爾蒂斯回復了一封電報:「沒有履歷細節。開始:巴爾蒂斯是個畫家,他的個人信息無從而知。我們來看畫吧。巴爾蒂斯敬上。」巴爾蒂斯到了80歲後才稍稍鬆了口,向法國記者阿蘭·維貢德萊(Alain Vircondelet)透露了自己的不少人生往事,後來彙集成了一部回憶錄,於2002年出版,讓世人得以一窺藝術家身前的晨間流程。
暮年巴爾蒂斯與寵物貓、保姆和第二任妻子住在瑞士的一間大農舍里。他每日上午9:30用早餐,隨後會查看一下信件;此後,他將仔細檢視當日的陽光狀況,來決定當天要不要畫畫。如果陽光充足,巴爾蒂斯會在中午前後步行前往位於相鄰村子的工作室,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年,則是由夫人用輪椅把他推到工作室。正式開始創作前,他將禱告,並在未完成的作品面前冥想數小時——期間煙不離手。巴爾蒂斯曾說:「抽煙讓我的注意力翻倍,完全沉入畫布之中。」
羅伯特·勞森伯格
羅伯特·勞森伯格,《明信片自畫像,黑山(II)》(Postcard Self-Portrait, Black Mountain [II]),1952。圖片致謝羅伯特·勞森伯格基金會
美國藝術家羅伯特·勞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在1993年聘請了馬特·霍爾(Matt Hall)打理自己位於佛羅里達州的住宅。據霍爾回憶,他每天早上會叫醒勞森伯格享用美味又健康的早餐,藝術家會喝咖啡、服用維他命。「天哪,他要喝上三杯雙份特濃咖啡。我喝那麼多的話會心慌,但這個量對勞森伯格來說剛剛好。」 霍爾在2015年的一次採訪中說道。
勞森伯格早上的核心項目是觀看電視劇《年輕和騷動不安的一族》(The Young and the Restless),這部連續劇是藝術家心目中的神劇。他的工作室中也長期滾動播著其他肥皂劇和電視節目。羅伯特·勞森伯格基金會(Robert Rauschenberg Foundation)的資深策展人大衛·懷特(David White)在2016年的一次採訪中向 Artsy 介紹:「勞森伯格是一個電視狂人,我想,他看電視是為了視覺刺激。」藝術家如饑似渴地汲取著各類圖像,從剪報到滑溜的雜誌書頁,他把四處收集來的圖像整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影響力深遠的拼接系列,藝術家將其命名為:「融合」(combine)。
克里斯·奧弗里
安東·寇班(Anton Corbijn),《克里斯·奧弗里》,2011。圖片致謝 CAMERA WORK 畫廊
年輕英國藝術家(YBA)成員、特納獎得主克里斯·奧弗里(Chris Ofili)於2005年離開英國前往特立尼達島。此前數年,他秘密養成了嚴苛的日程習慣。「我從未意識到習慣已經如此根深蒂固了,我估計自己應該立下了成千上萬條規則。」奧弗里在《紐約時報》的採訪中曾說道。
奧弗里的倫敦工作室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存有大尺幅拼貼油畫作品的「中心舞台」,另一部分是隔離出來的小角落,用於安置水彩和繪畫。藝術家每天於9至10點間到達工作室,在小角落開始工作。他首先將一張大紙撕成8張均等的小紙,在上面用鉛筆畫出抽象符號,作為一天工作的熱身;接下來,他轉向水彩,畫出不同非裔人物的頭像(奧弗里將這些作品稱為「非洲繆斯」),每張頭像用時從5至15分鐘不等。有時,他只畫上一幅,也有時,他能畫個十來幅。這些人物頭像最終形成了一個系列,系列中的181幅作品跨越藝術家10年的創作,2005年於紐約哈萊姆畫室博物館(Studio Museum in Harlem)展出。
路易絲·布爾喬亞
讓-弗朗索瓦·盧梭(Jean-Fran?ois Jaussaud),《路易絲·布爾喬亞,布魯克林,1995:我們的朋友》(Louise Bourgeois, Brooklyn, 1995: Nos Amis),1995,圖片致謝 Maison Gerard 畫廊
據路易絲·布爾喬亞(Louise Bourgeois)的長期助理傑瑞?格羅威(Jerry Gorovoy)透露,藝術家「作息非常規律」。每早,布爾喬亞起床會喝一杯茶,配上剛從罐子里拿出來的果凍,格羅威回憶道。此後,「攝取了糖分的布爾喬亞正在興奮點上,準備開始工作了。」 格羅威每天上午十點從布爾喬亞位於紐約切爾西區的聯排住宅接上藝術家,隨後他們將一同駕車前往位於布魯克林的工作室(工作室的前身是一間牛仔褲工廠,後來因興建巴克萊中心遭到拆除)。這日程風雨無阻,布爾喬亞甚至還為此創作了一件作品:《上午10點是你來接我的時間》(10 am is When You Come to Me, 2006),其中描繪著藝術家自己和格羅威的雙手。
到了工作室,布爾喬亞要求肅靜與獨處。「她一丁點噪音都受不了。」 格羅威回憶道。上午時段,布爾喬亞的工作內容多是些「體力活」,包括準備焊接機和其他器材。午餐後,她會畫上幾個小時,稍作休息後便重啟工作,在後半天進行雕塑創作。
紐厄爾·康弗斯·韋思
(左)紐厄爾·康弗斯·韋思,《「再往前一步,漢茲先生,」我說「我將打爆你的腦袋!」》(「One more step, Mr. Hands,」 said I, 「and I"ll blow your brains out!」),摘自《金銀島》,1911。圖片來自維基共享資源(右)工作室中的紐厄爾·康弗斯·韋思,約1903——04年。圖片來自維基共享資源
美國藝術家紐厄爾·康弗斯·韋思(Newell Convers Wyeth,常作N.C. Wyeth)創作的插畫見於多部文學經典,其中包括了《金銀島》和《魯賓遜漂流記》。為了利用好清晨時光,居住在賓夕法尼亞州的韋思的每天5點起床,隨後馬上出門劈柴。早上6:30左右,韋思完成劈柴工作,開始享用豐盛的早餐,內含西柚、煎餅、雞蛋和咖啡。早餐後,他將上山前往工作室,寫上一兩封信,正好也讓食物消化一下。隨後,藝術家從工作室駕車前往郵局寄信,歸途順路拜訪一到兩個學生。
此後,韋思便要開始工作了——穿好工作服、點上煙斗、開始畫畫。韋思的創作節奏非常高效,有時,只消數小時便能完成一幅插畫。若是碰上了創作瓶頸,他的法子是在眼鏡的一邊貼上一塊小紙片,擋住自己望向工作室北邊大窗戶的視線。如果在下午一點鐘的午飯時間,家人發現韋思忘記摘下小紙片,他們就知道藝術家當天的創作不是很順當。
威廉·德·庫寧與伊蓮·德·庫寧
瑪麗安娜·庫克(Mariana Cook),《威廉與伊蓮·德·庫寧,紐約東漢普頓》(Willem and Elaine de Kooning, East Hampton, New York),1983,圖片致謝 Lee Marks Fine Art
威廉·德·庫寧(Willem de Kooning)向來不喜早起。年輕時,他每天早上要到10點、11點才不情不願地起床,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灌下好幾杯咖啡。接下來,他將持續創作一整天,只有晚餐或者友人來訪時才會稍作停歇。
婚姻也沒有改變他的作息習慣。1943年,這位抽象表現主義藝術家與同為藝術家的伊蓮·弗萊德(Elaine Fried)共結連理,夫婦倆都要接近中午才會起床。他們的早餐很簡單,只有咖啡;冬天的時候,二人把配咖啡的牛奶放在窗沿處冷凍(1940年代時,冰箱對藝術家夫婦來說還是一件負擔不起的奢侈品)。攝入充足的咖啡因後,二人便開始在共用的畫室里開始創作,畫室與二人的公寓相連,位於紐約聯合廣場——工作期間,德·庫寧夫婦不時停下來休息,抽上一支煙或補上一杯咖啡。
胡安·米羅
(左)克洛維斯·普雷沃(Clovis Prévost),《1973年,米羅位於默東的克萊門蒂鐵鋪》(Miro Chez Le Fondeur Clementi A Meudon En 1973),1973。圖片致謝 Fairhead Fine Art Limited(右)胡安·米羅,《構圖(小宇宙)》(Composition [Petit univers]),1933。圖片致謝貝耶勒基金會
胡安·米羅(Joan Miró )嚴格執行著自己的日程表,其中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避免抑鬱症複發(米羅18歲左右開始抑鬱,那時他尚未開始畫畫,抑鬱症一度相當嚴重)。整個1930年代,與妻女居住在巴塞羅那的米羅每日6點起床。起床後,他會洗個澡,隨後吃頓以咖啡和麵包為主的簡單早餐,接下來便開始在畫板前埋頭創作。米羅從早上7點畫到中午,這時,他會走出工作室稍稍鍛煉個一小時。
對於鍛煉這件事,米羅也是相當認真,這是他避免舊病複發的另一項措施。住在巴塞羅那的時候,他的鍛煉項目是跳繩和瑞典體操;到了巴黎,他換成了打拳;在加泰羅尼亞度假期間,他強身健體的方法是游泳和海灘慢跑。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如何喝一杯水」(Marina Abramaovi?: How to Drink a Glass of Water),2013
《藝術家在現場》(The Artist is Present, 2010)不失為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作品,表演期間,藝術家一動不動地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連續坐了11周,每周六天,每天7小時,其中周五更達10小時之久。這件作品跟她大多數作品有著異曲同工之處:作品對身體耐力有著較高要求,需要配合以嚴格的養生習慣。
阿布拉莫維奇面臨的最大挑戰之一,便是保持身體水分的充足——表演進行期間,她既不飲水也不進食。為此,她強行調整了作息,夜間每45分鐘起床一次,喝一小杯水。《藝術家在現場》呈現期間,阿布拉莫維奇每天早上6:30起床,7點,她將喝下表演前的最後一口水。她的早飯則包括米飯、小扁豆和紅茶。
接送阿布拉莫維奇的轎車在上午9點到達,載著藝術家和她的助理及攝影師前往 MoMA,隨後阿布拉莫維奇將在場館更換上她標誌性的高領連衣裙。在接下來的45分鐘里,她要上四回洗手間(表演期間,阿布拉莫維奇不曾使用洗手間,有記者懷疑她的裙下藏有導尿管,但藝術家稱,她不過是忍住了而已)。表演開始前,阿布拉莫維奇在日曆上劃掉已經過去的一天,獨自靜坐15分鐘後,博物館將正式開門迎賓。
喬治亞·歐姬芙
丹·布德尼克(Dan Budnik),《喬治亞·歐姬芙與幽靈農場里神秘的雲,新墨西哥州》(Georgia O"Keeffe with Ghost Ranch Spirit Cloud, New Mexico),1975。圖片致謝 Etherton 畫廊
「早晨是一日間最好的時候,因為那時一個人都沒有。我喜歡空無一人的世界。」喬治亞·歐姬芙(Georgia O』Keeffe)在1966年的一次採訪中說道。這麼說來,藝術家在1949年搬去了新墨西哥州,就實屬意料之中了。歐姬芙每天日出而起,生上火、煮好茶,之後便歇在床上觀賞拂曉的景象。接下來,她將出門在西南的沙漠里散半小時步。散步時,歐姬芙會帶著她的手杖,看到響尾蛇便打死(歐姬芙收集了一盒響尾蛇的響環,向訪客展示)。
早上7點,歐姬芙開始享用廚子為她準備的早餐,內容豐盛,讓人垂涎欲滴,其中包括:水煮蛋或炒蛋、麵包配果醬、橄欖油煎辣椒、切好的水果、咖啡或茶。在一些日子裡,歐姬芙需要在上午照料花園或接待訪客,但她最開心的時光還是那些在工作室里度過的早晨。歐姬芙曾說:「我總是憂心忡忡地忙完手頭的雜事,然後我就能回歸最為重要的繪畫了——繪畫才是督促我做其他事情的根本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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