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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房子詠嘆調 作者:王賢友

原創文學特約刊登

本期特約作家:王賢友,安徽省肥西人,安徽省社科聯委員,安徽省民俗學會會長;出版文集《思想的門檻》《從心記》等七部。

我是夕陽下的麥穗 , 在村莊間用一生去漂泊,我的背影就是農家的土牆,在天黑前從牆那邊傳來混濁的歌謠,像是土坯牆被擊碎的呻吟……

——題記

房子,是一個人精神深處的夢。關於這個夢的深度,在中國人的心裡,人們只要看看大街小巷、深山古村民風鄉俗中涉及到文字的那一部分內容,就可以找到答案。就是一個哪怕再窮、甚至連自己名字也不會寫的中國人,照樣也會在自家門上貼上一副含意吉祥的對聯。我以為,這對聯的存在的形式,大概算是每一個哪怕是最普通的人們精神的襁褓!

在我們最早的文字里 , 房子是洞穴 , 是巢,是我們先祖走向文明、改變流浪生活的棲身的家。在《禮記》中有關於家的記載:「昔者先王未有宮室,冬則居營窟,夏則居橧巢」;同樣,在《太平御覽》里也有記載:「上古皆穴處,有聖人教之巢居,號大巢氏,今南方人巢居,北方人穴居,古之遺俗也。」家對於一個農耕社會的人來說,就是樂土和糧食,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就是他們生老病死的依託和生存的桃源。

真的不知從何時何地始,它是我們集中居住地——城市的主要風景。在風景的背後,是等次,是裝飾不一的分類,是分工明確的道路和分不清的招牌,但卻是一個地區的標識,也就是地圖上標明某某地方的主要依據,如南京,西安,合肥等。我們很容易想像一座沒有房子的城市是什麼樣子。江淮地區的巢州陷入湖中,卻長出層林盡染的廬州;汶川也曾從地圖上消失,但汶川的名字還在,為了不讓這個名字成為記憶,人們必須造房子——更堅固的房子。但人們在原房子的地下卻挖出了一些牆基,瓦礫……

現在,由於把居住面積和裝飾看作是身份的象徵,人們開始大拆大建,加之中間人即房地產商的利益驅動,整個社會成為「建設工地」。

我們在打造一棟新房子之前,必須拆除原先的房子,規劃專家的理由是:它們的高度不夠,空間被浪費,整體缺少規劃。幕後推手的理由是:改善人們的居住條件,其實質可能是政績的誘惑。可當我們站在摩天大廈的任何一個部位,一點也看不出這裡原來的樣子,新建築物撕去了歷史,人們只有指著過去的老照片說,以前這裡就是這個樣子的。昨天的想法被砌進現在的想法中,一種包容也許是一種徹底的摧毀。

房子的命運,也許,就是我們的命運,在更替變化之中……

在隨處 可見的那些熱熱 鬧鬧的 人們 開發的景區,很容易見到「張家祠堂,李家修,姚家買票,遊人看」的鬧劇,這可能濃縮了房子的變遷史。

那些錯落有致的古老的房子,浮沉著人們過去生活的氣息,像一本書記載著以前人們的故事。它的牆壁上刻寫著古怪的字句;屋頂上糊著舊報紙或顏色奇特的廣告畫,廢棄的紙幣;地上裂縫裡散落著布紐扣、銅錢。在一些閣樓的傳說中彷彿有著另一種生命,蛇或家神;外牆上的磚雕頭像注視著四周的一切,在保護這房子里的人,似乎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安靜、祥和。這些普通的民居,似乎也在變遷著,它們在變遷中,仍然頑強地傳承著牛郎織女、長嫂如母的民間故事,以及血脈相連的家風鄉俗。在這些被稱為民間文學中,由開天闢地和人類起源的神話,有民族英雄和文化名人的傳說,有名山大川和名勝古迹的故事……它們以生動、曲折的情節,豐富動人的人物形象,活潑感人的語言,謳歌著我們民族頑強拚搏、自強不息的精神和完善自我、適應自然創造文明的聰明智慧,以及人與人之間團結互愛,和諧相處的品質。

其實,這是在傳遞一種心理,一種文化,一種土生土長的立命哲學。但是,強勢的推土機,是聽不懂這些的,在刺耳轟鳴聲中,我們日落而歸的家頓然消失了……

我們為什麼要保護先賢的故居?無非是先賢的故居中的傢具,他用過的杯子,毛筆,小擺設,還有房子本身彷彿都在敘述那個人的生活,彷彿都正散發著他身上的氣味,在傳遞著一種特定的文化。有時我想,假如我和一群學生去參觀這樣的地方,我就會選擇在一個雨天或陰天,因為,晴天光線太亮,太具有現代性,而陰雨天卻真正能複製過去,才能在幽暗中依稀瞥見那人的身影。同時告訴我們那麼偉大的思想正是產生於這座房子,而反之如果當時沒有這座房子,先賢會不會出現?先賢的思想也即是這座房子自己的思想。儘管這話聽起來可笑。其實,是可信的,如杜甫草堂,如合肥包公讀書的香花墩,如愛國將領衛立煌故居……

一座生長草木的小山坡被推平了 , 因為人們要在這裡造房子 , 這些土被運到其它地方填平一個池塘,同樣有其他人在那裡造房,那裡的房子卻非立足於「本土」,而是建築在異地上,那麼在其上生活的人會不會有這樣的感覺:我們過著一種其他人過的生活,或者是此地的人彼地的思想。同樣,江南一帶相似建築中的人是否過著和江北同一種生活,要麼原先他們是不同的,但時間一長,他們在屋裡走的路一樣長,爐台在同一個地方,做愛是相似的場所,一致的空間規範了他們的動作,從而迫使他們趨於一致。這是一種無意的同化,還是刻意的思想上的一統?

我們時下如此複製的建築物不是太少,而是太多,甚至是到了濫造。

我們也知道 , 現代化不可避免 , 在現代化建設中,能保存更多傳統的東西,一個城市的附加值會越來越高,很多人認為現在保留附加值要很多錢,其實,從長遠來說,這是一個長線投資。每一個城市的發展,都有它的歷史痕迹,保留一些它的個性,使它不被歷史遺忘,不是應該的嗎?

在我們的生命里,房子已是它的載體,存在的方式,守護著夢:生老病死,婚喪嫁娶,你來我往,以及翻閱著春夏秋冬,日月星辰,完成著生殖與生存。

這不是簡單的人與房子之間的關係 , 它隱含了複雜而辯證的「人與自然」及「人與人」的關係。只不過這種微妙的關係,沒有適時地引起我們的警覺而已。對此,恩格斯曾經指出:「我們不要過分陶醉於我們對自然界的勝利……每一次的勝利,在第一步都確實取得了我們預期的結果,但是在第二步和第三步卻有了完全不同的、出乎預料的影響,常常把第一個成果取消了」(《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第78~79頁,人民出版社1976年版)。

時間告訴我們,房子是我們靈魂最好的棲息的堡壘,它在人類文化世界,屬於深層的東西,誕生的很早,而且至今依然活著。一旦被惡意物化,它承載的東西就可能同樣被物化,如人,如人心……

是啊 , 房子一直走在人類生活的前列,留給世人一些永遠的渴求 , 一些最古老的命題和最初之謎。

實踐證明,房子的歷史,就是人類的發展史。

編輯/朱笑笑 審核/陳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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