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裔在美當兵困境：兩邊都不討好？

具特定才能的在美外籍人士簽約軍方，參軍入伍後獲美國公民身份，是始於2008年小布希政府「特殊才能軍人招募項目」（MAVIN，Military Accessions Vital to the National Interest）的部分核心內容。不少碩士或碩士以上的年輕華人涉及到此項目中。2016年奧巴馬政府取消該項目。2017年初，近5000已簽約軍人因涉及「國家安全」問題，被通知不能如約入伍，身份被懸掛。其中上千華裔軍人由此面臨「里外不討好」的兩難困境：被拒入伍，面臨被遣返；網民指責聲浪洶湧：為得個身份，不惜入伍參軍效忠「美帝」……留下，抑或回去，道路均如此尷尬，難道只能申請「庇護」？

一名叫張慧茹（Huiru Zhang音譯）的中國女孩於7月20日成為第一批在空中戰機上宣誓加入美國國籍的外籍移民之一。（圖源：美國國防部視頻截圖）

參軍，個人選擇的自由

華人入伍參軍，入籍美國公民。從網路輿論觀察，不少網民認為是一個因果邏輯，因為想得到美國國籍，所以入伍參軍。由此指責之聲不在少數，甚至有言論表述，華人為了得到身份「去美帝賣命」；「思想嚴重缺失愛國主義思想」；「如果兩國開戰……」。而一些曾經接受媒體採訪，講述了個人參軍故事的華裔軍人受到嚴重「騷擾」，被網民口水淹到沒頂，甚至有些在中國的父母家人都受到「譴責」，以致當事人再不願分享個人體驗。與此同時，不少網民開始打聽入伍參軍得到公民身份的具體途徑是怎樣的。更有採訪到已經參加入伍華裔軍人的媒體，用了更多篇幅，詳細介紹如何通過參軍入伍獲得美國公民身份，似乎坐實了「參軍，是為了弄個身份」的合理想像。

不過，一些華裔移民家庭並不這麼想，「畢竟現在中國經濟那麼好，不比從前。有必要為了身份而玩命（參軍）？軍人那麼好當？我看未必。移民，就是可能會改變國籍，在哪個國家工作、納稅、生活，同時享受哪個國家的福利，就是那個國家的人，就是得為所在的國家做貢獻。」一對移民美國多年的華裔夫妻介紹說，生在美國的大兒子在選擇大學期間，曾經非常想去讀軍校、參軍。做父親的堅決反對，因為不想兒子「去殺人」，做母親則打算更多考慮一下孩子的個人選擇，結果鬧到夫妻吵架，一周互不理睬，直到孩子爺爺提醒大家「別鬧了，孩子有過敏症，能去當兵嗎」，家庭風波才算平息。

在MAVIN項目觸礁之初，特朗普亞太裔顧問王湉曾表示，之前並不想協助這些華裔軍人，認為是一些想拿身份的人在折騰，沒想到多次接觸之後發現，他們「大多數是一心想當兵的年輕人，因為項目取消身份被懸掛，之前的家庭安排、人生規劃全部打亂，回不去也難留下，很慘的。我現在全力在幫助他們。」

幾位簽約MAVIN的華裔年輕軍人則表現出對參軍的熱情，有的是醫療兵，有的是工程兵，他們不怕艱苦的體能訓練，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高學歷女孩子，很驕傲表示她會拳擊，根本不懼怕啥小混混，還可以背起一個大男人步行，而她在美國家人擔心得直搖頭，說曾經費心地安排留美途徑，沒想到她偏偏「選擇參軍」。

雖然都是華人，移民和生活在美國，因為環境的改變，思想意識存在著許多差異。在美華人不願意把參軍和愛國掛上鉤，一個說不清的話題；也不願意去過多揣摩「參軍為身份」的邏輯是否適用於所有想參軍的孩子們，至於「兩國開戰」的指責，「有些說得遠，真如此，受牽連的不僅僅是華裔軍人吧。只說參軍，應該是個人的自由選擇，結果如何，也得自己承擔。」

遭拒，「庇護」是出路？

在已簽約的軍人中，華裔因受近期美中關係影響，被拒絕的幾率是幾個族裔中最高的，面臨遣返的可能性大；同時，在美參軍，華人的接受度並不高，已有軍人表示，在中國的家人被「輿論騷擾」，很為家中老人擔心。處於留下、或回去都尷尬的境地，有的華裔軍人通過向美軍方相關官員陳情並遞交資料，尋求自身權益維護之路；有的徹底放棄；還有的，據經證實消息，正尋求庇護之路。

然而，律師認為，庇護有難度。對庇護移民相關法律非常熟悉的華裔楊羚律師表示按照憲法，「基於國家安全的考量高於一切，永遠排第一，一旦出於該考量，憲法所保護的個人權益都排在其次」，所以簽約在先、之後被拒絕入伍的做法，並不違反憲法。而當事人基於對未來的恐懼，可以申請政治庇護，但是申請政治庇護有5個基準點。政治理論不被接受；屬於特殊團體，比如艾滋病、同性戀；宗教信仰；種族；國籍等，而如果只是因為美國的移民政策改變，或出於國家安全的考量，不給移民身份，不足以構成政治庇護的基準點。此外，龔律師還說，根據美國法律，預備役軍人，或者只要參軍一天，甚至一個小時，都可以申請入籍成為美國公民。

還有一些簽約華裔軍人在熱心人士協助下，通過向有關官員陳情、遞交資料等爭取能夠入伍參軍。從2017年底開始，努力初見成效，包括華裔軍人在內的簽約者們陸陸續續收到入伍通知，至2018年上半年，大約20%的人得以順利入伍。本月初，當聽說有華裔軍人因和中國家人聯繫頻繁而被拒絕入伍，同時，其它族裔並不曾遭遇類似理由而被拒絕，王湉認為有一定程度的歧視，已經向史蒂文耐特（Steven Knight，國會議員，眾議院軍事委員會委員House Armed Services）表達了意見，並再次遞交了華裔軍人們的資料，希望得到軍方重視，審核並給予公正處理，耐特表示回到華盛頓會找軍事委員主席就此議題召開會議。

最終，簽約的華裔軍人們的未來如何？事件依然在進行中。

中國有古話，「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溪之險」。移民是自由的，參軍不過個人選擇，以此指責當事人，並無必要，傷及當事人家屬更加不明智。同時，「國家安全」固然是首要考慮，但僅僅因為是華裔就受「特別看待」，也是華裔軍人走維權之路的合理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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