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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曼瑞:我們的青春至始至終就是一場突圍戰

早在一個星期前,我的編輯就叫我寫後記了,可我盼了又盼才等來了星期二,這是美術培訓班休假的唯一時間。之外的每一天,都是凌晨進到畫室去,一口氣畫到晚上十點半才回家,完全與世隔絕。在這寶貴的一天,我需要去好好洗個澡,需要去剪掉我長得扎眼睛的劉海,需要去好好補一覺,可臨近凌晨一點了,我還在寫我的後記。

編輯姐姐曾經建議我增加些李小曼小說出版後的故事,要不全是她寫小說的過程,看著太苦了,讓人們也看看文學夢成真之後的喜悅吧。

可我真的不忍心。

我不忍心讓我小說的主人公與現實中的我一樣痛苦。我不忍心讓李小曼那樣一個把文學夢和寫一本小說當做最大榮耀的女孩,那樣一個對文學虔誠到把與文學有關的所有細節都拿來慶祝的女孩,那樣一個從十三歲開始把所有休息都獻給這本小說的女孩,最終卻連後記都寫不踏實。

我不忍心寫她像是永遠也沒法休息,從來都沒閑著,卻被自己無數碩大的夢想逼進絕境。

我不忍心寫這樣的情節:出版社給李小曼發來小說封面的設計圖,這個瞬間是她想像盼望過無數次的,因為是她最喜歡的設計師胡小西設計的。三個版本的封面用郵件發來了,李小曼太喜歡了!可她連多一分鐘在三個封面裡確定一個的時間也沒有,她得立刻回到畫板前趕緊畫畫。吳炆憶和李有民看著那封面討論要不要帶小曼去慶祝一下,畢竟小說真的要出版了呀!可小曼聽著他們說,只能咬著牙畫畫。最後,李小曼開了一罐黃桃罐頭算罷,這算是最快的慶祝方式。

我不忍心寫她像是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了孩子,卻不能去享受看他的小手小腳,給他起名字的幸福。

我真的不忍心,所以我讓時間快進到高考,我想給這個女孩一點喘息。

而我的現實生活里,卻沒有一筆帶過的寫法。

我的小說發給過很多人看,學生、家長、作家、編輯。得到的建議里,幾乎最一致的一條就是,小說中李小曼的形象應該弱化,突出常城的第一主人公形象,顯出主次,這是寫作的規律。再者,李小曼多少有點我自己自傳體的味道,寫的那麼自大自傲,要當女版賈平凹,怕是對我將來的影響不好。能給我這樣建議的人,都是真心為我好的人。可我思來想去,最終也沒有刪,卻不是因為李小曼和我很相似,我不想要規律。

很多文學和影視作品裡,都有過作家創作的情景,要麼關注的是作家的敏感和神經質,要麼是作家愜意浪漫的工作環境,最不濟也是披著外衣,兩指夾著煙,在煙霧繚繞的詩意畫面里寫作。可我想,再了不起的作家,也有摳頭寫不出來的時候,也有坐在桌前好幾個小時寫不滿意的時候,有寫得順暢,恨自己為啥會餓會困耽誤時間的時候。我想要還原真正的作家,燃燒著生命和精力來獲取靈感的火花的這群人。寫作是個絕對消耗的事情,我想這也是為什麼幾乎作家們都看起來身心疲憊的原因,也是我媽不支持我當作家的原因吧。

同時,我也想借李小曼說出我想說的話。幾乎從第一次告訴別人我在寫小說時,就開始面對很多猜測,他們用委婉的話教育我不要把文學當成一個工具,別想著少年成名,給自己貼上少年作家的標籤,甚至,他們認為我的媽媽在背後逼迫著我寫作,和我一起干著追名逐利的勾當。每當這時,我就恨自己讓媽媽也要受這誤會。

為什麼沒人相信我的才華和理想在催促我去寫作呢?我想我對文學的的狂

熱是他們終其一生也理解不了的,因為有些人一輩子也沒對某件事深深傾心全部付出過。

可我沒法解釋,不管我說什麼,他們總能找到一個完全截然的角度去解讀我的話,最終總會說:「小美女,別總想著會不會成功,太急功近利。」

所以,至少在我自己的書里,我要給我自己和我的文學夢想一個交代。

我給小說起過很多名字:《被誰吃了的青春》、《高考是青春的煉獄》、《象牙塔尖》,卻總覺得找不到一個介於勵志、悲壯、正能量之間的題目。最終,我選定了《十七歲的圍城》。

六十七年前,錢鍾書用「圍城」來比喻婚姻。在我看來,壓力、高考、競爭、名校連同青春,都是一座圍城,困在裡面的人苦苦掙扎想要逃脫,而被擋在城外的人卻拼了命地向城裡沖。

所以,我們的青春至始至終就是一場突圍戰。

而我的文學夢,也是一座圍城,它遙遙看去金碧輝煌,璀璨閃耀,引著我不顧一切想要走進那座圍城。就如同封面上「曼帝國」的標誌一樣,這屬於我的文學帝國的圍牆,是一頂有著鋒利刀尖的王冠,想要邁步進去,就必須要劃破雙腳。

可我願意永遠做那個穿著紗裙的赤腳女孩,一步步邁向我的文學帝國,給世人以背影。

因為,我生來屬於那座黃金圍城。

本文摘自小說《十七歲的圍城》後記

本書描寫了李小曼、常城、竇蔻等名校學生們的成長追夢故事,也表現了不同層面的中年男女與孩子無奈的代溝。從農村到城市、學生到家長、老師,由多個層面角度真實再現中國教育體制下兩代人的故事,試圖還原當下中國,一群有著青春夢想的名校高中學生,在成長過程中經歷的痛苦、迷茫、快樂和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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