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原真實的《如懿傳》：看完你還羨慕皇后生活嗎？
最近大熱的《延禧攻略》中佘詩曼扮演的角色，和《還珠格格》中的壞皇后、《如懿傳》中周迅扮演的主角都是同一個女人——乾隆帝繼皇后。
她的一生，故事極其曲折。
1981年11月30日，清東陵管理機構按要求，對裕陵園寢內的純惠皇貴妃地宮進行清理。
這位純惠皇貴妃，是乾隆皇帝比較喜歡的妃子， 2015年10月7日，香港蘇富比秋季專場拍賣會中，郎世寧繪製的《純惠皇貴妃朝服像》成交價1.374億港幣，刷新了中國御制畫像紀錄。
雖然工作人員知道墓主人是誰，但在清理的過程中卻吃了一驚：這個明明只有一個墓主人的陵墓中，出現了兩具棺材和兩具屍骨。清代的后妃地宮，都是一宮一妃，除了純惠皇貴妃，另外那個人是誰？
在大規模資料搜尋之後，工作人員發現了一本相當於皇家備忘錄的書，名叫《陵寢事宜易知》，在乾隆章節，一條信息解開了另外一人的身份：
「謹按，皇貴妃園寢，中建寶城，奉安皇后、純惠皇貴妃。」
這個擠進皇貴妃陵墓的女人，居然是乾隆的第二位皇后，烏拉那拉氏，也就是《如懿傳》的主角，以及《還珠格格》里那位「惡毒皇后」。《清史稿》只用100多字，就講完了她的一生。
除了頒給她的皇后、皇貴妃、嫻貴妃、嫻妃這四份冊寶里公式化寫著的「持躬淑慎、賦性安和」的讚美，其它再無關於這位皇后的描寫，甚至，作為曾經的皇后，她沒有一張用於供奉的朝服端坐畫像留存。
究竟怎樣的怨恨，讓乾隆對自己的第二位皇后如此輕慢？
還是從乾隆的第一位皇后，富察氏說起。
富察氏是滿洲八大姓氏之一，富察皇后的父親李榮保擔任保和殿大學士，官居一品，經歷康熙、雍正、乾隆三朝。
16歲時，名門閨秀富察氏被乾隆的父親雍正皇帝選中，許配給當時還是「寶親王」的乾隆，被冊封為嫡福晉，這位結髮妻子，深得乾隆喜歡。
她非常美麗。
現在的故宮中，保留著她的肖像，神態溫婉，目光柔和，貴為皇后，卻絲毫沒有盛氣凌人的儀態，風度和修養都很出眾。
她很有才華。
據說，她九歲時候，雍正皇帝看到她寫的字筆鋒鋼勁，竟有唐代著名書法家歐陽詢和柳公權的風骨，驚訝不已，感慨不像一位年幼的格格所寫。
她特別節儉。
在她成為皇后的13年中，行事從不講究排場，飲食沒有山珍海味，衣著樸素簡單，平時不佩戴各種金銀首飾，只用通草絨花妝飾。
最難得，富察皇后和婆婆，也就是《甄嬛傳》中的熹貴妃甄嬛，也很親密，她在太后面前格外注意禮儀。太后吃飯更衣，她親自侍奉，不讓宮女動手；太后生病，她徹夜守護，不眠不休。
乾隆是出名的孝子，妻子的孝順讓他喜出望外，帝王夫妻感情深篤。
然而，完美的富察皇后，在連續遭受兩個兒子夭折的打擊後，37歲早逝，乾隆傷心到什麼程度呢？
皇后病逝時乘坐的船名叫「青雀舫」，乾隆要求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把這艘巨大的船運回紫禁城留作紀念；
禮部官員參考前朝皇后葬儀，結合富察皇后生平的勤儉，奏請薄葬，乾隆勃然大怒，他要求皇后葬禮的一切排場都要向皇帝靠攏：強行要求百姓為皇后「守孝百日」；
對於在國喪期間，還有心思剃髮修容的官員，全部捉拿砍頭，甚至包括湖廣總督等一品大員。
這些瘋狂且逾規的舉止，暴露了乾隆心底的脆弱，擁有無上權力和財富的皇帝，愛與痛不知怎樣宣洩，彷彿只有藉助反常的行為，才能紓解心底的哀慟。
皇后去世當天，乾隆一夜未眠，寫下一首輓詩：
「恩情廿二載，內治十三年。忽做春風夢，偏於旅岸邊。
聖慈深憶孝，宮壺盡欽賢。忍誦關雎什，朱琴已斷弦。」
我們夫妻相愛22年，你替我主內13年，往事如夢，時光像河流拍岸，因為懷念你，我再也不會誦讀《關雎》這首情詩，我的朱琴琴弦，也因為你離去而扯斷。
根據《清史述聞》記載：富察皇后病逝後，乾隆大肆封賞她的娘家人，14位富察家族成員被封爵。這個封賞的數量，在整個清朝歷史上極其罕見，即便後來權傾天下的慈禧太后，也沒有給娘家人這麼大的榮譽。
乾隆還把皇后生前居住的長春宮，改造為「皇后紀念館」，往日所有陳設、衣物都要保持原樣，掛起皇后肖像，派專人祭祀，香火繚繞，亮如白晝。
這個行為他堅持了40多年，直到禪位給兒子嘉慶皇帝之後，才下令撤銷。
富察氏的待遇有多優厚，烏拉那拉氏的處境就有多寡淡，面對不可超越的前任，繼皇后成了一份艱難的職業。
各種歷史資料表明，冊封烏拉那拉氏為皇后，應該是皇太后深思熟慮的結果：後宮需要女主，皇后也必須出身滿洲貴族，閱歷資深。
在這兩個條件的限定下，烏拉那拉氏幾乎是唯一合格的人選，她來自滿洲八大姓氏之一的烏拉那拉家族，更是雍正當年欽賜給乾隆的側福晉。
乾隆母子為了冊立新皇后，爭論了兩年，最終以皇帝的妥協告終。
1750年，32歲的烏拉那拉氏，在嫁給乾隆17年之後，被冊封為皇后。在冊封大典上，乾隆的上諭中寫了一段讓她非常添堵的話：
「朕以二十餘年伉儷之情，恩深誼摯，邃行冊立，於心實所不忍。即過二十七月，於心猶以為速，但思皇后大事，上軫聖母懷思。」
我和結髮妻子二十多年情誼深厚，富察皇后才去世27個月就冊立新皇后，我著實不忍心，拖延很久終歸為了顧念我的母親，不得已而為之。
話中有話，在乾隆心目中，富察氏是不可取代的妻子，烏拉那拉氏，是母親要求冊立的皇后。
兩個皇后的地位已有天壤之別。
作為後宮之主，皇后可以名正言順地陪伴在皇帝身邊，日久生情，烏拉那拉氏妻子的情義和皇后的責任感，逐漸打動了帝王夫君。
他的感動落實到行為，就是讓35歲的皇后終於生育了第一個孩子，皇十二子永璂；第二年，又生下皇五女；兩年後，生下皇十三子永璟。
從這些孩子出生的頻率來看，烏拉那拉氏被冊封為皇后的前五年，夫妻和睦。
可是，她從15歲嫁給乾隆，48歲在冷宮中凄涼去世，一共33年。33年中，只有5年真正的陪伴，其餘28年中的每一天，是怎樣度過的呢？
惜字如金的史書當然不會有鮮活的心理描寫，只是記載了皇帝有名號的后妃40多人，要從這麼多女人中分得一瞥丈夫的關注，何其困難？
尤其，除了不可逾越的前任，烏拉那拉氏還必須面對源源不斷的競爭者。
令妃，是富察皇后去世之後，宮廷中最得寵的女子，她姓魏佳氏，就是《還珠格格》和《延禧攻略》中那位「令妃娘娘」。
低微的出身，讓令妃具備高門大戶的女子不具備的優點，她善於察言觀色，心思聰明卻非常懂得收斂鋒芒。她對太監宮女以禮相待，和充滿優越感的其他妃嬪完全不同。
她圓融的態度，和常常賞賜的小恩惠打動了很多宮人，他們在乾隆面前讚美她，乾隆非常高興。
上下一致的好評，讓令妃從小小的貴人，經歷嬪、妃、貴妃和皇貴妃一路升遷，在自己的兒子嘉慶皇帝繼位後，被追封為孝儀純皇后。
此是後話。
在與烏拉那拉氏共處的歲月中，令妃以四個顯著的優勢勝出：
首先，她很溫柔。即便從留存下來的潦草記錄中，依然可以看出，烏拉那拉氏個性相當剛烈，這樣的性格面對的又是中國歷史上執政時間最長的帝王乾隆，他早已在多年呼風喚雨的皇帝生涯中變得剛愎自用，脾氣難免衝撞。
然後，她很漂亮。但是，公正地說，如果真從畫像上看，令妃的好看，距離富察皇后的美麗，還有相當一段距離。這或許可以再次解釋，乾隆對髮妻念念不忘的原因。
第三，令妃年輕。她比乾隆小16歲，當烏拉那拉氏已經40多歲時，她剛剛30出頭，正當盛年。
最後，令妃子女眾多。她一共為乾隆生下六個孩子，其中包括皇十五子永琰，也就是後來的嘉慶皇帝。
假如後宮是高管的職場，烏拉那拉皇后的確處境艱險。
這位後宮CEO，既沒有獲得董事長夫君的鼎力支持，也沒有宮廷董事會的多數擁戴，她的性格、才華和魄力，似乎都支撐不起「皇后」的職位。
像冥冥中的定數，她的生命拋物線一路下滑。
1765年正月，烏拉那拉皇后陪伴乾隆南巡。
傳說，閏二月十八日早上，他們來到杭州，在風景秀麗的「蕉石鳴琴」進早膳時，皇帝還賞賜給皇后許多膳品，但當天進晚膳時，皇后就沒有再露面，後來才知道，不知什麼原因，那天帝後之間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爭吵，烏拉那拉皇后憤而斷髮。
滿族人信仰薩滿教，認為頭髮是靈魂暫居之所，身體可以火化，但頭髮必須留存下來。可想而知，皇后斷髮的行為冒犯禮儀宗教的大不韙，乾隆震怒，當天直接就派人從水路把皇后遣送回京師。
南巡結束，乾隆立刻下令收回皇后手中的四份冊寶，把服侍皇后的宮女裁減到兩人，按清宮制度，只有位分最低微的答應才只配備兩名宮女。
第二年，烏拉那拉皇后就在冷宮中病逝，她觸怒皇帝的原因，至今成謎。
烏拉那拉氏的葬禮，根據內務府檔案記載，整個喪事僅用銀207兩9分4厘，還不如一個低級官員。她甚至沒有單獨的墓穴，被草草丟進純惠皇貴妃的陵墓合葬。
烏拉那拉氏和富察氏，她們作為尊貴的皇后，究竟享受到多少真實的幸福，我們不得而知，但她們曲折的人生卻被拍成了很多電視劇，在這些劇中，她們被叫做不同的名字，為什麼呢？
因為在史書中，連她們的真實閨名都沒有被記錄，只是被簡單地稱作「烏拉那拉氏」、「富察氏」。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並沒有誰，值得羨慕。
每日一知、每日一記、每日一賞
2018《日知錄》
莫負自己，莫負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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