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崇年：對待小人就兩個字

打仗要勇敢，搞學術研究為什麼還要膽識呢？似乎兩者關係不大，最近有記者問我，說閻老師你認為做一個研究員來說最重要品格是什麼呢？我回答是兩個字「勇敢」。

研究學問為什麼要勇敢啊？做一個學者，你每有一個新的發現或新的突破，必然會使很多傳統勢力不悅，學術上每邁一個台階，必然有很多人不滿意，如果沒有一種勇敢的精神，突破這些傳統的觀念，大概就不大容易做成事情。

大家都知道，袁崇煥有一段話：「勇猛圖敵，敵必仇；奮迅立功，眾必忌。任勞則必招怨，蒙罪始可有功。怨不深，則勞不著；罪不大，則功不成。謗書盈篋，毀言日至，從古已然。」謗書毀言紛至沓來，所謂高危滿盈。

一次在大學裡舉辦「高端培訓班」，參加者都是地、市一級的領導，我去講清史，在講課中，有一個人突然站起來問：「碰到小人怎麼辦？」我當時真沒有料想到會問這樣的問題，思考了一下說，：「感謝！」底下沉默了二三十秒後，全場長時間鼓掌。

有人問我，你碰到過小人沒有？我想我們沒有人不碰到小人，小人水平越高，地位越高，手段越狡猾，你戰勝小人，就更前進一步。科級的小人你戰勝他肯定比他高明一步，處級的小人你戰勝他肯定比他更高明一步，局級小人你戰勝他你就更高一籌。

要能戰勝小人，確實需要膽識。有一段時間我也挺苦惱，我就對我們的一把手方玄初院長說我要辭職，所長我不做了，社科院我也不待了。他說我給你講一個真實的故事吧：

北京有一個馬戲團養了三隻猴子，其中一隻比較乖巧，演出的時候總讓這隻猴子上場，逗得觀眾非常高興，下來之後飼養員就用香蕉獎勵給這隻猴子吃，另外兩隻就不給。

有一個星期天休息，飼養員到城裡去了，把三隻猴子留在家裡。等晚上回來以後再看猴子的時候，大家最喜歡的那隻猴子被另外兩隻猴子給咬死了。他說：「你想想看，猴子都會嫉妒，何況人乎！」

還有人說我們中國人愛嫉妒，美國人不這樣。我上世紀80年代做訪問學者到美國，發現美國人也嫉妒，男人、女人、黑人、白人、西方人、東方人都有嫉妒心理。

有人問我你看《西遊記》沒有，我說看，我說我是看哲學，說有佛的地方必有魔，戰勝了魔，才可能成佛。你戰勝不了魔，就只好被魔吃掉。有本事就要戰勝魔，唐僧戰勝魔，到達西天，取得真經，修成正果，才成了佛。學界、政界、商界、軍界等，各界道理是一樣的。

因此，做一個學者要勇敢，要有膽識，要衝破重重困難，遇到小人也不要怕，也不要生氣，就是兩個字「感謝」。這兩個字我是在飛機上悟到的。

我上個世紀80年代第一次到美國，挺興奮，在太平洋上空要飛九個小時，我就邊回憶邊思考，突然悟出了一個道理，有小人磕你一下，你就長進一步；失敗了，磕不過，也不要怨天尤人。

這些年我覺得做學問、做學者也不是一片凈土，也有人事的關係，也要妥善處理，也要戰勝一切困難才可能前進。猴子在籠子里被同類咬死，人總比猴子聰明吧，只要逃出籠子，就不會被咬死。

本文選摘自《閻崇年講談錄：讀史閱世五十年》，九州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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