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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雷登舊藏 德師簋銘文真偽考辨

原標題:司徒雷登舊藏 德師簋銘文真偽考辨



西泠印社 2017 年秋季拍賣會「中國歷代青銅器專場」中有一件珍貴的拍品——德師盂,系民國時期駐華大使司徒雷登舊藏。青銅盂平唇口沿,深腹,近底內斂,下有高圈足外撇。頸部有高浮雕龍首,雙角折卷,占整個頭部一半。兩目呈「臣」字形,嘴部簡化。以龍首為中心,對稱分布浮雕爬行龍紋,頭部相對,上頂尖角,下有一小足。背部弓起,尾部岔分兩向,其一前勾捲曲,另一蜿蜒至地復又內卷。腹部裝飾百乳雷紋,亦稱斜方格雷乳紋,鼎、簋和罍的腹部常以之為主要紋飾。圖案呈斜方格,每一格邊緣作雲雷紋,中間有一乳突。百乳雷紋盛行於商代中期、晚期直到西周早期。商代的乳突圓潤平坦,西周的則長而尖銳。高圈足上裝飾三組對稱的爬行龍紋,造型與頸部相同,只是沒有高浮雕龍首。盂紋飾較淺,顯然經歷了大範圍的除銹,器身變得纖薄。光亮的皮殼,當是燙蠟所致。容庚在《商周彝器通考》中記載: 「干嘉以前出土之器,磨礱光澤,外敷以蠟。」此法可使青銅器更好的保存,流程是將古銅器先行清洗,用酸梅膏糊清除銅銹,後用獸皮打磨表面,拋光以後塗蠟保護。而盂的底部,保留了原始的銹色,層次豐富,沁沒入骨。這種部分清理的現象,見於晚清民國時期。


拍賣圖錄《司徒雷登舊物——青銅德師盂小析》認為這件銅器是盂,青銅盂為大型盛飯器,兼可盛水盛冰,一般為侈口深腹圈足,有獸首耳或附耳,少量無耳。相對其他器物,盂存世量較少。有些大型盂自銘為「飪盂」,由此可知其主要用途是盛放熟飯,可能與簋配合使用,簋中飯取自盂中。盂最早出現在商代晚期前段,婦好墓即有發現,流行於西周,春秋時期尚有所見。商晚期有部分無耳簋與盂相似,但體量較小。西周中期有類小型的盂,即自銘為「簋」,足見兩者的差別在於大小。此件容量遠較簋為大,因此《司徒雷登舊物——青銅德師盂小析》認為定名為「盂」更為準確。但我認為這件銅器當是典型的帶有斜方格低乳釘的無耳盆式簋,屬於世民等先生在《西周青銅器分期斷代研究》簋里所分的 I 型 1 式,按照銅器命名的慣例,當稱之為「德師簋」。


從整體的形制和紋飾來說,它最接近寶雞石鼓山三號墓所出的盆式簋。石鼓山三號墓所出的盆式簋時代屬於商末周初,這種形制和紋飾的簋是商末周初典型的器形,所以這件德師簋的相對年代也應該屬於商末周初。



注:


石鼓山周墓 2012—2014 年,在寶雞市渭濱區石鼓鎮石嘴頭村所在的石鼓山上,發現一處西周早期高等級貴族墓地,四座墓中出土了大量珍貴的青銅器,為研究西周早期青銅器的形制特點、商末周初寶雞市區貴族采邑和政治地理格局提供了重要依據,是近年商周考古的一項重要發現。


下面再看簋的銘文。銘文在其內底,計兩行十五字,圖錄說明釋為「隹王八月,德師易三十貝,用乍寶尊彝」。《司徒雷登舊物——青銅德師盂小析》認為腹內銘文亦經人剔刻,導致部分字跡有失原味,卻也從側面反映了此物重見天日的大致年代。銘文所體現的金文,帶有晚清書法特點。陳介祺在《傳古別錄》中曾言:「刀剔最劣,既有刀痕而失渾古,其損字之原邊為尤甚,全失古人之真,而改為今人心中所有之字,今人手中所寫之字矣。」因此,這種剔刻佐證了青銅盂大抵在晚清民國時期出土。


我認為德師簋銘文值得懷疑,首先這種商末周初時期的盆式簋通常沒有銘文,即使有銘文,也常常是一個族徽或族徽加日名,沒有超過十個字的。再從字體來看,商末周初時期的金文筆劃肥碩,多波磔,整體布局錯落有致,金文橫豎行排列不是很整齊,德師簋銘文筆劃較細,筆劃沒有肥筆的特點,橫豎排列整齊,是西周中期才有的特點。仔細查看德師簋銘文中的每一個字,字體拙劣,字口較淺,一望即可知其為偽。「德師」,名字也比較怪異,金文中的人名一般都是職官名稱加上私名,正確的稱呼當是「師德」,金文中師加私名的例子很多,如師同、師旗、師 、師衛、師望等,「德師」這種名字不類。「隹王八月」沒有王年,後面也沒有月相干支記日這樣的時間。「德師易三十貝,用乍寶尊彝」裡面沒有主語,賜三十貝,這樣的句子也很怪異,商末周初賜貝一般都會說多少朋。


綜上,我認為這件簋的時代屬於商末周初,銅器本身屬於真品無疑,銘文是偽造的,偽造的時間可能是晚清民國。由於司徒雷登是外國人,對於商周金文不是很了解,所以才會被古董商偽造的銘文所蒙蔽。

(作者為上海三唐美術館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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