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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布衣」終生是因為這首詩嗎

傅山草書孟浩然詩 王志清 唐代稍有名氣的詩人,大小不等都有個官兒,知名詩人中更不乏出將入相的。孟浩然算是個名氣夠大的詩人了,與王維合稱「王孟」。然而,浩然一生沒得一官半職。其同時代人為他嘆惋云:才名日高,竟淪落明代,終於布衣,悲夫! 為什麼孟浩然終生未仕呢?據說是「大內誦詩被黜」的原因。 《新唐書·孟浩然傳》載:「(王)維私邀入內署,俄而玄宗至,浩然匿床下」,其後,帝問其詩,浩然而有「不才明主棄」句,「帝曰:卿不求仕,而朕未嘗棄卿,奈何誣我?因放還。」故事來源於唐末王定保的筆記體小說集《唐摭言》。而《新唐書》竟照搬這則故事,將傳說史實化了。 宋人計有功,將故事稍加改編,王維被改為宰相張說,浩然仍誦「不才明主棄」詩,「帝曰:卿不求朕,豈朕棄卿?何不雲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因是故棄。」《唐詩紀事》或為故事的另一版本,還有其他版本,將王維、張說換成李白的也有。然而,不管哪個版本,均說浩然誦「不才明主棄」詩,而遭玄宗怒斥:「不是我棄你,而是你棄我,你卻反過來怪我。」於是,浩然也就潦倒一生也。 南宋的葛立方也不問青紅皂白,見風就是雨,而將浩然不仕的原因歸咎於王維,說:「右丞見其勝己,不能薦之於天子,因坎坷而終」(《韻語陽秋》)。這原本是個「戲說」,時間地點人物關係皆不合史實,不經一駁。何況王維一生未入「內署」,更無「待詔金鑾」的資望,邀孟內署「商較風雅」則無從談起。而王維官至「右丞」時,已是上元元年(760),孟浩然則逝於開元二十八年(740)。將一個已死去二十年的人「薦之於天子」,真是太難為王維也。 所有的版本,皆「大內誦詩被黜」的情節,編故事的皆抓住了孟浩然的個性特點,喜歡發牢騷。浩然惹怒玄宗的「不才明主棄」句,出自《歲暮歸南山》:「北闕休上書,南山歸敝廬。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白髮催年老,青陽逼歲除。永懷愁不寐,松月夜窗虛。」連浩然的「粉絲」聞一多也認為,此詩「略帶感傷氣味」,而「就孟詩整個造詣來說,實為下品」。 而浩然頗受玄宗欣賞的「氣蒸雲夢澤」句,出自《望洞庭贈張丞相》:「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欲濟無舟楫,端居恥聖明。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詩寫於開元二十四年(736)前後,所贈之張相乃張九齡,而非張說,張說薨世於開元十八年(730)。此詩極力泯去干謁痕迹,委婉含蓄,由洞庭煙波浩淼而生成欲渡無舟的感嘆,曲折表達了渴望對方援引的意思。「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二句乃千古絕唱,歷代飽受盛譽。而「端居恥聖明」句,語義雙關,既可理解為:我至今仍在野閑居,為盛世不能做出點事業來而深感慚愧;又可解讀為:聖明之世,自當「野無遺賢」,而我等才具不凡者卻沒於蓬蒿。 詩中赤裸裸的汲引之意,遭到王夫之的尖刻批評:「此作力自振拔,乃貌為高,而格亦未免卑下。」(《唐詩評選》)詩里明擺的不甘隱遁,「讀此詩知襄陽非甘於隱遁者」(沈德潛《唐詩別裁》)。聞一多認為只有浩然是真隱士,「為隱居而隱居」。聞一多評論此詩非常睿智,說是詩的上半部分不代表其詩,後半部分不代表其人。什麼意思呢?詩的上半部分氣勢恢宏,不是浩然的主流風格;詩的下半部分希望引薦,不是浩然的一貫思想。 在唐代,以做官為榮,以做不到官為恥,浩然就有「端居恥聖明」說,我們真沒有必要用不想做官來「美化」他。孟浩然想要做官,與所有的唐代士人想做官一樣,都是無可厚非的。用李白的話說就是要「濟蒼生」「安社稷」。問題是浩然沒有做到官。而李白卻說他「紅顏棄軒冕」。所謂「棄」,就是給我官我也不要,或是我已為官而不惜辭去。李白這首《贈孟浩然》詩,寫於浩然多方求仕無果歸山後,對於求官不得的孟浩然而用「棄」來誇他,除了恭維的意思外,那就是酸葡萄效應的安慰,還有惺惺相惜的感慨。 在以入仕為榮的唐代,孟浩然不可能、也真不是「紅顏棄軒冕」的。《新唐書》說浩然「年四十,乃游京師」。孟浩然40歲,即與開元十六年(728)。據研究,他還有過兩次游京師的經歷。此前在開元十一年(723);此後在開元二十年(732)。其第三次游京師,因為聽說玄宗在洛陽,便先去了洛陽,復追到長安,然仍然無果。其《秦中苦雨思歸》中而出絕望之語云:「躍馬非吾事,狎鷗宜我心。寄言當路者,去矣北山岑」。其實,他求仕之心未滅,不久又以《望洞庭贈張丞相》干謁。 浩然一生求仕而無獲,我們以為,主要是他的性格原因。史載曰:二十三年(735)春,玄宗下詔要各地刺史推薦人才。適時駐節襄陽的韓朝宗,任荊州刺史兼山南東道採訪使,而其人以舉賢著名。李白時也趕來襄陽,遞上著名的《與韓荊州書》。這封求薦信寫得縱橫捭闔,寫韓荊州,特別是寫他自己,均誇飾太過,而受到韓朝宗的冷落。浩然與李白差不多,也是個心高氣傲之人,尤其是率真任性得不近常情。韓朝宗準備舉他而約好同去長安,他卻因酒宴而未准期赴約。王達津也說:「就性格而論,孟浩然不隨時……張九齡能夠薦舉王維,卻無法薦舉孟浩然。」後來,孟浩然以《望洞庭贈張丞相》干謁而得入張九齡幕,不久即歸去。因此,終生布衣的孟浩然,在習慣於以職位相稱的唐朝,就只能被呼為「處士」,或稱作「山人」了。 孟浩然為什麼布衣終生呢?應該說,主要還是他自身的問題。王志清:南通大學文學院教授,江蘇省中華詩學研究會副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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