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陳忠實，鬥了半個世紀的白家和鹿家，誰贏了

《白鹿原》：陳忠實，鬥了半個世紀的白家和鹿家，誰贏了

我已經不記得「白鹿原」這三個字最早是作為一個地名，還是一部小說的名字出現在我記憶中的了。但無論如何，這三個頗為好看的字，在以後的歲月中，不管是作為地名還是書名，都在我閱歷中留下了抹不去的烙印。《白鹿原》，是一部把中國半個世紀的滄桑，都置於白鹿原這個視點之下的波瀾壯闊的史詩巨著。

第一次讀《白鹿原》，大約是所謂的半大小子時，跟飯量一樣蓬勃的是旺盛的閱讀欲。某一天在書櫃里亂翻，翻到了一本沒有封面，黑乎乎的書。打開一看，白鹿原這三個字似乎有一種魔力，讓我使命般地捧起那過於厚的書，一氣讀了起來。「白嘉軒後來引以為豪壯的是一生里娶過七房女人。」一開篇，就是一種前所未見的瑰奇，那是一種我從未從文字里讀出的味道。

時過境遷，再讀《白鹿原》，年少時覺得與其他主旋律作品革命者別無二致的鹿兆鵬、白靈，卻有了別的味道。再看白孝文、黑娃，恍然發現，他們鬧農協也好，當地下黨也好，莫不是出於一種巨大的激情，在激情的誘導下近乎瘋狂地「風攪雪」。那是一種勾魂攝魄般的慾望，在這慾望驅使之下少年人特有的激情和熱血，不管不顧，只享受著釋放的快感。

陳忠實在前言中引用了巴爾扎克的話，「小說是一個民族的秘史」。一個家族的秘史沒有文學的傳承，靠的是口耳相傳。其實我看其他作家寫的河南，也特別有趣：某人的三姥爺如何一怒之下殺了新婚的媳婦，又如何賠了媳婦娘家幾十畝的水地來免於告官，如何當上了國軍的營長，又如何在一次帶兵搶劫金店後被軍法從事。

又比如，某老婦年輕的時候，在東北的學校從含淚的教師口中學會了《松花江上》，日本人一打到洛陽，所有的年輕姑娘趕緊嫁人。村裡所有人坐在院子里不敢抬頭看進村的日軍，稍有不高興日本人就會將人活埋。他們一家還曾經在日本人的機槍下半夜逃亡。總而言之，這裡的故事，是那麼富有傳奇色彩，從他們身上，能如此鮮活的感受到中國的風雲變幻，好像每個歷史事件都不曾錯過。

多少次讀完小說，那個倉促的結尾之後，我總是沉浸在巨大的疑惑之中。白鹿兩家，本是同門的兄弟，既然如此，為何非要斗在一起？鹿子霖瘋之前還要念念不忘的是，鹿家終於沒能斗得過白家？這樣的鬥法沒有原因沒有停歇，「斗」是唯一的主題。當然我們可以飛快的找到對應的隱喻，鬥爭中的兩黨、兩派，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鬥了個天翻地覆你死我活，鬥了個民不聊生餓殍遍野，究竟是為了什麼？

回顧歷史，這裡慘痛不已。僅近代以降，有回漢相互屠殺，陝西人口減少兩千萬的悲劇；又有鎮嵩軍圍西安城八月，軍民凍餓而死數萬的壯烈。百姓之苦，不惟天災，亦是人禍。元天曆二年，關中大旱，饑民相食，特拜張養浩為陝西行台中丞。登天就道，遇飢者則賑之，死者則葬之。張養浩行經潼關，西望關中，寫下了這首《山坡羊》：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

山河表裡潼關路。

望西都，意躊躇。

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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