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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詩語丨富貴如浮云:真正的快樂 源自內心的安寧丨語音播報

回想上學的時候學稼軒的這首《驀山溪·飯蔬飲水》詞,任憑老師怎麼引導、解釋,就是讀不出其中的豪放感,也品不出沉鬱之氣。

當時以為是因為用典太多,不太能明白他到底想借詩詞表達什麼。後來才意識到:詩言志,歌詠言。

驀山溪·飯蔬飲水

飯蔬飲水,客莫嘲吾拙。高處看浮雲,一丘壑、中間甚樂。功名妙手,壯也不如人,今老矣,尚何堪,堪釣前溪月。

病來止酒,辜負鸕鶿杓。歲晚念平生,待都與、鄰翁細說。人間萬事,先覺者賢乎,深雪裡,一枝開,春事梅先覺。

飯蔬飲水的典故出自《論語·述而》篇:「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富,代表著一個人對物質的佔有。貴,代表著一個人的權勢地位。

人們之所以熱衷於求富求貴,是因為它是一個人身份地位的象徵,能帶來榮譽,帶來快樂,帶來安寧。

孔子認為,真正的快樂與內心的安寧,是過一種簡單的生活,並不以物質的佔有量為衡量標準,若是在追逐富貴的道路上蠅營狗苟,它的帶來的意義、帶來的快樂便輕如浮雲,對此,稼軒深以為然。順此,還調侃自己道,以此粗茶淡飯來招待客人,但願客人不要覺得拙樸。

在借用孔子之口表達了自己對富貴的態度後,稼軒表達了對功名的複雜情感。他一生以恢復為志,以功業自許,卻命運多舛、備受排擠、壯志難酬。在追逐功名富貴這條路上年輕的時候尚且不如人,如今年歲漸老,更是無能為力了。

況且,功名富貴就如溪中的月亮,虛妄不實,轉瞬即逝,如何求得。此處是正話反說還是歷經滄桑後的悲愴之言呢?我們總是犧牲自己寧靜的心情而去追求那些轉瞬即逝的世間的榮華富貴,一旦得不到,就會焦慮不安,這是何其愚蠢啊。

如果我們在他人眼中是個失敗者,如果沒有人為我們樹碑立傳,如果沒有人為我們列隊致意,如果在最近一次聚會中沒有人對我們以笑臉相迎,這一切又有什麼關係呢?

因為生病不能喝酒,真是辜負了鸕鶿形的酒具。歲末的時候與鄰家老翁細說這一生的沉浮。

人世間上的事情,先知先覺的那個人就是賢者么?正如孔子所說:「不預先懷疑別人的欺詐,也不無根據地猜測別人的不老實,卻能及早發覺,這樣的人是一位賢能者!」。

能洞察世間萬事,並且在此間遊刃有餘,就是有賢能的人么?恐怕還不如深雪中開放的梅花敏感吧?是這枝開放的梅花先感知到了春天的來臨,季節的輪迴變換,如此明快,如此簡單。在自然面前,個人的聰明才智並沒有什麼可值得誇耀的。

和大自然的生命長度相比,個體的生命實在是短暫。個體可能會有一時的成功,也可能會在短短几年內賦予混亂的社會以秩序,可這一切最終都會消失,都會被新出現的秩序與規則取代。

這樣複雜紛擾的人事,也終究會被時間所覆蓋,執著於人事的盛衰,就真的是不明智了。

優秀的詩詞在內容上多與作者自身的經歷相關聯,不會空泛無物,在情感表達上極為真摯,沒有虛偽矯飾。當然,在表達技巧需要作者切磋琢磨,堅持不懈地練習。沒有豐富的人生閱歷,沒有大量的相關知識儲備,自然是無法理解詩詞中言外之意。

能把《四書》融進詩詞里,還能寫得渾然一體的,大概就只有稼軒可以做到吧。稼軒的另一首《踏莎行·賦稼軒,集經句》,每一句都有對儒家經典的化用:《禮記》《詩經》《易經》《論語》,完全是信手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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