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屌絲醫生王小鵬》之初露鋒芒

導讀

醫學專業書籍堆積如山，專業知識枯燥乏味，翻看閱讀味同嚼蠟。專業性和趣味性似乎是兩條無法交叉的平行線，魚和熊掌不能兼得。專業性似乎總是對應著一板一眼、古板教條，趣味性彷彿也總是對應著嘩眾取寵、庸俗低端。

《屌絲醫生王小鵬》系列小說，看題目就是一低俗的網路流量小說，然而翻開首頁，內容卻與流量小說大相徑庭。裡面有大量的專業知識，單純看裡面的專業辭彙，小說本身就不是在追求流量，只是用小說的書寫方式盡量把枯燥的專業知識通俗化而已，企圖讓專業性和趣味性交叉的一次小嘗試。

每個章節都是一個病例，有疑難病例，也有普通病例。人們在閱讀小說的時候，心態肯定是輕鬆的，本書目的也是希望大家在繁忙的工作之餘，休閑閱讀，放鬆身心，如果能對專業有所啟發，那更是善莫大焉。

作者：王明月-南昌三院

第一章：初露鋒芒

第一節：主角登場

7:30AM，躁動的人群開始打破城市的安寧，像嬰兒的啼哭把睡眠中父親吵醒。王小鵬一個85後的屌絲青年蓬頭垢面、衣衫不整、背包斜跨的倚在地鐵車廂的一角哈欠連天。

8:00AM，市人民醫院到了，王小鵬並不著急，出了地鐵慢騰騰的往醫院走，到了神經內科，穿上那件殘留血跡和痰嘖的白大褂後，病房的常規早交班已經結束。主任瞟了他一眼，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口角微微上揚偷笑了一下，估計早已對此司空見慣、無可奈何了。王小鵬也儼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樣子，弔兒郎當的跟在隊伍後面查房。

查房的隊伍到了5號病房，住院醫生開始彙報病例：30歲女性患者，一周前腹痛、腹瀉，2天前出現雙下肢無力，1天前雙下肢無力加重，已不能下床行走，並且雙上肢也開始無力。

「王小鵬，你來給患者查體，說一下你的思路。」主任朝王小鵬喊了一聲。

王小鵬是個怪才，在生活中極度弱智，但在神經科領域卻有著非凡的天賦，神經科體查對他來說是輕車熟路。

經過常規的體格檢查之後，王小鵬開始口述自己的診斷思路：「病人表現為急性起病的四肢對稱性的軟癱，雙下肢肌力3-級，雙上肢肌力4級，沒有顱神經體征，沒有感覺平面等客觀上的感覺障礙，沒有大小便障礙，結合腹痛、腹瀉的病史，第一診斷考慮急性格林-巴利綜合征，肌電圖和腰穿腦脊液的檢查需要依次鋪開，並給予免疫球蛋白治療。」

格林巴利綜合征在神經內科屬於常見病，經過正規培訓的神經科醫生對此都比較熟悉，只是治療費用較高，作為一線治療藥物的免疫球蛋白，使用一天的費用就要接近3000RMB，這還只是一種葯的花費。臨床醫生最怕的就是與患者家屬談治療費用的問題，家屬最初的回答往往是：費用可以努力克服，但要保證療效。這就讓醫生很為難，誰也不敢保證錢花了，藥用了，就一定會有效果。慶幸在反覆溝通下家屬最終同意了免疫球蛋白的治療。

第二節：進入死胡同

這兩天醫生們一走近5號病床的房間就發怵，免疫球蛋白已經用到了第4天，病人的癥狀卻沒有起色，更奇怪的是病人連續幾天一直有腹痛，腹部CT也沒有陽性發現。患者家屬開始不耐煩，並不正眼瞧醫生，對醫生的問話愛理不理，開始質疑醫生的診斷與決策。醫生們也感覺越來越棘手，中午組織了全科醫生對此病例進行了討論。

格林-巴利綜合征是王小鵬提出來的，但目前這個診斷要打個問號，一個療程的免疫球蛋白並沒有收到預期的療效。肌電圖的結果也有不支持的地方，早期腓腸豁免（一個格林-巴利相對特異的肌電錶現）在肌電圖上並沒有體現，相反腓腸神經不僅沒有豁免，反而損傷的更重。而且患者住院後腹痛一直沒有緩解，格林-巴利綜合徵發病前可以有腹痛、腹瀉，但發病後仍然持續腹痛的並不常見。討論進入死胡同，大家提出了自己的質疑，但卻都給不出一個更合理的診斷。

第三節：禍兮福依

6:00PM，王小鵬來到病房，今天輪到他值夜班，中午的病例討論讓他很有挫敗感，看似簡單的病例，沒想到會變得如此複雜棘手。他不甘心，口裡喃喃自語「如果不是格林-巴利，會是什麼呢？」王小鵬甚至有點魔怔了，吃飯也沒了味道，晚上躺在值班室的床上輾轉難眠。

「5床病人抽搐了」，護士一邊喊，一邊敲醫生值班室的門，王小鵬從床上一躍而起，快步到了5號病床旁，病人四肢抽搐、口吐白沫、雙眼上翻，床被震動的哐哐作響，家屬在旁驚愕不已，束手無策。「側卧，10mg安定靜推」王小鵬在床邊下著口頭醫囑，護士在旁忙碌的執行，數分鐘後病人抽搐停止。家屬由驚恐轉為憤怒，住院治療數天，病情不僅沒有緩解，卻越來越重。王小鵬也無法解釋，希望家屬配合明天完善一個頭部影像學及腦電圖的檢查以幫助醫生更好的判斷，家屬斷然拒絕。

所謂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依，出現新的癥狀，雖然不是什麼好事，卻給疾病的診斷帶來了新的線索。事實也果不其然，王小鵬回到值班室短暫休息之後，突然一個診斷浮現在腦海，讓他豁然開朗、茅塞頓開，像黑暗裡的一道光束瞬間點亮了周圍的一切。

第四節：走出迷谷

王小鵬已經顧不上睡覺，重新翻看了5床的病歷，發現從入院起患者多次抽血化驗均有輕度的低鈉血症，這個結果再次印證了他的想法。

雖然已經凌晨12點，但為了找到更多的證據，王小鵬忍不住把酣睡中的家屬喊醒，家屬這次還算通情達理，沒有因醫生攪擾了他的睡眠而發火。

「你愛人以前是不是間斷會有腹痛的癥狀，有沒有像今天這樣癲癇發作過？」王小鵬直截了當的問。

家屬還比較實在，回答道：「以前是間斷會有腹痛，抽搐也有過，但沒有這次嚴重。」

「你們是山東人吧，愛吃大蒜嗎？」王小鵬繼續追問。

「大蒜」，家屬有點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我們山東人都愛吃大蒜，但我老婆確實不吃，我也沒深想過這事。」

至此王小鵬覺得診斷已經八九不離十了，他興奮的一宿沒睡，第二天清早對著全科醫生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間斷性腹痛+癲癇發作+格林巴利樣表現+低鈉血症+怕蒜，能夠把這些看似不相關的癥狀連在一起的疾病，除了間歇性卟啉病很難再找到第二個，進一步診斷的方法也很簡單，就是把患者的尿液拿到太陽下暴晒，尿色由黃變紅，就支持卟啉病的診斷，如此簡單和零成本的檢查，醫患雙方都喜歡。

曬尿的結果支持卟啉病的診斷，接下來的一切就如行雲流水，患者經過高糖飲食和輸注高滲的葡萄糖治療，各項癥狀明顯緩解，最終滿意出院。

知識點：急性間歇性卟啉病是由於卟啉在合成血紅素的過程中，因卟膽原脫氨酶缺乏，導致血紅素合成障礙和體內卟膽原聚集。卟膽原堆積在周圍神經可引起格林巴利樣表現，出現肢體無力，甚至呼吸機麻痹；卟膽原可堆積在大腦，刺激大腦皮層引起癲癇；刺激下丘腦誘發抗利尿激素分泌綜合征，導致頑固性的低鈉血症，卟膽原可影響胃腸道平滑肌引起腹部痙攣性疼痛。

卟啉病人在陽光下暴晒會形成嚴重傷害，光敏性毒素會腐蝕人的牙齦，牙齒因卟啉的沉積而變成褐色，卟啉病人缺乏血紅素，所以要「吸血」補充，像極了驚悚小說里的吸血鬼。大蒜可以誘發並加重卟啉病患者的癥狀，出於自保的本能，卟啉病患者走向黑暗，嗜血，怕大蒜，加上特殊的外形，就有了吸血鬼的傳說。

不是所有的卟啉病人都有貧血，需要外源性補充，如「吸血」或「輸血」，有些卟啉病人只有輕度的貧血，甚至沒有貧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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