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好山東故事」校園組小說故事「曦」

最新 08-25

這個故事啊

是個會流傳很久的故事

你要牢牢記住呀

故事呢

要從很久以前的清晨說起啦

曦

小說故事

作者 /房千群

那束光穿過層層的灰土，撲撲簌簌地掉進屋，告訴她：「天快亮了。」她從桌子下爬出來，一夜躲在桌下，高度緊繃的身體開始酸痛。腿腳僵硬得彷彿石頭，眼睛進了不少灰，又疼又癢。國民黨的戰鬥機在連番狂轟濫炸後，終於隨夜色一齊退下，轟鳴聲和爆炸聲不響在天上，卻還在她的耳朵里，震得生疼。但至少，天快亮了。

屋門早被拆走做了擔架，她在屋裡瞧見院子的景象。炸彈爆炸聲里，「噼啪」一夜的瓦，正支離破碎地躺在地上，亂飛了一夜的浮塵，密密地堆在各處。「真險。」她看著一地「稀碎」，頗有劫後餘生之感，若是昨夜有炮彈落在院子里，哪怕是院子附近......

渾身一個機靈，她不敢多想，僵硬著腿挪出屋子，踩過破瓦，托帶出一路「嘩啦」。密匝匝的槍炮聲，不知是穿過硝煙，還是晨霧，在整個城市迴響。刺鼻的硝煙味兒，混著塵土，熏得她直咳嗽。

「小玲，解放軍和國民黨在黑虎泉那邊打起來了，你去不去看？」鄰家的孩子們跑過，高聲招呼她：「走走走！咱撿子彈殼去！」她看著夥伴們灰撲撲的臉，知道自己臉上肯定也是髒兮兮的。顧不得沖洗，也忘了害怕，好奇心驅使下，快跑著跟了上去。

紅色的，到處是紅色的。孩子們在街上放慢了腳步。經過多日的激烈戰鬥，戰士和戰馬的屍體，連綿堆在路邊，鋪路的青石板喝足了血，呈現出黑紅的顏色。昔日繁華的商鋪，炸成一堆碎石亂瓦；攔腰炸斷的老樹，杵著燒焦的臂，指向街邊未息的火焰；子彈死死地嵌進坍圮了一半的土牆，竄過彈洞的風，發出「簌簌」的聲響。

她驚呆了，怔愣地看著一切，腿腳不聽使喚，依舊隨著夥伴，朝著遠處的槍聲走去。近了，更近了。她看到了硝煙，流彈在空中飛竄，炮聲就響在前面。孩子們站在護城河岸，眺望著對岸的戰火。

國民黨的殘部仍在激烈抵抗，他們站在城樓上，居高臨下的掃射。城樓堅固，炮攻不破。「怎麼辦？解放軍叔叔上不去呀。」孩子們緊張的議論。「快看！他們扛著梯子來了。」站在高處的孩子，激動地指著對岸。共軍將士扛著梯子，在槍林彈雨中逼近城樓。梯子靠在城牆上，一個又一個，一隊又一隊的將士接連站上梯子，奮力攀登。

近了些。眼看著共軍將士爬到了半空，即將躍上城樓。突然，梯子上端狠狠得挨了一腳，劇烈晃動著，搖搖欲墜。「不要！」她的心被狠狠地揪起，喊出了聲。然而，城樓上的國民黨使勁一推，梯子掀倒下去，戰士們從半空中墜落，重重地砸向地面......

再來！她抹了一把奪眶而出的眼淚，看到對岸戰士前仆後繼，又是一隊，梯子倒下，再扶起，扶起，再倒下，再扶起......城樓下很快堆積起屍首，石磚顯出鮮血的顏色，夾雜在槍聲里的衝鋒號角，頑強奏響，炮火划過，硝煙瀰漫。「快上去了！快上去呀!」孩子們在河對岸祈禱著，她緊緊地絞著衣襟。忽覺臉上有絲絲溫熱觸感，煙熏過的眼睛，望向天空，有光穿過重重煙霧，照在她臉上，暖暖的，微亮。晨風吹起，硝煙散了些，她儘力睜大眼睛，看得真切。

上來了！終於有幾個共軍將士在槍炮掩護下，成功攀上了城樓，阻止國民黨士兵將梯子推倒。敵我雙方在城樓上短兵相接，其他共軍將士趁機迅速攀上城樓。孩子們在對岸吶喊，她不知道吶喊聲能否越過護城河，飛上城樓。心臟「怦怦」作響，小手緊緊攥著，眼睛盯緊城樓，家院里的碎瓦，黑紅的街巷，牆根的屍首，不住地在腦海中湧現，她只想大聲為共軍叔叔助威，只盼著勝利來臨。

那片迎風飄揚的紅旗，在高大的城樓上顯得那樣小，卻宣告了戰爭勝利，引燃城樓下雷鳴般勝利的歡呼聲。她不知道這座城樓將被命名為「解放閣」，不知道「濟南戰役紀念館」將在城樓上建立，不知道這場她親眼目睹的戰役，這場解放了濟南的戰役，成為了解放戰爭的關鍵戰役。槍炮不必再響，歷經戰火的土地，迎來了久違的安寧。硝煙隨晨風散去，陽光徹底地傾斜，天，亮了。

「奶奶，這裡為什麼叫解放閣呀？」幾十年後，她漫步在護城河畔，附近高樓林立，手裡牽著的小孫女，嘰嘰喳喳的問著。「這裡么......」她駐足，因年邁而昏花的眼睛，望著對岸的解放閣。抹平了戰火痕迹的建築，在陽光下安靜地佇立，熙熙攘攘的遊客們，觀賞過黑虎泉，逛過寬厚里，乘船游過護城河，總能看到它，默念它的名字。古樸的石牆與周圍現代化的商城格格不入，建築頂部碩大的紅星，彷彿在安靜地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