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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一襲在 恨水東流去

關於張恨水先生,我不僅自己不揣淺陋地寫過,還曾將搜集到的一些資料提供給幾位有興趣的師友,希望他們也好好寫寫。在我心裡,總想我敬重的這位大老鄉精彩而傳奇的人生,有一個十分真實而準確的呈現。莎士比亞說,一千個讀者眼中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但我認為張恨水唯有這一個。對於這位善良的鄉賢前輩,我覺得我有責任去接近他,探尋他生命的真實存在和鮮活的生命精神。

解璽璋先生的《張恨水傳》洋洋洒洒,四十萬字,沉甸甸的,另有一種厚重——那種歷史事實的豐盈與厚重。

張恨水: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最被埋沒的作家

張恨水是民國時一位聲名赫赫的報人,他有著長達三十年的報人生涯。同時,他一生創作一百多部中長篇小說,還有大量詩詞、散文、雜文、時評,寫作的字數應在三千萬言以上,是真正的著作等身。民國時期是他生命與創作的黃金時代,我們現在尋找他,自然無法繞開民國。軍閥混戰、災難深重的民國,其中的紛亂與繁複讓人眼花繚亂,解璽璋卻清晰地把他從民國的歷史中定格,從他的《家世》《早教》《求學》《漂泊》《生計》《報人》以及他生命的成長入手,直抵他生命的最初。讓我們看到他童年的歡快,青春的潦倒與苦悶,中年的成功與輝煌。作為一個破落的「武門之後」,張恨水從城市回到鄉村,又從鄉村「北漂」北京,當他求學的美夢無奈地化為泡影,他步入報界,編副刊、寫小說……他時而一襲青衫,時而西裝革履,歷經家道中落,山河破碎,活得千辛萬苦而又活色生香。因有了民國的鏡像,我們真切地觸摸到了深嵌在民國深處的一個真正傳統的中國文人孤獨的靈魂。解璽璋說,有人把民國想像得凄迷而美麗,讀張恨水卻讓人看清民國官場與文化界真正的生態文化,他由此希望「把北洋時期的中國稱作最美中國的人」,也看看張恨水,這也算是對民國最為清醒的一種認識。

《張恨水傳》史料綿密紮實,考證有據,文字既有文學意趣,也有文史底蘊。作為「中國現代文學史上被歪曲、被誤解、被輕視、被忽略、被埋沒最嚴重最長久的作家之一」(解璽璋語),長期以來,因有了有色眼鏡的觀照,張恨水一直在革命文學的鏡像下被遮蔽、被審視。沉湎已久,我們所有人身不由己,也都喜歡把他放在那種尺度里衡量。撥亂反正,人們不是重新認識什麼鴛鴦蝴蝶派,認識通俗文學,而是仍糾纏於張恨水的是與不是。這種努力雖然有用,但終因缺乏更為寬闊的時代背景和深厚的理論根基,久而久之,又把張恨水拖入「正名」與「辯誣」的陰影。

解璽璋以史家獨特的視角,以自己同樣幾十年報人生活的感同身受,告訴我們:原來的研究「總離不開『革命』與『進步』兩大主題,所有的見解幾乎都在這個固有的思維範式中翻跟頭」。我們騎馬找馬,騎驢找驢,彷彿盲人摸象。解璽璋在傳記里,充分尊重大時代與個體生命獨特存在的複雜性,用《圈子》《成名》《帽子》《雅趣》幾個章節為題,截取張恨水幾個人生的橫斷面,從傳統的中國文化、從文學成長的自身規律和環境,從張恨水的人生態度、政治態度中探求他的文學價值與貢獻,凸現出了張恨水作為一個傳統文人的道義、良知和精神風骨,這便讓人豁然開朗而又深以為是。

弄清真實細節,絕不附和八卦

由於張恨水一生娶過三位夫人,他的愛情與婚姻生活也是經常被人談論和八卦的。比如民間傳說的「調包計」、洞房花燭夜的逃婚、在福利院「撿回」一位女子,以及愛情的羅曼蒂克和他的筆名「恨水」的由來,等等,都特別容易滿足人們的好奇心,因此也總被牽強附會,以訛傳訛。解璽璋不附和,而根據自己的考證得出結論。特別是張恨水從北平婦女救濟院娶回的第二位夫人,至今解璽璋還因未在檔案館裡找出記錄而深感遺憾……在他看來,張恨水的婚姻生活是誠懇的,家庭生活是張恨水人生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張恨水生命態度的縮影。對此,他不想人云亦云,或者一筆掠過……

解璽璋說:「作為一個傳記作者,所有的細節都要弄清楚,即便不寫進書里,也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堅決不能虛構,虛構還是真人嗎?」在他的眼裡,張恨水遵循了「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聖訓,信奉的是「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飯」的人生信條。張恨水一生輾轉在北京、南京、重慶這樣的大城市,他熟悉市民文化,對民間疾苦了解並有深深的同情。他一生不黨不群,無黨無派,不官不商,隨時代而生,也算是生逢其時。他真誠地擁抱了那個時代,可惜並沒有超越。幸運的是,他對所處的時代,都能發表自己的看法,儘管那聲音有些委婉,有些溫和,但其中也不乏尖銳。

當然,他更有讓我們能聽見的振聾發聵、讓人記懷的聲音。他以筆彎弓,發出的「國如用我何妨死」吶喊和他示兒的「敬祖才能愛國家」的囑咐,其聲其音,一以貫之。他是一位有道德、有立場、有深厚的家國情懷和民族情感的作家,他的成長是傳統中國文人的成長,他的存在是有血性、有骨氣、有擔當的中國文人的一個存在。

真切再現「著名病人」的晚景

儘管張恨水晚年有力求追趕時代的心愿,但他的聲音終究還是弱了下去,弱得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當代著名作家吳泰昌曾告訴我,上世紀五十年代末,拜見張恨水先生時,他對張恨水先生說他很喜歡讀《啼笑因緣》,張恨水搖搖手,說:「隨意寫的東西,不值得你花時間去看。」後來兩個多小時,倆人竟就「沉默一對寡言人」。

在《張恨水傳》里,解璽璋以《晚景》為題,用大量文字寫了張恨水晚年的落寞,暮氣橫生的原委,這也十分契合了吳先生的記憶,真切地再現了張恨水這位「著名病人」的晚景。張恨水由童年、少年、青年而中年、老年,直至生命的最後,解璽璋的書寫縱橫交錯,錯落有致,他讓人們全面、完整地了解了張恨水豐富燦爛的一生,也讓我體味出我的這位大老鄉與我的鄉親們如出一轍的鄉音和人生處世的方式。由此,我以為解璽璋對張恨水的理解不僅是一個文人對文人、一位報人對報人的理解,而是站在生命高處,沉潛到了人性深處。對此,解璽璋自己好像也頗為自知。他說:「這樣的一個張恨水是我所感興趣的,完成這樣一個對張恨水的敘述,是我對自己的一點期待,也是我努力追求的目標。」

依此,他成功地做到了——他成功地為我們呈現出了一位有血有肉、有著博大精深心靈世界的張恨水,這,由不得讓我也有了一聲喟嘆:青衫一襲在,恨水東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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