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進中國生態倫理學話語體系建設——訪黑龍江大學哲學學院教授張彭松
面對日益嚴重的全球性生態危機,人們開始重新審視人與自然之間的關係。作為更偏重於應用倫理學的一門學科,當前的生態倫理學研究更加重視實踐取向,加快相關理論向實踐轉化的步伐,更好地發揮其應用學科的作用,推動生態文明建設向縱深發展。
近年來,生態倫理學話語體系建設成為學界關注的熱點話題。在學者看來,我國生態倫理學研究仍然囿於西方生態倫理學的話語體系中,構建本土生態倫理研究話語體系是當務之急。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生態倫理研究話語體系,加快推進中國生態倫理學話語體系建設,既是當下解決生態環境保護問題的實踐需要,也是中國發展到一定社會歷史階段的必然要求。圍繞生態倫理學研究的相關問題,記者採訪了黑龍江大學哲學學院教授張彭松。
追尋人的心靈與生態原始情感聯結的幸福體驗
中國社會科學網:請您簡單介紹下生態倫理學的緣起及理論取向的價值。
張彭松:生態倫理學孕育於西方18-19世紀浪漫主義思想浪潮,如盧梭、梭羅等思想家,反思工業文明對人與自然關係的異化,倡導「熱愛自然」、「回歸自然」,強調人對自然的關係性、依賴性與整體性,影響了此後的生態運動和生態倫理思想。經過邊沁的「動物權利」、施韋澤的「敬畏生命」,發展到20世紀中葉,利奧波德的「土地倫理」、羅爾斯頓「哲學走向荒野」的自然價值論,確立了生態倫理學的道德合理性。不同於以往的倫理學,生態倫理學基於生態危機的道德考量,打破現代主流倫理固守於社會共同體的限制,將道德關懷的對象擴展到動物、植物乃至於生態系統,論證自然的內在價值,突出強調人與自然倫理關係在生態倫理思想中的核心意義。隨著生態倫理學的縱深發展,生態倫理研究不只是關注自然生態,也深入到社會生態、精神生態,反思經濟主義、消費主義的「物化生活」方式,扭轉為遵循自然的生態生活,追尋人的心靈與生態原始情感聯結的幸福體驗。
從生態文明視野下探討生態倫理思想
中國社會科學網:在您看來,當前生態倫理學研究呈現何種發展態勢?當前的研究主要關注哪些問題?
張彭松:與過去探討人類中心主義與自然中心主義之爭不同,當前的生態倫理學更強調現實性的思想主題。
其一,與種際正義、代際正義不同,環境正義理論在上世紀末本世紀初更受學者們探討的思想主題,關注代內正義,探討同時代內不同主體在環境利益分配時,由權利和義務不對等引起的「環境不平等」問題。關於環境正義問題,最初學者們主要關注現象的描述,缺乏理論深度,後期隨著理論的逐步深入,進一步探討思想的來源,如自由主義、功利主義及社會契約論,將分配正義與承認正義的一般性說明應用於環境問題的具體情境。
其二,從傳統倫理文化尋找生態倫理思想資源。西方理論界重新闡發基督教思想,將上帝與世界的關係,由對象性的支配模式轉向有機聯繫的共同體模式,豐富了生態倫理思想。國內學者主要從「天人合一」、「尊重生命」等方面闡發儒釋道的生態倫理思想,對現代生態倫理研究具有重要的啟示。
其三,從生態文明視野下探討生態倫理思想。生態倫理站在生態文明的制高點,批判「現代性」道德的意識形態話語,反思工業文明的生產生活方式,充分發揮生態倫理的思想啟蒙、道德實踐及生活方式轉變的引領作用。通過這種研究,將生態倫理思想與生活方式、幸福能力有機聯繫,推動生態文明建設向縱深發展。
推進生態倫理學話語體系建設
中國社會科學網:有觀點認為,我國生態倫理學研究仍然囿於西方生態倫理學的話語體系中,構建本土生態倫理研究話語體系是當務之急。對此您如何評價?請您談一談推進中國生態倫理學話語體系建設的建議。
張彭松:我國生態倫理學研究的確是在引進西方生態倫理學的話語體系中發展起來的,理應以開放的心態吸收和借鑒西方生態倫理思想及其成功的道德實踐經驗。畢竟,西方生態倫理學是在工業文明極度發展的狀態下形成的,具有較為強烈的反思「現代性」道德的批判意識,甚至於尋求「東方轉向」,如中國「天人合一」的主客統一範式,以此解決西方倫理文化依靠自身難以掙脫的思想桎梏與實踐困境。
正是因為西方生態倫理學也存在局限,并力求吸收中國倫理文化的優長,那麼,我們作為具有悠久歷史文化傳統的中國人沒有理由丟掉生態倫理思想的「自家寶藏」。而且,中國倫理文化自身的特點與反思工業文明所形成的生態倫理思想因素之間,雖然在思想緣起、理論目的等方面似乎不能等量齊觀,但在整體上也的確存在著許多同構與契合點。因此,作為「世界大家庭」中的一員,現代中國應加快傳統文化向現代文化的轉換進程,發揮自身的文化潛力,為建構基於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生態倫理思想增光添彩。從這一意義上說,中國生態倫理學與西方生態倫理學不是對立,而是相互促進,共同保護地球——我們人類唯一的家園。
鑒於此,中國生態倫理學話語體系,必須站在生態文明建設的制高點,毫不動搖,遵循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道德考量,在人順應自然的社會和諧中追求真實的幸福生活。
來源:中國社會科學網
責任編輯:宗悅 排版編輯:宗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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