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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2歲孩子學畫畫 你是不是瘋了?

因為最近結識了鄰居,才有機會窺伺觀察到其他媽媽的育兒生活。比如她早上八點鐘就會迎著太陽帶2歲兒子外出直到日落而歸,大量的戶外是為了讓兒子不至於在家懶惰,以防他躺在沙發上玩小火車或是看動畫片。以及各種名目的需要起早貪黑送去的早教班,針對美國澳洲的幼兒園的旅行考察。

當她想和我討論矽谷幼兒園的教育模式時我徹底懵了,我對此一無所知,而且我不明白,我作為一個生活在北京朝陽區的人幹嗎要關心矽谷?

她又問及我是否已經提前去了兒子馬上就讀的幼兒園考察校舍,我意識到早前只是在網上填了註冊表,得到一個電郵通知,然後就等著九月開學送他上校車。至於家附近的所有早教資源我從無掌握,什麼是大運動課什麼是律動課更是一頭霧水。

「你要給孩子最好的一切」,她說她為孩子準備的零食也是從美國運來的溶豆之類,而我孩子的零食其實是他向來要求的:黃瓜和瓜子。一個24小時全情投入在育兒上的母親正用她全部的激情熱情來感化我:你應該為孩子傾盡全力地付出。

當她告訴我她為什麼帶著孩子去美澳兩地旅居,並且要她兒子和我兒子成為好朋友,是為讓孩子提前國際化和打入中產的時候,我只能在內心喊道: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另外,你是不是對中產有什麼誤會?

她告訴我,她發誓要兒子成為精英,同時也阻斷了孩子與祖父母的聯繫,理由是他們居住在南方鄉下,為了避免「長大後那些表兄妹會上來借錢給他添麻煩」,所以乾脆現在不讓他與任何父系家族的親屬見面。從兒子這一代要改變階層的大計,始於現在就要防患窮困親戚,從早教,從幼兒園擇校,從交朋友以及住在哪個社區開始,我忍不住說:可是和擁有財富相比,被愛和會愛不是更重要嗎?血緣的承認和接納不是更重要嗎?

這位擁有十幾套房產的早就財務自由的母親的焦慮我完全不能理解,大概她也不能理解我的自由散漫,當她拋出一個終極問題的時候我終於摸到了人生觀的壁壘——你就對你的兒子沒有任何人生規劃嗎?哪怕是職業?

我甚至不知道人生是可以規劃的,我甚至也從不知道我父母對我的職業的願望到底是什麼?所以我只能回答,我願望他一生能如他所願,如果他願意種地我也不攔。

對於什麼階層躍進和邁向中產這種販賣焦慮的偽名詞我從來沒想過會真的作用在我的生活周邊,話說中國語境下的中產階級有什麼好嚮往邁進的?中產不就是平庸乏味又焦慮的現世安穩嗎,階層的階梯上擁擠著千千萬的父母孩子而已,這個梯子甚至扛不起一個房價高漲和限購限匯,到底有什麼吸引著人們前仆後繼?還是我們的理解的所謂中產所謂精英的詞義有著嚴重的分歧?

You are what you eat,這句話可以套用在很多地方,比如你怎麼養育孩子你就是什麼人之類的萬種通俗的事物上。生養一個孩子就是迎頭遇見一種生活,遇見一種生活就是照見一個更縱深的真實自己,這個體驗無關悲喜,無論你怎樣調整矯正,和一個孩子的共同養成,都還在自己界定的那部分人生觀里。

我們八零後這一代的一小撮人,有幸在北京的九十年代末直到奧運之前的地下文化和亞文化下長大,我說的有幸,也可能是別人認為的不幸,是與主流價值的雙向拋棄,但是無論怎樣,就像陳冠中筆下的城市波西米亞人,無論世上有千萬種活法,從青少年時可能註定了你這一生在自我價值和生活方式上的選擇,那就是始終在抵禦著泥沙俱下的現實生活也在抵禦著金錢的暴力,一個在夾縫中自我放逐的一代,一個甘願自居城市波西米亞人的人,怎樣在一個城市的現實處境中撫養她的後代呢。

買了許多時髦的育兒書後翻看後覺得荒誕,我們這一代不是靠育兒手冊長大的,回想起我的文盲外祖父是怎樣將我從出生第一天撫養到十一歲,我最為深刻和歡樂的童年圖景是什麼,是樸素食物和森林土地的滋養,是每天熱鬧的親朋好友的往來,是和人與自然的親密無間,是一個家庭的隨遇而安。我想儘可能地將這個方式延伸在他的曾外孫的童年生活時,意識到那種隨意輕鬆散漫的調子不就是我這三十幾年的活法嗎——童年即一生。

用外祖父的養育方式,還是去學習一套精英育兒法,哪種更好我沒有資格評判,畢竟那些在為子女的命運而努力奮進的家長是令人欽佩的,那些拿自己全部時間來撫育培養子女的母親值得尊敬,相比之下我們這種愛咋咋的的母親簡直就是自甘墮落。

我的工作和社交環境里,每個人都如此撫養孩子,當我猶豫著要將兩歲的孩子送到一個美術館的藝術教育課上去,在中國美術館做策展人的女朋友說:你是不是瘋了?2歲畫畫要學嗎?

我打探了一圈,沒有一個藝術從業者將自己的幼兒送到美術課或是任何關於語言和體能的課程上去,當然他們也並未勞神在家中嘗試這樣的訓練。三歲前跟著家人和保姆的生活和我們童年無異,怎樣認識和接觸世界只和家長的生活有關,全無刻意。為此我也專門問到央美人文學院的院長前輩,他答他的三歲小兒子除了在家玩耍也從未特意學習任何,作為一個父親他希望孩子享受一個平平常常的童年;與父親並未共同生活的大兒子在中考前成績不佳,他的第一個決定就是馬上退出所有的課外輔導班,孩子身心輕鬆了幾個月後如願考上了附中,這位父親說:我就是從東北小城最差學校最爛班級里考取的北大考古系。

我想這種藝術界育兒的輕鬆態度背後一定有個謎底,所以隨機採訪了不少同行,這個不焦慮背後的原因仍然在於人生觀的最初根源,是文化上的自信?對世俗成功的不屑與恐懼?對自由度的絕大追求?到底是有什麼能支撐著我們對物質世界的輕視和消極?

當藝術家以創作為生的伊始他已經把自己從這個主流的價值體系里自動孤絕和拋棄了,就像溫普林,當他的兒子高中未讀完就決定輟學時,他高高興興地帶上兒子跟隨自己,而後這個少年幾年裡像流浪兒一樣跟著父親在世界各地遊歷和工作,直到他有了自己的清晰意願想作紀錄片導演又重新回到學校里;又如張曉剛的天才女兒,一個像小哲學家似的沉思少女,在紐約學習插畫,熱愛文學,但是他的父親最真實的願望說出來了:其實我希望她快樂,哪怕是平庸而膚淺的快樂。

一位作家和音樂人的兒子是小學全班裡唯一沒有學習鋼琴的孩子,除了一點詠春拳用來健身,這個孩子也並沒有在家裡被父母上文學和音樂課,另有一個舞蹈家朋友前不久剛被學校叫去規訓,因為小升初的兒子沒有報名任何校外課,她則被質問:你怎麼那麼不像海淀區的家長?太不思進取。

朋友被督促著交了十萬元的奧數培訓費後覺得很虛無,比她搞了三十年的藝術還虛無。我認識至少三位朋友倒是願意付華德福學校的學費,舉家搬到北六環的辛庄,這個看起來犧牲自己的方式卻使得他們在村莊里意外地獲得了更為快樂愜意的生活,而這些傢伙選擇華德福教育的理由竟然是:不想成為對世界有用的人。

一方面是激流般看似避無可避的主流價值,一方面是我們這些拋棄和抗爭主流價值的閑散家長,以一個波西米亞式的人生態度養育著我們的後代,如果世上還有音樂文學藝術和一切形而上的美,如果尚能相信這些美使人生得以快樂,僅僅是貧窮也無法使一個人的人生坍塌。這些如果是我相信的,那麼不相信的就是單一價值觀形成的假權威,以及倘若這個時代逼迫我們相信只有一種生活一種選擇才能是幸福,我會做本能的反抗。

我無意輕視那些雄心勃勃要帶領孩子做階層躍進的人,只是認為我們和我們的上一代已經吃盡了社會化的苦頭,處處是悖論,處處是陷阱,否則不會有那麼多中老年人還在懷疑人生。

如果我有生存的能力,基本上都作用在怎樣逃離這樣的社會化價值。把人還給人,把童年和自由還給這些早晚能做自我選擇的孩子,別過早地規範什麼是成功,什麼是精英;不讓那些沒有溫度的偽名詞去影響孩子怎樣接觸真切的世界,怎樣感受世間的情感;對事物的抉擇不去功利地做判斷,對理想和價值的追求發自天然,不過早地邁進那些世俗規則界定的殘酷遊戲,甚至不競爭,當你不主動跳進這個激流,多大的浪也傷害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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