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手機攝影，我們的眼光究竟該放在哪裡？
最近，有一些關於膠片和數碼的爭論。與以往不同的是，這回數碼一方的代表，是手機。而被放置在它對面的，則是幾近「走進墳墓」的135膠片。
這令筆者不由得想起了類似的爭論，在我們的攝影愛好者（尤其是器材愛好者）中，十多年來，反覆上演了多次。爭論是好事。因為「辯則明，思則清」。但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為什麼「手機成了這次爭論的主角」？要知道就在四五年前，當國內的企業如小米、努比亞、華為剛開始喊出「媲美單反」的時候，引發了多麼廣泛的嘲笑。
仔細想一想，其實這樣的爭論，已經沒有多大現實意義。為什麼這樣說？
1.135膠片無論在市場規模還是在自身技術發展上，都已「退出了歷史舞台」。殘存的部分產品，基本僅是小範圍地流轉於「少數愛好者」的圈子中。就算是碩果僅存的幾個產品型號，也由於製造成本問題而面臨著退市的結局。「135膠片」這一規格還能堅持多久，誰都不敢保證。它是敗是勝，都無法阻擋現今的數碼攝影技術發展，更做不到「還魂於市」，重新贏得大眾芳心。
2.手機拍照與135膠片，兩者本不在一個維度上。但是因為近年來相關技術在應用層面上的快速發展，導致手機拍照展現出驚人的能力，並且正在快速進入某些「過去由專業攝影器材所把持」的領域。也正是這種「降維打擊」的創造力，才帶來了如今的這場「關公戰秦瓊」引發的討論。
既然看點不在於此，那我們究竟該把眼光放在哪裡呢？
攝影的大眾化發展，這裡是主戰場之一
今年是改革開放40周年，恰是攝影作為一種大眾文化藝術形式，在我國取得飛速發展的40年。進入到二十一世紀，伴隨著傳統膠片的沒落，數碼攝影市場異軍突起。中國作為全球最大影像器材市場，滋養著全球的相關企業。但近些年，器材行業卻頻頻亮起紅燈，不但銷量出現下滑，甚至某些企業不得不關閉部分工廠以求自保。不少業內人士開始懷疑：難道大眾不再喜愛攝影了？
當然不是，伴隨著以「iPhone4」為開端的具有良好拍照效果的智能手機強勢進入，這一市場不但沒有萎縮，而且發展的越來越快，涉及人群也越來越廣。美國市場研究公司KeyPoint Intelligence曾在去年做過一項調研：在它們統計的來自全球的1.2萬億張數字照片中，有85%都是由手機拍攝的。智能化的操作，便捷的分享體驗，讓那些過去以為「攝影學習麻煩且需要專業器材」的普通人成為了「廣義攝影」的真正主力。
讓照片更大，手機攝影的應用化變革已經到來
不僅是一般消費者對於手機拍照愛不釋手，商業攝影與新聞攝影領域對於手機拍照也早已敞開大門：
2010 年，專門針對蘋果產品的科技雜誌《MacWorld》9 月號封面上出現了一部當時新發售的 iPhone 4，而這張照片正是由攝影師 Peter Belanger 用另一部 iPhone 4 拍攝並處理而成的。
2011年，《紐約時報》攝影記者Damon Winter成為了第一個靠 iPhone 作品獲獎的攝影師：他在阿富汗拍攝的戰地攝影作品《一名步兵的生活》（A Grunt』s Life）獲得國際年度攝影比賽（POYi）一般新聞類組照三等獎。
2012 年，《時代》雜誌挑選了五位在 Instagram 上擁有大量粉絲的攝影師，給予雜誌官方 Instagram 的賬號許可權，通過他們用 iPhone 拍攝、帶 Instagram 濾鏡的照片，對席捲美國東北部的颶風「桑迪」進行了一次追蹤報道。最終，由戰地攝影師 Benjamin Lowy 拍攝的一張照片被選為了當期的雜誌封面。
如今，用手機拍攝新聞或商業大片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更有甚者，為了展示手機拍照的進步，蘋果公司自2015年開始，在全球啟動了「Shot on iPhone」戶外廣告營銷活動。在全世界的各大城市，你都能看到那些鮮亮的、令人印象深刻的巨幅照片，上面寫著「用 iPhone 拍攝」，以及拍攝者的姓名。
說到這裡，筆者不由得想起《中國攝影報》今年7月24日頭版刊登的文章中所提到的問題：手機拍攝的照片，能夠放多大？或者換個方式來說，手機拍攝的照片，究竟能用何種方式，最大製作成多少尺寸的效果來展示？
這個疑問，最近由華為實際給出了一個驚人的答案：在歐洲地標性的西班牙廣場，華為製作了一幅面積達5673平方米的戶外廣告，成為獲得吉尼斯紀錄的世界最大戶外廣告牌。而這幅名為《未來已來》的作品，就是用華為P20Pro拍攝的。
資源整合與體驗為先，手機企業讀懂了用戶的心思
在手機攝影市場蓬勃發展的過程中，有些關鍵點很值得我們關注與分析。
首先是技術的發展：過去單一的圖像處理技術，已經與硬體產品的進步高度融合。由索尼、三星等企業開發研製的一大批手機專用圖像感測器，歷經數代演進，其光信號捕捉與處理能力，早已追上甚至超越過去常見的普通數碼卡片相機。同時，在圖像生成演算法上，以ArcSfot（虹軟）為代表的企業推出了一系列更加優秀且更加智能化的軟體。大量國內外的手機企業在運用了相關演算法後，使自己旗下的手機拍照表現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另一方面，華為、高通等少數具備移動微處理器研發能力的企業，又在自己的產品中加入了人工智慧（AI）處理核心，通過專門的優化，進一步提升了手機拍照的最終呈現效果。例如華為的麒麟970處理器，由於具備了更加智能的AI核心，使得在使用手機拍照時，依靠其自身學習能力所實現的場景識別，可對不同畫面中的環境色彩進行更符合人眼喜好的色彩調控。而這樣的效果，在以往的相機拍攝過程中，往往要通過專業的前期控制與大量的後期調整來實現。如此一來，由技術進步所產生的「門檻降低」效應，便成為普通大眾更容易接受手機攝影的重要原因。
其次，縱覽全球移動設備製造商，並不是每家企業都能很好的利用這些技術上的優勢來提升自身產品的。無論國際市場還是國內市場，真正佔據主導位置的，無外乎三星、華為、蘋果、小米、VIVO、OPPO這幾家。在它們之中，除了三星擁有完整自主的軟硬體供應能力外，其餘的企業都是靠全球化供應鏈來完善自己的產品。那究竟是什麼，讓中國品牌佔據了世界前五大品牌中的三席呢？
答案應該是對「優秀體驗感」的執著追求以及「強大的整合能力」。
其中，小米作為網路營銷的先行者，從誕生伊始，就表現出有別於傳統企業的特質。在沒有足夠營銷資源的創業初期，MIUI（基於安卓的第三方手機操作系統）是其唯一的拳頭產品。正是由於對優秀使用體驗的不懈追求，使得小米迅速積累了全球上百萬的MIUI用戶。在穩定的產品迭代過程中，常年堅持通過多種社交軟體與廣大用戶的直接交流，為小米的工程師收集了大量有益的改進建議，使得這一產品在易用性和穩定性上快速提升，甚至出現了某一時期在某些機型上MIUI的使用量超過原廠系統的有趣現象。所以，當小米正式推出自有手機的時候，MIUI當仁不讓地成為產品亮點。而這一做法也深刻地影響了其他國內手機企業，大家紛紛開始設計具有優秀使用體驗的自有操作系統（仍是基於安卓）。時至今日，小米的工程師們，仍然保持著這一傳統。而MIUI這個系統，也成為體驗感最優秀的手機操作系統之一。
整合能力，則是國內企業在這一發展過程中所集中體現的另一個優秀特質。早在4、5年前，由於手機拍照逐漸發展為用戶著重考量的產品功能，國內手機企業開始了一輪「誇大式」宣傳戰。努比亞首先喊出了「媲美單反」的口號，小米緊接著也在推廣中加入了類似論調。華為、聯想、中興、魅族等廠商同樣不免俗套，以至於這一段時期各家企業的宣傳成為了不少專業攝影發燒友口中的笑料。
冷靜下來的企業，都在思考，怎樣才能像蘋果的iPhone一樣，真真正正地提升自己產品的拍照質量？唯有整合優質的軟硬體資源，才能實現這一目標。
好的硬體不一定每個部分都要自己製造。把別人的精華整合進自己的產品中，同樣是實現目標的有效手段。以華為為例，從P9開始，除了繼續採用索尼的高品質影像感測器外，又開啟了與徠卡的合作，引入它們的光學認證與演算法調校。在與自有處理器的不斷磨合過程中，最終形成了沿用至今的搭配模式。
類似的做法，國內其他手機企業也在實行，同時又加入了有別於人的特點。小米5加入了更大尺寸的感測器，VIVO、OPPO則採用了「像素合成」演算法，可以生成更多像素的照片。這一波強力的軟硬體整合，最終推動國產手機在拍照效果上不斷躍升。最終，當我們現在再來看那家頗有些影響力的DXOmark手機拍照排行榜時，排名前十的產品中，來自中國大陸的手機已佔6名。
從強有力的資源整合到良好的應用體驗，「華為們」走對了自己的道路！產品的成功與市佔率的提升則是直接佐證了這一點。
欣然面對，手機攝影也是攝影
大概從六、七年前，攝影器材行業整體進入到一個下行階段，最直接的表現就是數碼相機的銷量在2010-2011年度達到最高峰之後，開始持續下滑。作為全球最大銷售市場的中國，同樣顯現出發展的頹勢。一時間各種唱衰的聲音此起彼伏。但稍微冷靜地分析一下，我們就可以看到完全不同的結果：社交網路的興起，以及智能手機的普及，已經徹底改變了人們交流的方式：與其千言萬語，不如拍照發你。另一方面，專業相機被手機代替，專業後期被修圖APP代替——攝影的器材與技術門檻在被不斷降低的同時，人群其實是在以我們難以想像的速度瘋狂增長的。早在2014年，就有機構研究發現：當年全球產生的照片總數超過8000億張。時至今日，每天光手機拍攝的照片就超過了18億張。攝影這一行為，如今真正成為了全民參與。
不可否認，攝影曾經有著一種類似身份象徵的標籤作用。在資源稀缺的年代，能夠從事攝影，無疑是令人羨艷的。這與三十年前可以坐在電腦前敲敲打打所帶來的自豪感頗有些相似。但時過境遷，再抱著「膠片鄙視數碼，單反鄙視手機」的舊觀念還有什麼意義呢？受惠於技術的進步，我們可以把精力更多地集中在攝影的藝術化與社會化變革上。不要讓習慣認知限制住思維，不要讓雙眼落後於變化中的世界。其實，對於更多的普通人來講，錙銖必較的爭論，無論結果如何，大都不會產生多少影響。這其中當然有不少人讚美著膠片過去的榮光，但最後也會和別人一樣，掏出手機，美美地拍上一張。
最後，筆者又想到一組有趣的數據：2017年，在中國攝影報「詮攝匯」網站徵集的手機類攝影作品投稿中，第一名是華為，共3142張，第二名是蘋果，2286張，第三名是三星，1265張……
文章刊發於《中國攝影報》·2018年·第65期·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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