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程醫療租賃頻「亮紅燈」 基層醫療「迷霧」待解
本報記者 唐唯珂 廣州報道
又見「亮紅燈」。這一次是遠程醫療中的互聯網+醫療租賃模式。
2017年底，以靠打造醫療器械租賃模式起家的行業「獨角獸」遠程視界資金鏈危機就已引起各方注意。如今，公司徹底停發工資，員工成批離職，融資租賃公司、代理商、設備商、醫院蜂擁而至，針對公司的訴訟案件鋪天蓋地。
成立於2013年的遠程視界，曾是「全國最大的醫療設備銷售商」、2016年收入達60億元，納稅6億元的「獨角獸」。
此前2017年，上市公司中珠醫療與銀河生物曾先後向其拋出橄欖枝。去年4月，中珠醫療停牌，擬100%收購遠程視界的腫瘤和心血管板塊。不過，最後價格沒有談攏。銀河生物也曾計劃以60億元估值收購遠程視界心血管子公司66%的股權。直到今年6月，銀河生物還在更新收購的進展。
根據遠程視界22日通過官方微信發布的一則《遠程視界專家建議》稱，其仍在尋求資本資金方的合作支持，雖然有一些負面的報道影響了投資進程，但是也有很大進展。其表示遠程視界的應收賬款40多億元，所欠的有10多億元，並不是資不抵債，只是暫時卡住了，疏通後可以解決包括幫助醫院解決墊付租金的問題，以及設備和經營的問題。
無獨有偶，另一家醫療器械租賃模式企業藍海之略也面臨同樣的困境。
根據其21日發布公告顯示， 8月2日公司收到大連市中山區人民法院發出的相關法律文書，宏泰國際融資租賃(天津) 有限公司起訴公司，因涉及該訴訟，公司銀行賬戶中共計 691.3萬元的存款被司法凍結。
藍海之略2017年營業收入23億元，歸母凈利潤4.5億元。公司醫療設備銷售收入一項21億元，占營收總額94%。截至2017年年底，藍海之略的其他應收款達到9.2億元，同比增長近600倍，占公司凈資產的80%，主要原因是為醫院墊付的設備租金和對外借款。
遠程醫療行業的具有代表性的企業遠程視界、藍海之略接連陷入危機。高增長模式之後，企業的資金鏈危機逐漸浮出水面。租賃模式的遠程醫療受到質疑，遠程醫療作為基層醫療發展的「助力者」的角色再次陷入如何發展的迷霧之中。
跑偏的「租賃模式」
佔據醫院渠道，以高於市場的價格向醫院賣設備、賣耗材，並從融資租賃公司套取設備採購款成為「亮紅燈」企業的通病。這些企業看似通過「租賃」的模式，給基層醫院送去了稀缺的醫療設備，但實際運營中跑偏失去「平台」屬性：企業直接收取租賃公司的設備款，用醫院的設備確認書再次向租賃公司收取錢款，導致醫院無法正常周轉，資金鏈出現斷裂。
而這其中關乎基層醫療的縣級二甲公立醫院成為重災區。此前據相關報道，許多醫院的基本賬戶都被租賃公司申請凍結，發放工資、採購藥品等正常運營行為受到影響。
北京鼎臣管理諮詢有限責任公司創始人史立臣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類似遠程視界的租賃模式框架具有可行性但實際運作方式存在很大問題，平台公司應該做的是將租賃公司、設備和醫院對接起來，賺取平台費用，而不是直接收取租賃公司的費用。在這其中，租賃公司的盡調能力需要提高。」
「租賃模式核心的問題在於體制沒有改變，經過層層代理商向醫院進設備，牽扯進各醫院院長的利益，用傳統的模式和商業手法去運作。該模式無法實現低價運作，繞不開中間商、渠道商的中間環節，運營方不能正常周轉。」聯合醫生集團創始人、廣東威爾醫院CEO林子洪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
另一方面，醫療設備僅為醫療發展閉環中的一環，單從設備角度切入基層醫療遠遠不夠。醫院有了設備還遠遠不夠，核心仍是能夠取得盈利，形成整套運營的閉環。
除了醫療器械的價格，醫院還需提高運營能力，建設醫療團隊。「根據業務需求去提出設備需求，而不是有設備就引進，把設備當成網點去擴張。」林子洪說道。
遠程醫療中的租賃模式核心仍應回歸到醫療本質，摒棄高增長模式，對醫院進行完備的前期調查和後期運營的長期指導，不能單單停留在「租出設備套取利益」層面。
基層醫療待破局
一地雞毛後，最後「買單」的可能仍是各基層醫院。
北京阜外醫院、大家醫聯創始人孫宏濤向21世紀經濟報道指出，短期來看危機背後租賃公司受到的損失較大。不過，業內普遍擔心的是這種危機背後給基層醫院帶來長久的債務，醫院的日常經營受限制，「憑空欠了一屁股債」，也讓基層醫療的發展陷入更加艱難的境地。
「遠程醫療現在整體面臨的困境就是找不到盈利模式，本身的發展特性決定了其長周期的盈利特性，3-5年的盈利周期成為必然，而金融租賃模式只是遠程醫療發展過程中的一種細分方式。近幾年掀起的遠程醫療仍然停留在玩概念的階段，真的浸入產業發展的少之又少。某種意義上來說此類危機事件的集中爆發，有助於行業進行洗牌，提高警醒。」史立臣對記者說道。
另一方面，基層醫療的發展難題仍待破局。
基層公立醫院一方面有發展需求，有政策支持；另一方面「內外夾擊」，醫保、設備、人員等資源有限。業內認為未來基層醫療除了國家投入，更需要能切實深耕此領域，承擔得起重資產、長周期模式的企業出現。
2015年9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於推進分級診療制度建設的指導意見》（國辦發〔2015〕70號），正式提出由大醫院幫扶小醫院的醫聯體為抓手，建立基層首診、雙向轉診、急慢分治、上下聯動的分級診療模式。
遠程醫療、遠程會診作為輔助基層醫療行業發展的有利促進醫療的發展，但信任的建立成為關鍵，無論是病人對醫院還是各級醫院之間。
「指令性的醫聯體並不利於基層醫療的發展，而醫生集團僅是一個補充形式，發展基層醫療，運用遠程醫療的手段，需要用市場手段去盤活，類似的醫共體推行，只要能夠規避變相成為公立大醫院的擴張，對於基層醫療發展還是有良性促進作用。」 孫宏濤對記者坦言。
（唐唯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