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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能長出腿不是因為演化而是基因突變

羚羊與蜜蜂:眾生的演化奇景作者:陶雨晴出版社:清華大學出版社定價:49元

2004年7月,芝加哥大學的古生物學家舒賓(Neil Shubin)終於在北極找到了他尋覓十載的東西。一條在岩層中沉睡了3億7500萬年的魚。它有鱷魚一樣扁平的頭顱,可以靈活轉動的脖頸,還有可以在泥里爬行的胸鰭,肌肉發達到足以做俯卧撐,幾乎能說是原始的腿。這個怪物被命名為提塔利克魚(Tiktaalik)。

在破解遺傳秘密之前 大多數學者都接受獲得性遺傳的觀點

真正的科學理論不僅能解釋現有的東西,也能預言未來的東西,在3億8500萬年前的岩石里有許多種魚的化石,3億6500萬年前的岩石里,則有許多種兩棲動物的化石。根據進化論的預言,我們應該能在這兩個時代,兩類生物之間發現一個過渡的環節。科學家們去找了,發現了3億7500萬年前的,有腿,會走路的魚。達爾文再次證明了他的英明與正確。

達爾文說人是猿猴的後裔,固然驚世駭俗,但還不是絕無僅有。你在生物課本上能看到拉馬克這個名字,「生物學」一詞就是他創造的,早在達爾文的名著《物種起源》出版前五十年,他就提出生物進化的概念。

拉馬克相信,「用進廢退」是生物進化的動力。多用的器官就會進化,不用的則會退化。提塔利克魚苦練走路,鍛煉肌肉,它的鰭就會進化成腿。長頸鹿伸頸去夠樹葉,脖子就會進化到兩米長。拉馬克也考慮過,猿練習直立也許會進化成人。我們每天都看得見無數熟能生巧的例子,肌肉要鍛煉才強健,腦子越用越靈活。這樣看來,拉馬克似乎很有道理。但演化是緩慢的,從魚鰭到腿,歷經3億7500萬年。

對此,拉馬克回答說,在一代魚(或者長頸鹿或者猿)的生命里,鍛煉只能造成微小的變化,而這些變化會遺傳給子女,它的子女繼續鍛煉,在父母的基礎上增加一點點。這樣,經歷漫長的時間,積土成山,魚鰭會發生巨大的變化,而猿也可以變成人。

鍛煉加強的那些特徵,可以遺傳給下一代,這種觀點被科學家稱為「獲得性遺傳」。在現代科技破解遺傳的秘密之前,大多數學者都接受獲得性遺傳的觀點,其中包括達爾文的祖父伊拉斯謨。

拉馬克生前,「用進廢退」的思想並沒有引起太多注意,直到達爾文出版《物種起源》,掀起軒然大波,達爾文的反對者把拉馬克的觀點翻出來,作為和達爾文交戰的武器。

卡默勒就是其中之一。他養了一種叫產婆蟾的蛤蟆。蛤蟆是體外受精的動物。母蛤蟆產卵的時候,公蛤蟆會抱住它,把精子灑在卵上。蛤蟆在水裡特別滑,所以公的水生蛤蟆腳底都有粗糙的肉墊,叫做「婚墊」,以免擁抱的過程中滑脫。產婆蟾是在陸地上生活的,沒有這一器官。卡默勒把產婆蟾養在水裡。養了幾代產婆蟾之後,他激動地宣布,我讓旱地蛤蟆的腳上長了婚墊!這說明拉馬克是正確的。

這個發現引起巨大的反響,最後卻有個可笑又可哀的結局。有的科學家做了同樣的實驗,卻無法培育出帶防滑墊的蛤蟆,檢查卡默勒的產婆蟾的要求總是遭拒,引發了懷疑。甚至有人發現,卡默勒用注射器在蛤蟆腳上打墨水,讓蛤蟆皮上腫起黑色的一塊,然後稱這是「用進廢退產生的防滑墊」。最後卡默勒竟以自殺結束生命,他是不是出於對欺騙行為的悔恨,我們無從知道,但他顯然是承受了很大心理壓力的。

這樣看來,「用進廢退」的觀點相當可疑。達爾文的支持者魏斯曼(August Weismann)把老鼠的尾巴砍掉,再把它們生的小老鼠尾巴砍掉,這樣重複了22代,老鼠還是堅持不懈地長出尾巴。他因此提出,動物在生活中獲得的特徵,不能遺傳給下一代。斷尾的老鼠不會生斷尾的小老鼠,小魚也不會繼承爸媽強壯的鰭,一個我們更熟悉的例子是,即使代代裹小腳,中國的小孩生下來依舊是天足。

在卡默勒的時代,科學家還不知道,使得魚長鰭,蛤蟆長婚墊,並且保證魚鰭和婚墊傳給下一代的東西是什麼。

不能說DNA就是基因 基因更像是做出DNA的「菜譜」

廣受歡迎的科普作家道金斯曾說過,基因是生命的藍圖,這個比喻也許動聽,但它離事實其實是很遠的。

藍圖,不管是房子的還是汽車的,都是一(多)幅圖畫,和它所製作的東西是「一一對應」的。基因不是畫,如果非要用比喻的話,和它最像的東西也許是菜譜。這部菜譜寫的是製造蛋白質的方法。蛋白質既是構成身體的磚瓦,也是搭建身體的工人,基因藉此創造出活生生的生物。

菜譜長得既不像動物餅乾也不像蔥爆羊肉,和菜肴糕點也沒有嚴格的對應關係。如果你改動菜譜前面的字,比如放多少糖,結果不是擺在前面的幾塊餅乾變化,而是所有餅乾的味道都改變了;如果你改動最底下的字,比如烘烤的溫度,餅乾的最頂上一層會變黑。同理,魚的基因長相併不像魚,人的基因也不像人,並不會從頭到腳,整齊排列出一個人形來。有些基因的作用波及全身,有些基因只管一小塊地方。

1953年,物理學家克里克、生物學家沃森與威爾金斯共享諾貝爾生理學獎。他們證明,在生物遺傳中,最重要的化學物質是DNA,並發現DNA分子的形狀是雙螺旋狀,或者說「麻花」。生物學從此邁進了一大步。

今天,「DNA」「基因」和「遺傳」三個詞可以說是鼎鼎大名,婦孺皆知。但你可能沒有想過,你不能說DNA就是基因。DNA是物質,基因是菜譜,也就是說,是信息。「書」指的是一大堆紙和一點油墨嗎?基因與DNA的關係,猶如書中的信息與材料的關係。如果你有一堆紙,你可以在上面印隨便哪本書,如果你有一堆DNA,你可以在上面寫出魚、人、蛤蟆的配方。

產婆蟾能長出婚墊不是因為「用進廢退」 而是「適者生存」

克里克、沃森和威爾金森在發現雙螺旋的同時,還提出了另一個偉大發現,它有個很厲害的名字:「遺傳學的中心法則」。它的原理非常簡單:基因里的信息流動是「單向」的。也就是說,基因里的信息能傳給蛋白質,而蛋白質不能把信息傳給基因。

生物的身體造成之後,就再也不能把信息交給基因,這就導致,它無法命令基因去做任何有「意義」的事。

3億7500萬年前,不管魚在泥淖里如何苦練身體,基因仍然是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不會根據身體的需求,產生腿的配方。根據中心法則,身體「上訪」基因的這條路,根本就沒開通。

如果基因是藍圖,這種「一言堂」的場面也許還能改變。假設遠古時期的魚基因是一張袖珍魚畫,有腦袋、心臟、魚鰭,精確地一一對應。這樣,提塔利克魚鍛鍊出強壯的鰭,蛋白質可以找到圖紙上「魚鰭」的一部分,把更加強壯的鰭寫進藍圖,流傳後世。

然而基因是菜譜,生物是餅乾,動物身體的變化,無論是鍛鍊出更多肌肉,還是被切掉尾巴,都很難反饋到單一的基因上。精確地按照身體的變化修改基因是不可能的。生物按照基因菜譜烹燒好之後,不管是被吃掉,放涼了、還是餿了,都不會使菜譜發生相應的變化。

這樣說來,基因好像是一成不變的。但是,如果生命的配方永遠不變,魚永遠不可能長出腿,進化也就不可能發生。基因確實會改變,但是,並非蛋白質給予的,而是隨機的變化,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基因突變」。比如紫外線輻射,會把DNA分子打壞,太陽曬多了,會增加皮膚癌的幾率,就是因為防止癌細胞產生的基因出了錯誤。

有些生物的基因,甚至是一本活頁菜譜,可以隨時變更。細菌經常從別的細菌身上,甚至死細菌身上獲得新基因。科學家把這稱作細菌的「性」。細菌隨時可以得到新的配方,這使它們之間的基因流動非常快,也使人類非常頭痛。細菌很容易產生抗藥性,因為一個細菌獲得了不怕殺菌葯的基因,它可以把這個配方傳遞到四面八方。

基因突變是配方的變化,製造出的生物體,也可能產生變化。如果突變發生在用於繁殖的細胞(例如,精子和卵子)里,就會傳給下一代,使後代變得不同。如果這個不同碰巧是對適應環境有利的,比如住在泥潭邊的魚長出健壯有力的鰭,讓這條魚可以在生存競爭中取勝,繁殖更多的後代,把新的配方傳播開來。在新一代的魚里,碰巧又產生了新的基因突變,在前一代的基礎上,讓鰭變得更適合走路,這些「精益求精」的魚又成為勝者,繁殖自己的後代……積土成山,基因菜譜上「美麗的錯誤」不斷積累,最後造成今天的腿。

這就是達爾文的自然選擇理論。

在前文里,我把卡默勒說得像個騙子,並不公平。也有一種觀點認為,他雖然在一些蛤蟆上做了假,但「產婆蟾事件」並不全是一場鬧劇。卡默勒可能真的得到了幾隻長著婚墊的陸生蛤蟆。不過,並不是通過拉馬克的方法。

卡默勒把產婆蟾泡到水裡,因為沒有防滑墊,蛤蟆的繁殖也就變得很難。這時如果有一隻基因突變的產婆蟾,重新啟用了祖先的基因,長出了婚墊,它就會成為許多小蛤蟆的父親,把婚墊的特徵遺傳下去。這是一個進化的過程,不是拉馬克的「用進廢退」,而是達爾文的「適者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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