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吃10碗飯被父親掃地出門，高富帥撿我回家：我做飯養你

1

楚國有公主，在皇室中排名十二，名字就叫十二。

十二公主年方十歲，胃大如斗，一頓要吃十碗白米飯；力大如牛，一個鐵餅能擲到十米開外。

楚王很是痛心，捂著心口叱罵道：「朕生下你，培養你，是希望你能夠吟詩作對、長袖善舞，或者至少精於女紅，而後賢淑端莊，和親鄰國，以此報效家國的！而不是成日除了吃飯就是擲鐵餅，把御花園搞得坑坑窪窪！」

十二公主梗著脖子辯解，「回父皇，是母后生下兒臣、培養兒臣，不是您。」

楚王怒道：「你給朕滾！」

就派了人將公主送往東邊的歸鶴山，渴望她能夠跟著山上飼鹿的仙人學點本事，不至於失了皇家的顏面。

公主自暴自棄又性格剛烈，不服楚王的決定，遣散了僕人，馬鞭一打就獨自一人往相反的方向上了路。

結果三日後，她餓得飢腸轆轆、眼冒金星，卻還是到了個山谷，見到谷口一株巨大的棠梨樹，花枝下是個寶藍色衫子的男人，斜倚著一隻巨大、白色的飛鳥狀生物——大概便是仙鹿吧。

十二倏然睜大了眼，掙扎著揚起馬鞭掉轉馬頭要逃，下一瞬腦袋一暈就從馬上跌了下去。

十二反應過來的時候，已被仙人攬在懷裡上了那奇怪的飛鳥狀生物，雲朵從身邊過，她又餓又困，渾身軟綿無力卻還是掙扎道：「我才不要騎鹿，會飛的也不騎！」

「呸！」她身下的坐騎忽然開口道，「老子是仙鶴！」

2

當夜十二就被驚得發了高燒。

她擲鐵餅時力氣再大，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姑娘，一張臉漲得通紅，可憐巴巴地把自己縮成一團，身邊又沒什麼照拂的人，只好哀哀戚戚地抓著仙人的衣袖，哽咽著喊出聲的卻是「母妃」。

但沒什麼人應她。

只有一隻大手，輕輕慢慢一下下地拍著她。許久後她終於覺得有些舒服了，於是慢慢將皺緊的眉頭舒展了開來。

隔天接近晌午的時候，十二清醒了過來，一睜眼就見到昨日那個仙人。

他依舊穿著前一日那件寶藍色的長衫子，袖口勾著的流雲里伸出一隻修長好看的手，手中捧著碗尚且溫熱的葯，正坐在床邊等她醒來。

十二頓時警覺起來，拉著被子縮到床角邊上，桀驁不馴道：「我不學繡花！」

仙人一愣，笑道：「我也不會繡花。」

「也不要唱歌跳舞！」

仙人愈發赧然，「好巧，這個也不太會。」

那天十二花了好大的勁兒才弄明白，楚國之東有仙山名歸鶴，山主喜愛風雅，甚至精通女紅，成日里騎著白鹿吟詩繡花。而她到的地方是楚國之南的來鶴山，山主名喚青山，除了不會繡花和唱歌跳舞，什麼都會，尤其擅長兵法與劍術。

十二眼睛亮了亮，剛想說些什麼，青山已經明白她的意圖，笑道：「我撿你上山，並不是要收你為徒的。」

他說著頓了頓，將手上的湯藥遞過去，道：「你先乖乖喝了葯，等病養好了，我便送你下山去。」

十二不說話，只抿著唇同青山對視。

半晌後，青山退讓道：「好吧，但是你先把葯喝了。」

3

十二就這麼在來鶴山留了下來。

她十分珍惜自己厚著臉皮求來的這段師徒緣分，成日跟在青山後頭喊師父。

青山一時不能適應，微紅著臉道：「不必每說一句話後頭都帶著一聲師父。」

十二認真地點點頭，正色道：「是，師父。」

青山：「……」

頓了頓，青山又問：「十二，你為何非要拜我為師呢？」

十二便不說話了，一頭鑽進來鶴山的書閣，看的都是《國法》《韜略》。

青山從前獨自一人在來鶴山生活，常伴身側的也就是滿山的棠梨和他飼養的仙鶴，即便收了十二為徒，也做不來山下教書先生講學的那一套。好在十二自己足夠勤奮好學，成日泡在書閣里，遇到不懂之處，便捧著書向青山討教。

青山一一向她解釋了，又道：「你還小，如今學這些，還為之過早。」

十二不說話，只是默默整理完筆記，便執著木劍出了門。

青山隔著軒窗看過去，十二穿了一身白衣，站在一樹棠梨花下，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提劍挽過一個好看的劍花。

她的劍招都還練得生澀稚嫩，但是神色肅穆，於是眉眼間都染上了幾分凌厲。

青山便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眼底卻有淡淡的笑意暈染開來。

半晌後，他收回眼神，拿起手邊的菜譜重新看了起來。

他是仙人，不需要進食，也從不知道飢餓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十二卻到底耐不住餓，於是來鶴山便搭起了一個廚房。

這天又一次燒了廚房之後，跟在他身邊的仙鶴終於忍不住勸道：「師父，命里無時莫強求。」

青山微微紅了臉，替自己辯解道：「或許我再多試幾次……」

「師父，」仙鶴打斷他道，「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青山一愣，面上的紅色漸漸褪了下去，半晌後才重新開口，卻是問道：「阿鶴，你認為如何才能算是有緣呢？」

「莊周夢蝶是緣分，南柯一夢是緣分……」他說著頓了頓，一抬首目光透過軒窗，又望見外頭那個在棠梨樹下練劍的小姑娘，眉眼瞬間便溫柔了下來，「我卻覺得，兩個人只要能夠遇見，便已經是天大的緣分了。」

4

這一年入冬的時候，十二已在劍術上大有精進了。

她不滿足於獨自一人練劍，又急於求成，成日纏著白鶴化形與她對練，於是每次都被白鶴按在地上摩擦。

私下裡，白鶴向青山偷偷抱怨，「她真的很笨，都沒辦法撐過我的十招。」

青山望向屋外，小姑娘正在雪地里練劍。雪花簌簌飄落，而她滿面肅穆地將一套劍法練下來，行雲流水、劃破長空。

白鶴繼續抱怨道：「你看這麼幾個動作連貫下來軟綿綿的，魂都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青山忍不住搖頭輕笑，道：「你像她這個年紀的時候，不也是這個樣子嗎？」

白鶴面上一囧，半晌說不出話來，只好哼了一聲，化回原形躲到牆角去，伸著爪子在地上畫圈圈。

青山無奈地搖了搖頭，背著手走出屋去，走到棠梨樹下時，正逢十二轉身一劍刺出。

劍氣夾著飛雪一同襲去，十二想要收劍已是遲了一步，一時心急，反而讓劍脫了手。她只來得及急急地喊出一聲「師父」，便見著青山一抬掌輕鬆地將劍打落的同時又化去劍氣，然後好整以暇地站在她的跟前，笑道：「好大的脾氣。」

青山替她將劍拾起來，道：「心中想著別的事，劍又如何練得好？」

十二抿著嘴僵立著，半晌後撲通一聲跪下，道：「請師父責罰。」

青山不由得失笑：「你要我責罰你什麼？」

他看著跪在他跟前的十二，小姑娘的腦袋垂得低低的，一雙手還搭在膝蓋上，被霜雪凍得通紅。

他頗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向十二伸出手去，道：「你隨我來。」

5

青山帶十二去的地方是他的書房。

他一進屋，先是燃起了小火爐，又伸手指了指硯台，硯台邊的墨錠便自覺地磨起了墨。然後一回頭，看到小姑娘正自覺地面朝牆壁跪著，神情肅穆，身形筆直。

青山不由得失笑，嘆了一口氣，無奈道：「你跪在那裡做什麼？」

說著，從旁邊架子上的朱盒中取出一個小白瓷瓶，向十二伸出手道：「到這邊來。」

十二這才收起面上肅然的神情，聽話地走過去，看著青山小心地替她將左手的衣袖挽上去，輕聲道：「若是下次再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不必練劍。」

他說著，輕輕將藥膏塗上十二前一日擦傷的肘部。

光影里，十二瞧見青山的側臉——他有著十分好看的眉眼，尤其是那雙眼睛。

那日在來鶴山谷口初遇，她原本是無論如何都要掙扎著逃走的，但是她見到了青山的那一雙眼睛——那眼中有著世間最純粹的善意，而她已經多年不曾見到那樣一雙眼了。

十二愣怔了好一陣，才輕喊出了一聲「師父」，聲音落下之後，卻又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青山繼續數落道：「一身的劍氣也不知道收，你孤身一人離家在外，若是因此傷到自己，家裡人該擔心了。」

十二渾身一僵，半晌後將自己的胳膊抽回來，道：「不會。」

「什麼？」

「我父親不喜歡我。」十二抿著唇垂下頭去，沉默了許久後，才又道，「今日是我母妃的忌日。」

十二低聲道：「他不在意母妃，也不在意我，把我養到這樣大，送我去歸鶴山，也不過是因為我長大了，能作為和親的公主嫁去他國，為他換來邊疆多幾年的安寧罷了。」

「十二……」

「不過也沒什麼關係，他不在意母妃，我來在意，他不記得母妃的忌日，我來記得。我們都不是很稀罕他那份在意的。」

青山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她再抬起頭來時，眼眶明明已經紅了一圈，卻仍是一副倔強的模樣，吸了吸鼻子，不讓眼淚掉下來。

他想了想，替她將袖子褪了下來，然後走到書桌旁執筆沾了沾墨，道：「十二，你識得不少字，我且問你，若是要寫『朋友』二字，共要幾畫？」

「十二畫。」

「家人幾畫？」

「十二畫。」

「愛人幾畫？」

「亦是十二畫。」

「所以你看，朋友十二畫，家人十二畫，愛人十二畫，世上最親近之人皆是十二畫。」他說著輕輕落筆，一勾一划，宣紙上出來的是「十二」二字。

然後他才又看向十二，柔聲道：「十二的名字，其實是珍重的意思。」

十二愣然。

青山擱下筆，「若是日後再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便來這裡將『十二』二字多寫上幾遍吧。」

頓了頓，又道：「但是今日，我們先去一個地方。」

6

當日青山與十二一同下了山。

彼時正逢山下小鎮的花燈節，整個小鎮子亮起千家燈火，星星點點，十分好看。

青山帶著十二去祭祀了亡母，又去河邊放了盞花燈，這才帶著她回來鶴山，走在歸途中時，已是星漢燦爛、浩繁千里。

十二被青山牽著走在山路上，忽然問道：「師父，我什麼時候才能學成下山？」

青山一愣，想了想，卻是問道：「十二，當初你是為何要拜我為師？」

十二肅然道：「為了求勝，為了出類拔萃，讓父親看到我。」

青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搖頭道：「等你哪日不再是為了求勝，便可以下山去了。」

7

十二第一次受到青山的責罵，是在上山的第三年。

十二闖了一個天大的禍，連青山都差點保不住她。（原題：《青山老》，作者：黑白粥。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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