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薩堡兒:暴雪覆蓋波士頓

薩堡兒:暴雪覆蓋波士頓

波士頓冬天是寒冷的,因為大雪覆蓋。

波士頓的冬天是溫暖,

因為有波士頓交響樂團的音樂。

很久以後,當我讀到一篇描述波士頓大雪的文章非常詫異,這篇題為《波士頓的雪》的文章寫到:「雪真是輕盈地來,又輕盈地走,如同一個隨和而飄逸的女子」。把波士頓的大雪描繪得如此靜美靈動,想必那裡的雪給了作者非常美好的記憶。

波士頓大雪給我留下的記憶則完全相反,它像個張牙舞爪的魔鬼,口吐一串串白霧,肆意地狂瀉的白霧瞬間形成厚厚的冰雪,把整個城市打入白色的荒蕪世界。

那是2015年3月初。當我從陽光和煦的佛羅里達來到美東北部的波士頓時,一場嚴酷的暴風雪結結實實地給了我一個下馬威。很難用鵝毛大雪來形容那場大雪,落到地面的雪瞬間結成冰塊,如小錘般不停地敲打額頭。寒風似刀片,一陣陣地抽打著臉頰,眼框模糊起來。雨傘未等張開,骨架就瞬間被風吹折。

由於遭遇罕見大雪,波士頓機場的鏟雪車無法跟上降雪速度,漫長等待後,我們的航班被迫取消了。工作人員要我們在十分鐘內確定是否同意搭乘去紐約的紐瓦克機場,幾位美國旅客立即同意去紐約,其中一位旅客看到我們躊躇時,說:「為何不去,天知道波士頓的雪何時可以終結?」是的,不能繼續等待,能夠登機已是幸運。此時,候機廳里許多滯留的乘客開始打地鋪了。

紐瓦克機場是一個綜合交通樞紐,從機場可以搭乘火車前往波士頓或紐約。

我們到達紐瓦克機場並領取行李後,我的遠在佛大留學的兒子,開始用手機遠程指揮我們如何前往火車購票口,訂購哪個車次,然後以百米衝刺的速度來到對應的列車月台。我們氣喘吁吁地到達月台五分鐘後,從紐約前往波士頓的最後一班列車轟鳴而至。

美國火車車廂老舊不堪,門窗破損漏風,旅途中,冷風不斷吹進車廂。約五個小時後,抵達波士頓火車站。

波士頓火車站與城市地鐵系統是相通的,我們走出地鐵口時,天色已黑。寒冷的天氣,使得手機也失靈了。雖然酒店離地鐵口幾百米,我仍然無法用手機地圖導航。無奈下,攔下了一位迎面匆匆而來的行人問路,這位高大的白人男子非常耐心地聽完問路,又核對事先列印好的地圖,告我如何前行二百米後,左拐多少米應當就是那個酒店。

抵達酒店時,腳下的皮鞋已經被雪水浸透,渾身顫抖。進入溫暖的大廳,幸福的感覺油然而生,此時我真正意識到,冬天到波士頓旅行,選擇地鐵口邊上的酒店真是無比英明。

此時的波士頓市區,所有街道都被大雪阻礙,看不到行駛的汽車。整個波士頓市區的大街上,行人稀少,只有掃雪車在工作,給城市帶來一些生機。

當晚就餐時,服務員指著空蕩蕩的餐廳告訴我,今晚預訂酒店的旅客除我們之外幾乎沒有一個到達,估計都遇到交通麻煩了。

餐廳牆壁的掛壁電視上,當地電視台正在播放波士頓市長的緊急講話,因為特大暴雪,公共場所、學校明天暫時關閉,要居民待在家裡,注意房頂不要被大雪壓壞。

第二天一早,推開窗帘,眼前是一幅白雪皚皚晶瑩剔透的冰雪世界。一座白雪覆蓋下的城市,沒了往日的熙熙攘攘,但有了童話般精緻的美景。雖然所有的交通工具都停止了,但我總不能只待在賓館房間里無所事事,就去附近的筆架山(Beacon Hill)地區散步。

大雪已經停止。白雪籠罩的波士頓,變得異常寂靜,廣場上偶爾有小孩在滑雪,路邊的汽車都被大雪掩埋了。街道上一些救援人員在幫助維修受損的屋頂。附近有個金色穹頂的建築,起初以為是某個教堂,對照地圖才知道是麻省議會大廈。兩百多年來,它成為波士頓最醒目的建築,在整個白色世界裡,它增添了某些暖意。

不知疲倦的掃雪車還在工作,給安寧的波士頓帶來一點生機。

午後,我搭乘剛恢復的地鐵紅線,遊覽了哈佛大學。此番為期三天的波士頓之行有兩個目的,一個是參觀哈佛大學並探望在那裡擔任教授的親戚,其二是去波士頓音樂廳欣賞一場音樂會。聆聽波士頓交響樂團(Boston Symphony Orchestra)的現場演奏,一直是我深藏內心的夙願。這個願望源於1978年-1979年在北京舉行的兩場音樂會電視轉播實況。這兩場音樂會讓我記住了小澤征爾,波士頓交響樂團以及弦樂《二泉映月》。

美國波士頓交響樂團(BSO)是全美乃至全世界最優秀的交響樂團。著名日籍指揮家小澤征爾擔任該樂團指揮時,讓這個充滿德奧貴族氣息的樂團注入了激情洋溢的東方血液。該樂團也是最早演繹中國弦樂作品《二泉映月》並讓西方音樂界熟知的樂團。

在離開波士頓的最後一天,通往音樂廳的地鐵綠線終於恢復運營了。從地鐵交響樂廳站(Symphony Station)出來的眾多乘客,伴隨我前往的都是一個方向——那座充滿新古典主義建築風格的波士頓音樂廳。

波士頓音樂廳、阿姆斯特丹音樂廳以及維也納金色大廳並稱為「世界三大音樂廳」。跨入金碧輝煌的音樂廳,彷彿進入神聖的殿堂。大廳兩旁的牆壁上,佇立著16尊希臘羅馬時期的神話人物塑像。都說建築藝術是凝固的音樂,這在波士頓音樂廳表現得淋漓盡致。

音樂廳的門票是前幾天就在網上訂購的。今天音樂會演奏的是勃拉姆斯、德彪西以及斯特拉文斯基的作品,指揮家是大名鼎鼎的夏爾·迪圖瓦(Charles Dutoit)。由於日程不可選擇,我對演奏內容不太在意,但能夠欣賞大指揮家的風采,確實不虛此行。

這是我第一次在國外聽音樂會。和以前在杭州聽音樂會最大的不同是,波士頓的觀眾基本都為中老年,他們穿著考究,即便在悶熱的室內也不會解開領帶。演出期間聽眾安靜地閉目傾聽,現場除了悠揚婉轉的弦樂以外,幾乎聽不到其他雜音。

這讓我想起了杭州的音樂會,似乎永遠是一個年輕爸爸媽媽們帶小孩來「熏陶藝術氣息」的地方。每次演出前後,這些小學一二年級的小朋友,甚至是還在上幼兒園的小朋友,上躥下跳,玩得不亦樂乎。這些小朋友似乎對小提琴和雙簧管的聲音一點兒也不感興趣,而那些家長在演出期間非常辛苦,精力主要是不斷地阻止孩子頑皮,對於演奏的音樂未必能聽進多少。

音樂會上半場,我們欣賞的是勃拉姆斯及德彪西的作品。到了中場休息時,觀眾們紛紛走到前廳點一杯葡萄酒,然後或圍坐在圓桌邊,或三四人站在一起面對面,慢聲細語聊起天,彷彿十九世紀上流社會的一場藝術沙龍。這是在杭州音樂會上很難看得到的一幕,其實也是一種流傳數個世紀的傳統貴族間的社交禮儀。這些來聽音樂會的觀眾們,很可能本身就互相認識,他們有一個固定的社交圈子。音樂會就為他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交流空間,把這些平日難以相見老朋友聚集了起來,時不時能聽見:「Hi! How are you?」的噓寒問暖。

音樂廳服務員說,即使大雪封路,停止演出,許多樂團的樂手還是趕到音樂廳堅持排練。

我對西洋交響樂曲認識淺膚,但佩服那些懂得交響樂的人。懂得欣賞音樂的人,精神一定富有。

下半場的曲目是《撲克遊戲》。這是美籍俄國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於1936年創作的三幕芭蕾音樂。從音樂介紹單上,我們知曉這部芭蕾舞是作曲家自撰劇本,由演員充當主要撲克牌,每幕代表一次發牌,每次發牌都加重賭客的緊張心理。交響樂中的芭蕾音樂是最容易能聽懂的,正如同柴科夫斯基的《天鵝湖》。

指揮家迪圖瓦通過瀟洒活潑的手勢,把音樂形象中幾張撲克牌對弈的場面表現得活靈活現,尤其第三幕終曲的「同花」斗,各個聲部的樂隊齊奏到恢弘的高潮,一個怪異的高音後樂曲戛然而止,讓觀眾意猶未盡。

在今晚,大雪覆蓋的波士頓,音樂會結束時從音樂廳傳出的雷鳴般的掌聲,一掃我內心的鬱悶。

波士頓冬天是寒冷的,因為大雪覆蓋。波士頓的冬天是溫溫暖的,因為有波士頓交響樂團那激昂深沉或清澈華麗的音樂。

━━━━━

本文刊發於《浙江散文》雜誌。作者供職於杭州市餘杭區杭州三園工具有限公司。

━━━━━

- End -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浙江散文 的精彩文章:

孟紅娟:一曲笙歌怨夕陽

TAG:浙江散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