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盆景的「舍利」、「枯乾」與「爛面」耐人尋味

園藝 08-27

【盆景大家談】

嶺南盆景的「舍利」、「枯乾」與「爛面」

原創作者|葉以健（廣東江門新會）

在嶺南盆景中沒有「舍利」的概念，只有利用「枯乾」、「爛面」（大面積木質枯萎）的造枯構圖來表達意境神韻的內涵。「舍利」的構圖製作概念，是近時期吸收外來的造型手法。其實三者的含義，都是在「枯」與「榮」的反差哲理表達，不同的是在具體製作上的區別，構圖層面結構上的不同，所表達的意境神韻更多樣化，構圖更豐富多彩。

一般的理解：「舍利」，是在小部份枝托上起點綴作用；「枯乾」，是在局部構圖中，形成枯與榮對比反差的哲理效果；而「爛面」，在整體構圖上起指導作用，是構圖的主體，漸而形成以枯為主的虛擬象形構圖畫面。現就嶺南盆景藝術中的「舍利」、「枯乾」、「爛面」的造枯構圖運用試述如下。

一、舍利：佛教術語。是修鍊道行的結晶，稱舍利子，數量少，難得的精華。

在盆景藝術造型中利用其特殊的道行結晶體（舍利子），象徵性地以小量枯枝形式，點綴在盆景構圖中，襯托出枯與榮的活躍氛圍。它是榮為主，枯為次的整體結構，神韻出在於舍利的內涵，遼遼幾條神枝，乃是舍利子的精髓（視為佛教高僧的德行見證物）。見例圖１、2《高士圖》

圖照1 《高士圖》樹種：山松作者：葉以健

圖照2 是圖照1的分析圖解

淺析：《高士圖》，神韻命名。「高士」，古代士大夫。高深淵博學問，獨立孤寡的高尚情操，與低下、淺薄、庸俗形成反差。從下至上節節舍利枝托造枯，營造出士大夫博學的理論精髓，步步升華的理學體系，淡薄名利的崇高品格，構圖特設擺件「高士」代表人物孔明，示為佐證（誘導）。此造型是典型的嶺南高瘦樹素仁風格。

二、枯乾：樹榦枯萎，或部分枯萎之意。

嶺南盆景藝術運用枯乾的意義與舍利枝不同，枯乾內涵在於構圖的「枯與榮」的平衡上，在反差、對比中誘導出意境神韻，起調節、定位作用。實際構圖中，枯多榮少，或榮多枯少，所表述的意義有所不同，耐人尋味。

例如：朱本南先生一盆九里香盆景題為《剛柔相濟》，枯與榮的表達使人大開眼界。它的「枯」明顯突出「榮」的重要性，而它的「榮」成為「枯」的支撐者和保護神。如若沒有茂盛的長勢維護，它的「枯」早已不存在了，或許已成為廢品。這是相互依存，相互為用，相互依託的關係所在，缺一不可，是「枯與榮」平衡的接合點，見圖照３。

圖照３《剛柔相濟》樹種：九里香　作者：朱本南

圖照４是圖照３的分析圖解

淺析：嶺南盆景藝術造型，一向提倡「靚仔樹」。傳統觀念的枯乾、爛面造型盆景，不為人所愛。截干蓄枝的疤痕，必須卷口癒合，不能露出人為傷疤，才是合格的作品，並把它定為製作者功力（成熟）的衡量標準。至於枯乾，認為因沒有生氣，死氣沉沉；日薄西山，走向沒落，沒有前途的盆景。不但形態難以保養，而且意境不祥，故一向不受歡迎。所謂「靚仔樹」就是以「榮」為主體，完全否定「枯」的對立面。

圖照中的《剛柔相濟》正好叛逆了嶺南「靚仔樹」盆景的造型，成為「枯與榮」的對立面。有對比有反差，才是枯與榮相對平衡點，互為襯托，互為照應。強勁有力的跌宕下垂飄枝，全靠旁邊直立的枯乾支撐，而支撐它的枯乾，顯得那麼雄偉高大，在整體構圖中，有非它莫屬的感覺，吸引著人們的視線。

三、爛面：傳統中的嶺南盆景由於提倡「靚仔樹」，所以沒有爛面造型的型式，它同樣不為人看好。

原因與上述情況一樣，不再贅述。但在「枯與榮」的關係中，它是獨特地以「枯」為主，「榮」為次。大面積的枯萎是構圖造型的主題，在嶺南盆景藝術造型中是不可思義的背叛。恰恰相反，它給鑒賞者帶來驚喜感，在逆反心理的推動下，漸漸成為醜態美，經製作者的精心構思培育下，逐步成為嶺南盆景的「叧類」造型。隨著傳統觀念的改變，更深層次的革新領導潮流向前發展。試舉袁榮恩、袁啟瑞先生相思作品《騰飛》、《鐵骨雄姿》述之。

圖照５《騰飛》樹種：相思　收藏者：袁榮恩

圖照６是圖照５的局部放大分拆圖解

圖照７《鐵骨雄姿》樹種：相思　作者：袁啟瑞

圖照８是圖照７的局部放大分拆圖解

淺析：上述兩例相思盆景圖照，是嶺南盆景藝術的「另類」作品，形態突兀，恐怕讀者不能接受。任何新生事物，存在這種心態是可以理解的，從見識到認識，再到熟識，見怪不怪，升華至接受，所謂感性到理性吧。其間有批評到建議；有拒絕到學習；有鼓勵到讚揚；望能用平常心態接納前進。

上述《騰飛》、《鐵骨雄姿》在嶺南盆景藝術造型中的確是「另類」的怪誕作品造型。在怪別之中能堅守嶺南盆景藝術風格，既沒有脫離截干蓄枝的基本製作方法，又在此基礎上叛逆了傳統型格的型式造型，獨創「另類」：

１、製作過程大刀闊斧，胚材裁截敢於棄捨，堅持截干蓄枝。

２、舍利、枯乾、爛面儘可能利用天然造枯，因天然造枯已經「沉油」。（註：木質長期風化後，植物本身能產生一種油脂抗體，作自我保護，抵抗外來風化、病蟲侵蝕）

３、任何造枯都必須在皮層的保護下供養，才能維持生機，以抵抗風化、病蟲的繼續侵蝕。

４、皮層的「卷邊」是用來保護「造枯」的進程。卷邊範圍越大，生機越好。

圖照中的《騰飛》、《鐵骨雄姿》的皮層明顯地圍繞「爛面」卷邊，這是嶺南盆景的特色。隨著時間進展，越卷越寬厚，天然「爛面」，鬼斧神工。具備空、透、皺、漏不可多得的怪異特點，完全別於某些作品刻意做作雕琢的人為傷疤。全是出於自然，還於自然，這才是盆景藝術的最高境界。把整個「爛面」勾划出一幅虛擬的壁畫，活躍生動的畫意，聯相偏偏，意境神韻就在此產生。整體構圖「爛面」佔了大部份，精華也在其中。

綜觀以上造枯：「舍利」以榮為主，枯為次；「枯乾」以榮枯大致均衡，對比反差為主；「爛面」以枯為主，榮為次。各自的意境神韻表達不同，優勢互補，多姿多彩，這是筆者有感慨於「另類」的創新。為開拓嶺南盆景的新思維、新局面，不為餘力地吶喊，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