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那些無法抵達的理想，都被世俗的歡樂取代
半個月前，我大學時期的室友，現在的建材公司老闆阿暢在朋友圈報喜：「從今天開始，我老婆要陪別人的老公睡覺了!順產，七斤整!老婆辛苦了!親愛的孩子，這是我第一次做爸爸，做的不好的地方還望海涵！」
接下來的幾天，阿暢每天都會定時在朋友圈刷上一條迎接小生命後的感悟，這其中既有喜悅，偶爾也有些許小忐忑。
隔著手機屏幕，我能真切地體會到他初為人父後難以抑制的心情。
這原本溫馨的一幕幕，反而讓我覺得與他有點違和。
如果回到五年甚至十年前，那時候的阿暢肯定不會像現在有這麼多世俗的情愫可以拿出來公開分享。
01
大學期間，阿暢霸佔我們系「第一才子」名號整整四年，發表詩歌、雜文無數，另攢下三十餘萬字「抽屜文學」。
畢業的那個學期，當我們都在四處投遞簡歷、面試的時候，這位阿暢仁兄依然盤踞宿舍，在他的個人博客和各種文學論壇之間穿梭流連，興緻來時還會出去參加一些文學沙龍。
找個正兒八經的單位上班對於他來說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拿到畢業證後，阿暢獨自在學校後山上租了間民房，讀書、寫作、投稿，開始了向自由寫作者的進階之路。
就這樣，他每月靠著一點微薄的稿費生活，堅持了兩年多。
後來，阿暢找了一個報社記者做女朋友。到了感情漸入佳境的時候，妹子很鄭重地跟他講了柴米夫妻的那些事。
言下之意就是告訴他，你得有一份體面的工作了。
連求職簡歷都從未排過版的阿暢想了想，最終買了一張火車票去投靠在東莞做生意的表哥，幫他負責一些業務上的事情。
到東莞後，阿暢馬上發現了差距。
表哥出來混社會也才四年，現在房子車子、老婆孩子、存款統統有了。
反觀自身，除了物質上積貧積弱，這幾年一直指引他的崇高文學理想，只怕除了自己，沒有人會理解。
出於對愛情的不舍，阿暢最終做了一個艱難的抉擇，他開始試著把文學當做業餘愛好，努力沉澱對提升物質生活的技能。
慢慢的，阿暢又諳熟了生意場上的一些必要門道，飯局上的推杯換盞，私底下的回扣饋贈，這些俗不可耐的規則一樣都沒有落下。
後來，阿暢回到女友所在的城市，成立建材批發公司，日子漸漸豐盈，房車皆備，結婚生子，一切順理成章，儼然成了旁人艷羨的人生贏家。
到於今，優渥的生活已經讓阿暢沒有了為最初的理想長途奔襲的意氣風發。所謂文學，只有當他偶爾在微信朋友圈文縐縐地抱怨客戶拖欠貨款時才款款流露出來。
從一個骨骼清奇的文學青年，到現在世俗眼光中的人生贏家，雖然有著違和的轉變，但對於尋常人的而言，何嘗又不是一種圓滿呢？
02
國外某個社會學研究機構曾經做過一項實驗，他們挑選了50名16歲少年。
在這50名少年中不乏天資聰穎的學霸，也有成績平平的普通學生。
該研究機構的任務是讓他們寫下自己認為能為之拼博奮鬥的人生理想，然後針對他們進行長達15年的跟蹤記錄。
15年之後，現實情況卻與當年的理想大相徑庭。
立志成為科研人員的少年做了職業經理人；登山運動員成了紋身師；畫家成了動物保護組織發起人；政治家成了學校足球教練；航海家成了農場主......除了不到五人實現了最初的理想之外，其它人完全活在另外一個現實世界。
當他們再次與研究人員坐在一起，談及15來的成長與轉變，理想與現實等話題時，並沒有像研究人員先前猜測的那樣表現出心理落差。
相反，他們都認為能在目前的生活狀態中獲得滿足感。這種滿足或源於一份穩定的職業、不錯的收入，或來源於擁有一個溫馨的家庭，或來源於憑一己之力影響到並愉悅了他人。
當被研究人員問及為什麼沒能堅持最初的理想，並把它實現時，他們給出的答案儘管各自不一，但是歸結起來也只不過一點：人生為什麼不可以拐角？
人生的理想，是不需要用邊界設定的，通過任何途徑，以任何身份，在塵世中獲得快樂和滿足可看做是理想實現的一種形式，只是你未曾感知它。
當初，你所堅持的理想是內心的一份美好，但當你努力在靠近他，試圖觸摸它時，如果出現偏差，感覺自己力量不足無法企及了，就應該停下來，尋找另個一個可能突破的方向，卯足勁再出發。
世事不如人意這件事情，最神奇的地方在於當你被所堅持的東西打敗得體無完膚時，如果換個姿勢，總會在某一刻給你意想不到的回饋。
你曾經以為，那些純粹的、激勵過你的理想是你的全世界，其實它根本不足以堵塞你內心的一個角落。
03
我突然又想起我非常喜歡的歌手朴樹，他是個極致追求理想主義的音樂人。
出到22年，38首原創作品，3張專輯，以朴樹在樂壇的資歷而論，這樣的創作速度和產量實在有點不上檯面。
就拿朴樹最近的一張專輯《獵戶星座》來說，距2003年的《生如夏花》長達12年之久。
在專輯創作過程中，理想主義者朴樹，曾經用了整整9月時間，才完成了1首歌。
對於一個視名利如無物，甚至討厭社交的人來說，朴樹最純粹的理想就是好好做音樂，所以處處對音樂苛求完美。
他說：「當你足夠愛一件事，你就會知道，這有多正常。當你長久地專註於它，它便會無限放大，以至於你的聽覺視覺所有感官開始變形，失去判斷，最終陷入瘋狂。」
創作過程就是一出聲勢浩大的躁狂史，直接把自己逼到崩潰邊緣。
他經常歌詞寫不出來，唱片錄了一半發現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效果,整個人都快要瘋掉了。
被理想挾持是一件非常煎熬甚至慘疼事情。
「人是需要自律的 ,我覺得像我現在過的這麼沒人味兒也不對,我應該多一些世俗的歡樂。」備受身心折磨的朴樹何嘗又不曾如此感嘆。
所以他嘗試著走向《跨界歌王》的舞台，不僅幫嘉賓助唱，還能賺到錢做唱片，可謂皆大歡喜。
而上綜藝拋頭露面這種事，如果是放在幾年前，朴樹根本不可能去做的。那個時候，他只會在微博上寫：「電視上的明星令人作嘔......」。
有時候明明事與願違，卻又過度理想化，真的能讓人陷入自我懷疑和摧殘，生活泥淖也隨之泛起。
學會妥協一點，看透一些，世俗一下，理想才不會成為禁錮心中戒律的枷鎖。
所以，根本無需事事執拗於初心。
有生之年，多學習，多思慮，多行動，多去認識人，多與這個世界連接，你會發現，你所能獲得的快樂才是最深情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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