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版《HeartSignal》來襲，素人戀愛節目如何玩出新花樣？
作者/思涵 編輯/陳瀅
「我們覺得特別好的選手都被搶走了！」企鵝影視天相工作室副總經理邱越無奈地告訴娛樂資本論（ID：yulezibenlun）。
8月26日晚，邱越監製的素人戀愛推理真人秀《心動的信號》在騰訊視頻上線。她的壓力不小，因為在此之後，多檔同類型的節目將會密集上線。
歷經了暑期檔網綜選秀扎堆的盛況後，綜藝市場又即將迎來另一井噴的題材—素人戀愛真人秀。繼韓國綜藝《Heart Signal2》在中國走紅後，已經有騰訊、愛奇藝、湖南衛視、浙江衛視四家平台放出消息要翻拍這檔節目。而之前米未早已瞄準了這個市場，另闢蹊徑推出了《請與這樣的我戀愛吧》。
素人戀愛真人秀的興起源於海外模式的成功，又背靠著婚戀內容的市場需求和限星令的政策導向，成為了綜藝題材的新風口。不過，在經歷了《Heart Signal2》最後一期的驚人逆轉後，不知多少網友哭著嚷著說自己再也不會真情實感站CP了。如今兩個多月過去了，他們還願意接著為中國素人嘉賓的愛情操碎了心嗎？
同一類型的節目一窩蜂湧進綜藝市場，節目組也在承壓，籌備階段不僅面臨選角難題，播出後又要面臨同質化嚴重的困境，這都在考驗著這些節目的創新能力。
《心動的信號》們準備好了嗎？
《心動的信號》第一期：
整體製作穩紮穩打，素人性格趨於平淡
截至今晚八點（首播24小時後），《心動的信號》騰訊自播量已經超過3400萬。得益於韓國原版節目《Heart Signal2》和幾位明星觀察員的粉絲基礎（尤其是楊超越的百萬村民），《心動的信號》第一期的總播放量在首播當晚就超過了7月17日同平台播出的素人約會節目《請與這樣的我戀愛吧》第一期總播放量（1500萬）。目前由於評分人數不足，豆瓣評分尚未顯示，但已有的幾百條評分多數在三星以上。
8月27日20:00數據
作為一檔輕體量綜藝，《心動的信號》第一期的成績還算不錯。畢竟素人嘉賓初次相見還沒有建立什麼深入的情感關係，節目節奏也比較慢，就算是韓國的《Heart Signal2》也是從第四期開始才有了明顯的收視率上揚。
《Heart Signal2》往期收視率
《Heart Signal2》被中國觀眾關注到的契機無疑是女嘉賓吳英珠和男嘉賓金賢佑的情感關係，尤其是他們堪比偶像劇般重逢的緣分：金賢佑曾在吳英珠工作的商圈開飯店，英珠是他的常客。節目中另一位男嘉賓鄭在浩則在高中時曾與吳英珠在同一家補課班上課。有前史關聯的人物關係顯然比幾個陌生人毫無關聯要更有看點，也在節目初期為觀眾提供了區分和認識嘉賓的記憶點。
《Heart Signal2》的嘉賓還集齊了知性、可愛、御姐等類型的女性和年下、成熟、呆萌、聰慧幾個類型的男性，對觀眾偏好具有相當高的覆蓋性，同時也催生了各具特色、互相纏繞的幾組情感關係。除此以外，和韓劇看齊的攝影和剪輯手法也讓觀眾眼前一亮，消解了部分內容節奏過慢的乏味感。
從第一期來看，《心動的信號》高度還原了《Heart Signal2》的視聽風格，包括多處對身體動作細節的特寫、輕鬆浪漫的配樂等，在明星嘉賓團的多元化和知名度上也不輸原版。
不過很多網友都表示素人嘉賓的整體顏值略遜色於韓版節目，性格特色也不夠突出。在剪輯上強調「大豬蹄子」屬性的男嘉賓劉澤煊的形象並不典型，不像《Heart Signal2》第一期就明確表現出「男生喜歡、女生討厭」的性格的林玹珠，能夠掀起大範圍網友討論。
本土化沒那麼簡單：選角難，地域難匹配
《Heart Signal2》的成功催生中國翻拍熱潮並不令人意外，畢竟與其他國家的綜藝節目相比，韓國綜藝向來是中國網友和節目製作者更加關注的對象。引進國外成功節目模式是一張或許有些討巧和偷懶、但至少相對安全的牌。
另外，中國龐大的單身人口和限制明星出演綜藝的政策導向所形成的合力，也推動了素人戀愛真人秀的井噴。
不過，引進成功節目模式只是第一步，實際操作並沒有那麼容易。《Heart Signal2》的選角是節目成功的靈魂所在，湖南衛視正在籌備的節目《戀夢空間》也採用了《Heart Signal》的節目模式，但編導豆豆告訴小娛，他們在選角這一步就遭遇了困難。
「我們找人的渠道非常有限，就是在微博、抖音還有一些出現過素人的節目里去找，也就是要找那些普世價值里的優質男女——但是優秀的人往往又特別忙。」豆豆對娛樂資本論（ID：yulezibenlun）說。多家平台同期籌備也確實給選角增加了障礙，豆豆接觸的很多嘉賓候選人都表示，其他正在製作素人戀愛節目的平台也聯繫了他們。
「胡金銘是我們在咖啡廳『撿』來的，向天歌是在被導演組PASS的一個男生的朋友圈的一張合影里找到的。」聊起《心動的信號》的選角歷程，邱越也有很多話要說。她表示有一次男嘉賓已經定下來了，結果前一天溝通的時候發現他對所填寫信息中的工作好像並不了解，有很多個人信息都不真實，只好臨場停掉了這個人。
《心動的信號》的選角困難主要集中在男嘉賓這邊。「相比女生比較快地圈定範圍，我們在開播之前都希望找到更好的男嘉賓來做替換。」邱越說。
除了選角，如何避免四家平台所拍攝的節目同質化也成為了《Heart Signal》的翻拍中繞不開的問題。已經做了三年真人秀節目的編導老宋認為地點的選擇非常重要，「現在幾家平台的錄製地點分別是北京、上海、深圳和長沙，都沒有重複的。」
在老宋看來，在節目形式高度相似的前提下，不同地域會成為節目之間最具有標識性的區分方式。「這些嘉賓不是一直呆在一起的，而是要正常地生活、工作、進入社會。所以一定要找真正在這座城市生活的人，他的人脈關係在當地會有蔓延。」儘管節目的深層內核都是男女戀愛，但通過這些嘉賓的社會生活可以看到當地人的性格和城市整體風貌，這是不同的外在包裝。
邱越也在採訪中表示，《心動的信號》中一些男嘉賓確實體現出了上海人的氣質。「每一個地方的人都擁有屬於他的狀態和氣質。比如說在北京拍也許就有一個特別糙老爺們那種嘉賓，但在上海就很難找到這個狀態。」
不過，與北上深這幾個一線城市相比，把選角範圍限制在長沙顯然有些困難。因此，《戀夢空間》在樣片拍攝時嘗試了全國範圍選拔素人嘉賓、集中在長沙進行錄製的方式。這雖然緩解了選角的困難，卻對導演組提出了更大的挑戰。由於素人嘉賓大多不在錄製地點長沙工作，他們一天在別墅里要共同相處十幾個小時。「能做的事情很少，導演組很難設計流程，讓每天都有一點不一樣又不刻意。」豆豆說。
翻拍之後，素人戀愛節目何去何從
在《心動的信號》上線以前，還有一檔國內原創的素人戀愛類網綜播出，那就是騰訊視頻和米未聯合出品的《請與這樣的我戀愛吧》。節目聚焦於男女初次約會這個環節，素人嘉賓間進行車輪戰談話。與邱越一開始就決定做素人戀愛節目不同，「素人」和「戀愛」只是《請與這樣的我戀愛吧》節目創意發酵後的最終結果。
「用戶喜歡、市場空白、我們能力圈內這中間有個圈，這是米未能做的。」節目監製、米未聯合創始人 CCO牟頔對娛樂資本論（ID：yulezibenlun）說。在剛剛想到「相親」這個方向時，導演組成員甚至有些排斥，認為這和米未一向年輕先鋒的風格是違和的，但最終他們還是撕掉了腦海里這個固有標籤。
「約會就是約會，認識異性或者是去交往去social本身，和我因為要結婚要生孩子要給爸媽一個交代沒有任何關係，這只是我們年輕人的一種社交方式。」從這個出發點去做節目，《請與這樣的我戀愛吧》確立了自己的節目價值觀，那就是「三觀合才能談戀愛」，而後把社交中最能體現三觀的聊天環節摘取出來，作為節目的核心要素。
作為一檔全素人節目，沒有明星觀察團、沒有《奇葩說》、《飯局的誘惑》等節目中的熟臉藝人加持，《請與這樣的我戀愛吧》只能通過價值觀的碰撞去吸引觀眾。於是就像文章開頭提到的，《請與這樣的我戀愛吧》第一期在播放數據上是落後於《心動的信號》的。如果後續不出現能夠引起現象級話題討論的爭議性人物，可能會很難改變這種局勢。
不過，米未的這次嘗試至少給素人戀愛真人秀的發展提供了一種思路。在真人秀節目編導老宋看來，《Heart Signal》的節目模式或許並不能走遠。「中國的節目消耗量太大了。國外有很多做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節目還特別火，中國就很少。」
邱越認為，素人戀愛這個品類的節目處於剛剛開始的狀態，還有很多內容有待挖掘。「人際關係、男女關係是一個很長的線索，從一開始不認識到選擇、到曖昧、到確定男女朋友關係，到結婚、到離婚。一個節目截取任何一部分都可以做的，比如說《幸福三重奏》就是截取結婚之後，《心動的信號》是曖昧，《請與這樣的我戀愛吧》是第一次認識。」
中國年輕男女群像：感情內斂、個性張揚
在《心動的信號》錄製中，邱越發現中國人更習慣於隱藏自己的情感，行為和心意有時並不一致。「比如第一天初見，胡金銘和劉澤煊在做飯的時候基本沒有講話，但是互相發了簡訊。也不一定是因為喜歡，可能有挑釁的意思在。」在《心動的信號》錄製中經常出現誰喜歡誰但就是不發給對方簡訊的情況，讓編劇很崩潰。
在《Heart Signal2》中，男嘉賓李奎彬單戀比自己大兩歲的吳英珠，他追求吳英珠的關鍵一步是不再叫對方「英珠姐姐」，而是用名字來稱呼她。這個細節基於韓國重視年齡和輩分的傳統以及與之相伴的敬語/平語體系，也是中國版無法複製和模仿的。
由此看來，即使是採用韓國的節目模式，中國綜藝最終反映出的還是中國年輕人的真實生活狀態。相比對年輕人愛情實踐的具體指導，記錄下此時此刻的社會現實和由此折射出的婚戀觀念或許更有意義。
婚戀節目的發展歷史原本就映射著社會觀念的變遷。1991年北京電視台《今晚我們相識》播出以前，很多人想不到私密度這樣高的相親可以拿到電視上做；2010年《非誠勿擾》播出，喊出了「只創造邂逅，不包辦愛情」的口號，與傳統相親劃清了界限；《Heart Signal》之所以能吸引大批觀眾，原因之一也在於它首次直面了「曖昧」這一愛情未滿的社交環節。
素人戀愛節目對當代青年面貌的描繪並不僅僅體現在愛情這一個切面，素人願意在鏡頭前展示自己的日常生活和社交戀愛細節，這本身就是一種社會現象。
邱越說，「之前中國人可能對於鏡頭面前比較抵觸，表現力是有限的。但現在90後、00後沒有這個問題了，大家表現力、個性都比較張揚，對於所謂的拍攝這件事情的認知可能都變了。」儘管情感表達上可能還是有些內斂，但至少有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不畏懼出現在鏡頭前表現自己的個性和觀點。
因此，在對節目模式及其市場反饋的討論以外，以《請與這樣的我戀愛吧》和《心動的信號》為代表的這批素人戀愛真人秀會展示什麼樣的愛情觀、塑造什麼樣的當代年輕人群像，或許更加值得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