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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加加:完美地適應網路社交時代的「焦慮」

【編者按】不知不覺,青年藝術家的「標籤」已滑向「90一代」。出生於經濟持續增長的九十年代,經歷電腦、遊戲、數碼相機、手機等智能系統的革新,「90後」藝術家的關注領域、創作方式和成果、對於自身的運營能力,以及對整個行業的判斷力,都和他們的前輩大不相同。他們正在發現、思考什麼?正在嘗試哪些藝術實踐?如何打開自己的藝術市場,甚至創造自己的藝術影響力?這些問題都待解答。為此,雅昌藝術網面向出生於1985年至1995年的藝術家,發起【藝術「90後」】系列,試圖用專訪的形式,走近他們的藝術世界。

藝術家 王加加

1985年出生的王加加成長於一個藝術世家,家裡從祖父到父母都是畫家。很小的時候,他就隨父母搬去了倫敦居住,耳濡目染他們的創作。對他而言,做藝術家是最簡單最平凡的一件事情。他說小時候的自己根本不知道還有畫家之外的職業,這也是父母對他的期許。

上學時,王加加學會自己了做早餐,自己去學校。因為父母都習慣晚上工作,白天休息。那時,父親告訴他:「你以後當了藝術家,也可以像我們這樣,沒有人管你,白天別人都工作的時候,你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時間。」

完成高中學業後,王加加很自然地選擇了英國最著名的倫敦聖馬丁藝術學院繪畫系學習繪畫。畢業後,便走上了職業藝術家的道路,且舉辦了首次個展。高中時父母回到了國內,2010年,他也決定回國發展。在經過十年時間的歷練後,王加加以一個「成熟的」青年藝術家面貌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博而勵畫廊,2018,「帶你飛」王加加個展展覽現場

雅昌藝術網:你出生於一個藝術世家,從小就是在藝術的環境中成長?

王加加:我的父母、外公、叔公都是畫家。外公很早就去世了,我沒有見過他,但聽我母親講,外公拿起筆來什麼都會畫,花鳥、人物都非常厲害。外公性格特別好,特別可愛,是一位很單純的藝術家。父母也是,他們的人生中似乎都與藝術相關。

雅昌藝術網:你很小就去英國?

王加加:大約四、五歲去的英國。我爸是87年左右去,我是89年去的。然後就在英國長大。

雅昌藝術網:當時父母去國外的原因是什麼?

王加加:國內環境不太好,他們想去國外看看。我父親運氣很好,出國前在央美辦了一個展覽,當時有個外國人來看展,對他說有空可以來歐洲找我。一個星期後我爸爸到了歐洲決定去找她了。很巧這位女士是德國銀行行長的老婆,她特別喜歡藝術,當時我爸帶的畫她全都收了。這樣一來他在國外兩、三年的生活費用就夠了,還給自己買了個摩托車,就很休閑地過了幾年,看博物館,看展覽。

博而勵畫廊,2018,「帶你飛」王加加作品展展覽現場

雅昌藝術網:在國外成長的環境是怎樣的?

王加加:我走的比較早,基本上不太記得當時中國的樣子。我從5歲到18歲之間,沒有任何中國朋友,學校也沒有中國人。當時只有在家裡才講中文,直到我上大學才有了一些中國的同學。

我上高中時候父母就回北京了,然後我就自己在英國念高中讀大學。他們在英國十多年沒有太大的變化,而中國發展的很快,所以就回來了。

雅昌藝術網:父母在倫敦的時候就一直是藝術家的狀態嗎?

王加加:對,父親畫山水,母親畫花鳥。他們雖然是畫國畫的,但是沒有那麼傳統,受到一些歐洲藝術家的影響,作品整體會有更多的色彩。歐洲是喜歡亞洲藝術的,尤其是中國的藝術,他們很想去了解。所以那時候父母也會辦展覽和教書,有很多學生,他們都非常認真地學習。

雅昌藝術網:你畫畫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王加加:我父母覺得我不應該太早接受正式的訓練。上大學之前我上的是普通的學校,但是也有藝術課。平時還是他們教我的更多,大多時候是讓我隨便畫就好,等我有興趣了再教我。我決定要做藝術家後,他們才逼著我每天畫素描、色彩。第一次拿毛筆大概是在十三四歲。我是先學的勾線白描,再學的素描,所以一直對線更敏感。

博而勵畫廊,2018,「帶你飛」王加加作品展展覽現場

雅昌藝術網:那從什麼時候決定要做藝術家?

王加加:很小的時候我爸就跟我說藝術家是最好的職業,更自由。他很驕傲一家人都是藝術家,希望我也可以傳承,所以一直給我「洗腦」,以至於我小時候不知道有別的工作。記得全家去白金漢宮時我會問爸爸,女王是在畫畫還是在睡覺,我真的不理解女王還能做別的事情,那時以為所有人都是藝術家。對我來說做藝術家是最簡單最普通的一件事。

雅昌藝術網:你對藝術的認識和看法大概是在什麼時候建立的?

王加加:應該是上大學之後。上高中的時候看的展覽還沒有那麼多,父母也是喜歡比較傳統的東西。大學主要的學習是會告訴每個人一周有哪些展覽,想畫關於這個系列的作品,就需要自己去看,那些跟你年齡相近的人在做什麼。通過這樣的學習慢慢地懂得自己想表達什麼。

雅昌藝術網:上大學之後你所學的東西和小時候父母對你的藝術教育有一些差距嗎?

王加加:跟我父母學的更多是技法,大學是讓我們思考用不同的方式來做作品。我爸是比較強勢的一個人,他不太看好英國的這種教學方式,對當代的藝術不是很喜歡,所以經常的會有些矛盾。也是看了我這10年的畫,才慢慢能接受我的東西。

博而勵畫廊,2018,「帶你飛」王加加作品展展覽現場

雅昌藝術網:對你而言,中國的藝術教育方式和西方的藝術教育方式有什麼不同?

王加加:中國會比較講究基本功紮實,西方可能更多的是教給你一種思維方式。他們覺得沒有必要教學生怎麼畫一個東西,你畫的像不像不重要。比如想畫超寫實的,就自己去研究,大學給人更多的是創作的空間。

雅昌藝術網:你當時為什麼會選擇倫敦聖馬丁藝術設計學院?

王加加:它是倫敦很老的一個藝術學院,也是最好的。當時不想離開倫敦,這兒畫廊很多,聖馬丁也是在倫敦非常好的一個位置,我上學時它在倫敦的位置相當於像當年中央美院在王府井的位置,學校會提供給我們一個畫室,每天去畫畫的時候就很開心。

《無名》,140 x 120cm, 2007, 布面油畫

雅昌藝術網:你第一件作品是什麼樣的?

王加加:應該是畢業展時畫的一系列和中國傳統山水有關的作品。小時候家裡有很多山水畫和老畫冊圖片,我以為中國的山就長這樣,就想畫一些我自己想像中的中國山水的作品。雖然我在英國長大,但對中國的風景比較感興趣。

2008年倫敦alexandrepollazzon畫廊展覽現場

《無名》,2008 ,300 x 200 cm ,布面油畫

雅昌藝術網:你的第一次個展是什麼時候?

王加加:08年畢業之後在倫敦辦了第一次個展。

雅昌藝術網:為什麼兩年之後決定回國,國內和國外給你的感覺有什麼不同?

王加加:我父母在我高中的時候回國了,我在英國完成學業後也決定回去看看。回來後,花了一段時間適應,因為畢竟有很大的變化。最近幾年才慢慢調整好狀態畫出我自己比較滿意的作品。

雅昌藝術網:你在國內第一次展覽展出的是什麼樣的作品?

王加加:國內第一次展覽還是我畢業作品的延伸,當時是在德薩畫廊展出。剛開始我還沒準備好做展覽,德薩老闆來我的畫室看到了我的作品特別喜歡,一周後就做了展覽。那時候我覺得我的作品還不夠成熟,之後花了更多時間來研究。

《古惑仔》,2016,60x60cm,布面油畫

雅昌藝術網:你的作品有很多流行文化的元素,是你同時代人的共同記憶。為什麼會選擇這個題材?

王加加:我們這個時代的人有一個共同的經歷:小時候沒有網路,大約到了十五、六歲之後才有。從小我就喜歡在電腦上收集一些喜歡的圖片,比如我小時候看過的一部香港電影《古惑仔》,還有日本動畫《龍珠》等,但那個時候其實不知道內容講的是什麼,只記住了其中的一些圖像。從那時開始一直收集到現在已經有近20年的時間。從小父母就跟我講創作需要出去寫生,但是我99%看到的東西都是通過屏幕,所以我就想畫與我有關的東西。後來我想到用這些圖做作品的底色,我覺得它能代表一個時代。我用列印的方式呈現出來,第一層用這些圖片拼成一張圖,就像平時油畫的第一層。我覺得畫出來和列印沒有太大區別,因為那種很平的效果是畫不出來。列印好之後再在上面繪畫。

雅昌藝術網:這些圖片是你有意識來收集的嗎?

王加加:最開始並沒有想過要拿它做什麼,就是喜歡。現在收集的就更加寬泛了,比如有些是小貓小狗,有些是我看別人的畫展覺得有意思就存起來,沒有特意要拿它做什麼。

《少年心氣》,2018,136x150cm,油畫、噴漆、樹脂、丙烯、布面數碼列印

雅昌藝術網:你現在的工作方法是怎樣的,花大量的時間去瀏覽的圖像嗎?

王加加:對,現在每個人每天都會花很多時間在網上。在沒有網路之前,這個事情是不可能的。網路改變了我們平時浪費時間的方式。

雅昌藝術網:你最早將這些收集的圖像轉化成畫面的契機是怎樣的?

王加加:剛回來的時候我的畫室在昌平,牆圍起來,周圍也沒有什麼人,非常安靜。那時工作室沒有網路,我也沒有什麼朋友,也沒有車,所以老是一個人在畫畫。感覺像在一個監獄裡,好幾周見不到人,那種狀態有點奇怪,讓人很絕望。之前我習慣在大學裡創作,旁邊有很多朋友。然後再過了一段時間,我把畫室搬到了798,能跟更多人交流溝通就好一些。可能也是生活的改變,使我的創作面臨一個轉變的節點,想停下來看看還能做些什麼。剛回國時還想做小時候看到的父母那樣的作品。但過了幾年之後覺得不能只畫一種系列,應該做更接近我自己興趣的東西。我收集了很多圖不知道要做什麼,就想先列印出來看怎樣處理。剛開始就是做實驗,到現在仍在繼續實驗,我想要找更多的可能性,沒有必要限制自己。

《超級賽亞人2》,2018, 100 x 150 cm,數碼列印,油畫,丙烯,樹脂,布面噴漆

雅昌藝術網:你現在有自己的一個圖片庫嗎?

王加加:電腦里有很多的文件夾。早期的圖沒有標記從哪裡下載的,現在所有的圖都會標一下。我作品的很多名字都是從我看過的一些文字里挑出來的。

雅昌藝術網:畫面中有哪些特別元素會重複使用嗎?

王加加:會有一些,比如80、90年代遊戲的背景,我會拿它做成像梯子、路或者走道的那種感覺,作為畫面的背景。

雅昌藝術網:其實你的創作與我們每個人的生活都是相關的?

王加加:對,比如在沒有網路之前,看電視就是單純地看電視;以前還會安靜地看一本書看,現在就很難看下去了;之前是很放鬆的,感覺不用想太多事情,現在必須每分鐘都要做些什麼。

《奧德賽》,2018,100 x 150 cm,數碼列印,樹脂,丙烯,噴漆,布面油畫

雅昌藝術網:這樣的狀態剛好跟你回國時在昌平畫室的日子形成一個反差?

王加加:那個時候太孤獨了,網路時代對我來說是大腦的一個拓展。我比較喜歡現在手機給我生活這種很滿的感覺,手機讓我每天不會浪費一分鐘,可以一直有事情做。我有些畫其實是很滿的,信息量非常多的,這大概代表了這個時代的狀態跟節奏。

現在我又把工作室搬回昌平了,但這種感覺和之前完全不同。現在可以通過手機和網路跟外面的世界產生聯繫,而且我也會開車了,想離開的時候就可以離開。其實在工作的時候我每天可能見不到什麼人,也好幾天沒有說過話,但我可以通過微信跟別人交流。

雅昌藝術網:很多人覺得網路時代帶來了生活的焦慮,但你似乎完美地適應了當下整個時代發展的這種狀態。

王加加:對,我很喜歡這種感覺。我在創作的時候喜歡跟人聊天,有時畫到凌晨一、兩點,晚上太安靜,就希望找個人說幾句話。我喜歡生活的很滿,希望一直有事情在發生。除了我在認真創作的時候完全不看手機,在我畫完畫休息或看電影時,就希望和別人有些互動。

《在線隱身》,2018,100x150cm,油畫、噴漆、樹脂、丙烯、布面數碼列印

雅昌藝術網:那你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會感到一種滿足感?

王加加:我是很容易開心的人,我不會給自己特別的要求,滿足感很容易就有。

雅昌藝術網:是因為你小時候就很單純覺得要去做藝術,沒有被灌輸那麼多的要求嗎?

王加加:對,從小我爸就洗腦說當藝術家最好。除了他也沒人管我,我也不用被要求做什麼樣的事情,開心地創作就好了。

王加加收藏的作品

雅昌藝術網:你自己經濟獨立大概是在什麼時候?

王加加:應該是我回中國之後。之前我生活一直沒有太大的問題,就是買不起車、房子。這幾年情況會好一些,以前也想的比較簡單,沒想掙很多的錢,但是現在我開始去收藏一些作品,所以會想多掙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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