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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紅顏枯骨︱東宋

東宋世界第

2屆年度徵文第4期徵文第2

殺手·紅顏枯骨

文◎涼拌燕窩

東宋的第124個故事,是這樣誕生的……

東宋世界(Sunasty,宋納思地)系由《今古傳奇·武俠版》雜誌社前任社長·主編,武俠作家李逾求創立。東宋世界自2009年3月14日正式開啟,一直至今日,仍在不斷生長完善之中,先後誕生《化龍》、《燃燒吧,火鳥》等長篇作品。自2017年3月開始,正式舉辦東宋主題徵文,聚集起上百位俠友,誕生優秀徵文上百篇。第一屆徵文「金屬罌粟」圓滿結束後,第二屆徵文「秉燭夜遊」已然開啟。

本次推出的是涼拌燕窩所著《殺手·紅顏枯骨》

除本文外,作者還曾創作過如下作品:

山間·小八 ︱ 東宋

◎題圖來自網路,作者緋羽空空,僅作示意,特此致謝。

殺手·神偷

洞房花燭

庚子年臘月二十五,崔府上下張燈結綵,熱鬧非凡。今天是崔老闆五十歲壽辰,同時也是崔老闆納娶第二十一房小妾的日子。

話說這崔老闆年輕時也曾是一個風度翩翩的佳公子,少年成名又才名在外的他,人人都認為他將來必定會仕途坦蕩。誰曾想,這崔老闆根本無心官場,只一心想做一名狀師,為天下人主持公道。二十多年來,也著實為一些富貴人家打贏了不少官司,更是因此積累了相當豐厚的家財。這之後又改行經商,憑著早年與富貴人家和官府積累下來的情誼,崔老闆改行從商這十年的生意倒也做得有聲有色。

崔老闆素來好色,也曾干過不少姦淫之事,只是憑著一副好口才和人脈關係,從來都不曾因為這些事惹上是非,倒是那些被他姦淫的女子,反被說成是「不守婦道」,含恨離世。只是不知為何,崔老闆娶妻十年府中卻一直不曾有子嗣誕生,哪怕是懷有身孕的妾室也從不曾順利生產。崔老闆曾不止一次懷疑這事是正妻所為,但偏偏正妻所做的一切都無半點異常。

有算命先生說這是因為崔老闆年輕時所作所為過於陰損,才導致子嗣艱難,需娶一陽氣充盈的女子進門才可化解。崔老闆對此深信不疑,多方疏通打點才終於找到符合條件的女子,雖然那女子還未到婚配的年紀,但是錢是萬能的。當然,為表誠意,崔老闆是用迎娶「正妻」的規格將這第二十一房妾室娶進門。

拜過天地,新娘回到房間等候,崔老闆在外間應酬,直到後半夜才醉醺醺的回到婚房。打發走了喜娘,崔老闆迫不及待地扯下新娘頭上的大紅蓋頭。那新娘看著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此時眼中尚含著淚,一雙大眼睛驚恐地看著面前的人,一時間忘記了抽泣。崔老闆很滿意地看著裹在大紅嫁衣之中的女孩。

女孩的身體還沒有完全發育起來,裹在那層層嫁衣之中更顯得嬌小,巴掌大的小臉配上吹彈可破的肌膚和充滿誘惑的雙唇,淺淺的梨渦若有似無,似乎已經可以預見到她將來會是怎樣一個美人坯子。那一雙純凈的大眼睛好像受驚的小鹿,此時飽含著淚水,讓人一見之下便有一種想去侵略的慾望。

崔老闆看著眼前的女孩,狠狠地吞了吞口水,拉著女孩纖細的手臂來到桌邊,將她甩在圓凳上,倒了兩杯酒。

「我的小玉兒,小美人兒,這酒既是合衾酒,也是催情酒,過了今晚,你便是我的人了!」崔老闆說完看著那女孩淫笑數聲,飛快的飲下自己那杯後,又將另一杯灌入那女孩口中。他將那女孩抱起丟到床上,接著扯碎了自己的衣衫竄上床,再扯碎女孩一身嫁衣。女孩那滿含淚水的眼中寫滿了絕望,可這一切在崔老闆眼中卻充滿了無盡的誘惑。越是這樣的女孩,越能激發起他來自內心深處最原始的獸慾。他甚至希望那女孩可以再掙扎掙扎,那種無助的掙扎最是討人喜歡了。

有點點殷紅浸透了床上鋪著的錦帕。

正所謂「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與那邊的「熱鬧」不同,崔府內宅的一個房間里此時處處充滿了壓抑的氣氛。二十房妾室平時處處勾心鬥角,此時卻出奇的團結,她們正計劃著日後如何折磨那正與自家老爺春宵一刻的賤妾。她們用最刻薄、惡毒的話詛咒著那個新婦,這一刻她們甚至忘了自己也是「妾室」。

第二天一早,丫鬟的驚呼聲攪碎了崔府眾人的美夢。眾人循聲趕到時只見那新房裡滿地破碎的衣衫,新房內只有崔老闆一人,他全身赤裸,四肢分別被綁在床的四個角上,兩腿之間的那個物件此時已脫離了本體,放在它本該在的位置上,下面墊著的是一方錦帕。

慌亂中,眾人顧不上那消失的新婦,忙去請大夫前來救治。如此折騰大半日,大夫擦擦額角的汗水道:「崔老闆昨晚喝的酒中有毒,其中的毒素導致他今生再無法發聲,至於崔老闆那命根子……在下實在是無能為力。」說罷背起藥箱徑自離去。

「夫人,奴婢剛才在門外撿到了這個。」一個滿臉雀斑的粗使丫頭垂著頭捧著一隻刻著鯉魚圖案的木盒走進來。

崔老闆的正妻崔氏忙接過盒子打開,只見裡面是一個大紅的蓋頭和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崔利不仁,荼毒百姓、邪淫婦女,當誅。今日斷其惡源誅其心。柳玉兒親筆。」

崔氏捏著字條的手不住地顫抖著,怒吼道:「追!都給我去追!追那賤人!」

不速之客

時至歲末,江南的渡口小鎮迎來了一群衣著華麗的人。那是頗有「財」名在外的石萬全回鄉祭祖,每隔幾年他都會帶著妻兒來此地過年,順便去江對面山上的龍游寺進香。

留守老宅的石管家收到消息後連忙著手準備一應事物。只是往日石老爺要來都會提前三個月派人通知老宅這邊,可這次不知是送信的路上耽擱了,還是石老爺臨時起意,石管家接到消息時,距離石老爺一家人過來還有不到三天的時間。這下可愁壞了石管家,這老宅平日無人居住,為了多撈點油水,石管家並未在這安排足夠的下人僕役,這一時間又那裡能找到人來做事?無奈為了儘快招到人,他只能開出了五倍的價格。反正石老爺只在這裡住一個月,就算支付五倍的工錢也不過一個月罷了,這些年來虛報的賬目可就不止這點兒進項。

只是如此招募來的丫鬟僕役良莠不齊,手腳利落的小丫頭更是一個都沒有。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石管家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在月明樓吃飯時,偶遇到的一個在月明樓幫工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看起來年紀也不大,不過十幾歲,雖然樣貌普通滿臉雀斑,但勝在手腳麻利,人也機靈,放在那些他臨時找來的丫鬟僕役中也算出眾。當下不由分說,將人從月明樓陶掌柜那「借」了去。

這日石家別苑張燈結綵,石老爺攜同家眷美妾和眾子女乘船而來,他們自船上下來改乘轎子,一路浩浩蕩蕩地向老宅的方向行去,排場極盡奢華。

沒有人注意到,月明樓中有一丫鬟打扮看起來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手扶窗欞冷眼看著遠處街上被眾人簇擁著走進一座大宅的某人,唇角露出一絲微笑,淺淺的梨渦若有似無。

女孩忽然毫沒來由地向斜後方退了半步,與此同時三枚鐵蒺藜就好像約好了一樣釘在那她方才所扶的窗欞上。女孩冷笑一聲,看向房裡突然出現的那一身黑衣裝扮的不速之客,身子快似閃電般射向來人。

那人一驚,忙舉起手中的峨眉刺相迎。女孩的身子卻好似柳葉般輕盈飄逸,於毫釐間避開峨眉刺的鋒芒。女孩在空中一個輕盈地轉折,無聲地落在來人身後,掌中烏黑的利刃旋出,劃向那人的脖頸處。那人雖然反應不慢,僥倖避過這一擊,脖頸處卻終究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怎麼,傳聞中殺人不取命的柳玉兒,今日要為我破戒嗎?」那人語帶譏諷地說道。

「你錯了,我不取人性命只是因為那不符合我的藝術,卻並不代表我不會殺人。死很簡單,生不如死卻是一種藝術。」女孩平淡地說道。

「我這裡有一單生意,不知姑娘是否感興趣?」那人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塊刻著一個「烏」字的黑色木牌拿在手裡晃了晃。

「怎麼,烏衣堂的人也有想借他人之手殺人的時候?」柳玉兒學著那人方才的語氣不無譏諷地說道。

「我們堂主知道姑娘與那石萬全之間素有恩怨,只因他府中守衛眾多,姑娘一直不曾下手,今年石萬全攜同家人來此地過節,守衛必定不比在家中時嚴密,姑娘想必也是因此才會來的。」那人說道。

「這與你們有何相干?」柳玉兒道。

「不知姑娘可曾聽說過『魚龍之變』?」那人說著自懷中取出一張帶有金粉繪的信箋,只露出「甲辰年」三個字,說道:「姑娘只需知道我們近日要『刺殺』石萬全便是。姑娘只需稍等我們幾日再動手。我想,如果姑娘是去靈堂『殺』一個棺中人,想必會更加容易一些。」

「我為什麼要信你們?」柳玉兒問道。

「這張信箋還不足以證明嗎?」那人反問。

「信箋是可以仿造的。」柳玉兒道。

「烏衣堂信譽擔保。」那人道。

「好吧,遲一兩日復仇對我也沒什麼影響。」柳玉兒道。

死於話多

甲辰年正月初六,石萬全於石家老宅遇刺身亡,出手的是烏衣堂的殺手,匆忙間他們只來得及阻止一個殺手自殺。石家上下一時間亂作一團,還是石萬全的長子石瑜站出來主持大局,才穩住了石家混亂的局面。

就在石老爺「出殯」前幾個時辰,一道身影快速地穿梭在古宅中,最後停在了石萬全停屍的靈堂前。

柳玉兒到時石萬全剛剛蘇醒。畢竟這幾日誰也不知道會有誰來,石萬全便服了假死葯,真真切切地在棺材中睡到了出殯前才醒來。

在她毫不留情地斬下石萬全的頭顱時,那頭顱的眼中充滿驚恐和意外。那棺木的做工很好,經柳玉兒如此折騰,那淌在棺內的血液卻不見有所滲出,反而是積了一個小水窪。柳玉兒想了想,將那刻有鯉魚圖案的木盒放在棺木里,盒子內裝的自然是石萬全生前的罪狀。也不知這副棺木最後是否還會被挖出,這個盒子放在這,若是年底大戲謝幕時揭了棺蓋,那這便是她留下的最好的「驚喜」。

這個讓她怨恨多年的人,大仇得報後,她卻有些不知所措了。畢竟這二十年里她心中所想所念的都只是將這個人殺了而已。她把石萬全的頭顱裝在事先備好的木盒裡,又裹上一層包袱皮拎在手中。那木盒裡填了厚厚的棉花,再鋪上冰塊,石萬全的頭顱放在裡面就沒那麼快腐爛了。

現在雖然是冬季,但江南一帶卻不如北方那般寒冷刺骨,相反,當有陽光照射的時候還會有一絲暖意。只是眼下這裡正下著一場大雨。這冬季的雨卻並不比北方冬季的雪暖。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一個穿一身深藍色衣衫,身材嬌小的女孩手拎包袱失魂落魄地向月明樓方向走去,卻不小心撞倒了一個女子。那女子穿一身墨綠色的衣衫,被撞得跌坐在地上,柳玉兒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將她扶起來。那女子對她施了一禮道:「多謝姑娘。」

「謝什麼,是我該道歉才是。剛才想心事想得入神,竟然將你撞倒了。」柳玉兒忙道。

「是我走的太過匆忙衝撞了姑娘,與姑娘無乾的。」那女子忙道。

「行了行了,既然你沒事,那我也走了。」柳玉兒說罷拿起方才被她放下的包袱向著月明樓的方向匆匆走去。

柳玉兒回到月明樓後,當即吩咐小二燙一壺熱酒,再備上些熱水。這樣的天氣淋上一場雨,一定要及時驅寒才是,若不慎寒氣入體,那必定會鬧一場大病。鬧病倒是沒什麼,只是眼下還有事情未了,那是萬萬不能耽誤的。

柳玉兒斜倚在木桶里,感受著桶里微熱的水溫,水中一木質托盤上拖著一壺溫熱的黃酒。柳玉兒也不管什麼斯文不斯文,直接抄了酒壺仰頭喝著,此時的她只覺得身心舒暢。不知不覺地濃濃的睡意席捲上來。這段日子實在是有些累了。先是迫使信差在路上耽擱時日,本該十天前到的信箋硬是拖了足足七天。再收買這裡的掌柜讓自己扮成這月明樓里幫工的丫頭,最後讓石管家注意到自己,繼而招自己入府……這一切的一切看似簡單卻並不容易。

一壺熱酒下肚,柳玉兒滿意地倒在床上,數息間便響起了微微的鼾聲。

啟明星墜落,太陽升起之前,那是一天中最為黑暗的時刻。有黑影在這最黑暗的時候翻窗而入,無聲地走向了柳玉兒所在的地方。手中亮銀色的兵刃斬向了柳玉兒的頭顱。

多年積累的經驗讓柳玉兒對於周圍環境的感知異常敏銳。自那人翻窗而入時她就已經被驚醒,只是對方顯然也是有備而來,剛才喝的酒里似乎被下了葯,柳玉兒雖然清醒了,但身子此時卻渾身發熱綿軟無力。

柳玉兒努力調息,才堪堪在那利刃捲來時勉強避過其鋒芒,一頭青絲卻被那利刃削去了些許。

「來者何人?」柳玉兒厲聲喝問。

「烏衣堂來殺你的人。」那黑影答道。

柳玉兒聽了卻笑了,就算是眼下她全身乏力,卻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哈,這位兄台,拜託你專業點行不行?穿這麼黑?還用這麼明亮的兵刃?你真當烏衣堂的人都是傻子?」

「少廢話,我們堂堂烏衣堂不穿黑衣難道穿白衣嗎?」那黑影道。

「今天呢,我就教你個乖。首先,兵刃不能反光,這是常識。再有,所謂的『夜行衣』是深藍色為主的,因為這個顏色最接近夜晚天空的顏色。另外,烏衣堂的殺手也是有穿白衣的,比如在雪原執行刺殺任務飛雪組,當然,在沙漠執行任務黃沙組,那穿的便是砂色的衣衫了。最後,『烏衣堂』之所以叫『烏衣堂』是因為他們的老大叫烏逸,而不是世人所想的什麼人人都穿黑衣。」柳玉兒嘴上慢悠悠地說著,心裡卻急得不行。從剛才開始她就已經試著要將毒逼出體外了,偏偏越運氣身子就越覺得綿軟無力。

「柳玉兒,你不用費神了,你所中的是春藥,你越是運功逼毒越會加速這葯在你體內遊走的速度。我也不怕告訴你,我這次來能殺你就最好,就算殺不了你,把你『辦』了,我也是極願意的。」那黑影說著淫笑數聲。

「石琪呀石琪,從你第一次來找我時我就知道是你了。這麼多年了,你一點都沒變。」柳玉兒忽然說道。

「是我又怎樣?你知道的,爹一向最喜歡我。他確實收到了那出『魚龍變』的邀請,信中只是說他會遇刺身亡,讓他妥善配合,找人將假死狀態的他避過所有人的耳目藏起來,直到大戲落幕時再出來謝幕。所上演的就是追查仇家的戲碼。這其中會在他們的干預下將某幾個世家牽扯進來,只是信上沒有說是哪幾個世家。」那黑影並不意外柳玉兒會道破自己的身份。

「石琪,小時候你歹毒成性我只當你是小孩心性,以後會有所收斂。卻沒想到你長大後比小時更陰險。你雖是家中次子,但你爹一向是最疼愛你的,可你明知我會殺他,非但不去提醒他,反而還來找我商議刺殺時間。那可是最疼你的父親!」柳玉兒道。

「玉娥姐,你又何必在殺了咱們爹後再來說這些呢?從四年前崔利那件事後我就著手調查你了,沒想到竟真的是你。我這樣也算是幫柳姨娘報仇了呢。」石琪笑吟吟地說道,「作為謝禮,玉娥姐不妨從了我。前幾年我聽一個遊方術士說你這種體質的人如果失了童貞就會繼續生長了。玉娥姐,我好想親眼看看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是怎麼一下變成三十四歲的女人。」

「沒有人告訴過你,很多得意的人通常都死於話多嗎?」柳玉兒笑道。

石琪聽了立即警覺地看了看四周,見四周沒什麼異常才道:「柳玉兒,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字面上的意思。」柳玉兒聳聳肩。

石琪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只覺得頸間忽然一涼,然後他便看見自己的身體就這樣倒在幾步外的柳玉兒床邊,自己的頭卻不在上面。一截深綠色的衣袖遮住了視線,那是他此生所見的最後一幕。

「原來,如果刀夠快的話,頭顱離開身體後真的還能看見東西。」這是他此生的最後一個想法。

河邊故人

房間內,石琪身首分離地倒在地上,柳玉兒警惕的看著床前站著的人。晨曦漸漸自窗外投入,照在那人身上。

「是你?」柳玉兒驚道。

「我無意參與你的事。」那人邊說邊將手中拎著的包裹向上提了提,「你方才錯拿了我的東西,我是來還給你的。」說罷從柳玉兒桌上拿起包裹,又將手裡的另一隻包裹放下。

「你看過裡面的東西了?」柳玉兒警覺地看著她。

「先顧好你自己吧!」那人淡淡的看了柳玉兒一眼,揮了揮手。

柳玉兒只覺得身上的不適感忽地減輕了。

「喂,謝謝你!」見那女子轉瞬已至門口,她連忙飛身追上,卻撞在了自己的房門上,而那女子卻早已消失不見。

「她……到底是人是鬼?」柳玉兒心中驚疑不定。

像是想到了什麼,柳玉兒連忙打開桌上的包裹查看,盒子里那顆頭顱的眼睛已經失去焦距,那因驚恐而扭曲的面孔此時顯得格外地難看。她再次將那盒子包起來,無意中碰倒了桌上的酒壺,酒水淅淅瀝瀝地淋了滿地,和地上石琪的血液溶在一起。她看著地上那一灘混著酒的血液有些愣神。

天光大亮時,石家眾人悲悲切切地抬著棺木送去祖墳處安葬,雖然排場依舊,氣派依舊,卻再沒了來時的光鮮,所剩的只是無盡悲涼。沒有人注意到石家的次子石琪並沒有出現在隊伍中。

那個石萬全在世時最喜歡的兒子,卻沒能來送他最後一程。但大家卻覺得這很正常。

石萬全最寵愛的就是這個兒子。當他生病時,膝下子女各個都來侍疾,唯獨這個次子不需要如此。當石琪生病時,石萬全卻是不眠不休的在石琪病榻旁伺候。甚至有好事的百姓說,石萬全是石琪的「二十四孝」爹。

柳玉兒在月明樓上冷眼看著這一切,腳邊是一副已經變硬的無頭屍體。

她想了想,將石琪的屍身扔到她昨日沐浴用的大木桶里,又從隨身帶著的包裹里翻出一隻瓷瓶,她小心地打開瓷瓶的蓋子將瓷瓶里的液體淋在石琪身上,屍體上蒸騰出陣陣黃煙,轉瞬間那木桶里便只剩下一灘琥珀色的液體。

第二天一早,石家祖墳。一個小小的淺綠色身影在重重石碑中穿梭,最後停在了昨天新立的那塊墓碑前。

「『二十四孝』爹,我帶你兒子來看你了。」柳玉兒邊說邊將一個食盒放在石萬全墳前,取出幾樣點心和一壺酒。她仔細地擺上四隻白瓷酒杯,將酒壺中的酒倒進去。

她取了四炷香點燃,插在石萬全墳前,那香卻無風自滅。

「怎麼?氣性那麼大,還不吃我的香火嗎?」柳玉兒笑笑,「你最愛的兒子來陪你了,你應該開心才是,從此以後你可以繼續在陰間做你的『二十四孝』爹了。怎麼,我這份『大禮』你不打算收嗎?」

柳玉兒再次點燃那四炷香,這一次,香沒有熄滅,有風吹過這片祖墳,帶著聲聲悲鳴,那四隻白瓷酒杯中的裝著的琥珀色液體泛起陣陣漣漪。正所謂「神三鬼四」,石老爺現在既然是怨鬼,那便給他上四炷香吧。

鎮江城外清水河畔,更深露重,一個穿著淺綠色衣衫的小女孩來到一株柳樹下。小女孩的手裡提著一隻碩大的食盒,背上還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袱。

她將食盒中的點心取出來擺在柳樹下,又從背著的包袱里抱出一隻木盒,和三隻瓷俑,點燃三柱清香。製作那三隻瓷俑的人手藝如何姑且不論,卻絕對是個粗心的人,一隻忘了做頭,一隻有頭卻忘了刻畫眼口,另一隻雖然有頭,也五官俱全,卻忘了加手。

「娘,玉兒來看你了。」那個小女孩正是柳玉兒。

「娘,崔利太臟,我沒有帶來。這隻盒子里裝的是石萬全的人頭,太清觀孫青松的眼睛瞎了,舌頭我也已經拔掉了,妙春堂洪皓的那雙手也被我廢了。這三隻瓷俑便是他們現在的狀態。我這就將它們摔碎了捎給你。」柳玉兒不帶情緒的介紹著。

樹葉沙沙作響,似是被這詭異的介紹驚到了。

柳玉兒忽然頭也不回地揚手射出一枚柳葉鏢,那柳葉鏢飛向不遠的槐樹,那槐樹上隨著「啊呀」一聲驚呼掉下一個人來。那是一個年紀不過二十五六的青年男子,他其貌不揚,身上沒有一絲能讓人一見之下便記住的特點。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我真的什麼也沒聽到。」他慌忙喊道。

柳玉兒卻不管那些,飛身上前,掌中烏刃已經無聲地旋出,招招指向那人的要害。

那人臉色大變,連連後退,邊退邊道:「姑娘,我真的什麼都沒聽到,我只是剛睡醒而已。」

說話間柳玉兒再次揮出烏刃,那人連忙向後仰,眼看著那烏刃打著旋從鼻尖上飛過。他連滾帶爬地躲出老遠,起身時卻又驚覺有三枚柳葉鏢已經成「品」字狀飛至面門。

慌亂中他慌忙自懷中摸出一塊巴掌大小的墨色石頭擋在身前。柳玉兒暫時停下了攻擊,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呵,你以為憑你區區一塊石頭就能接住我的柳葉鏢嗎?」柳玉兒這念頭才自腦中閃過,那三枚柳葉鏢卻像是得到什麼召喚似的,一個個好像餓了三天的狼乍見一隻離群的肥羊一般,撲向那巴掌大小的墨色石頭。

「好險好險,幸虧帶著這塊磁石。」那青年拍著胸口心有餘悸地說道。

「你到底是誰?」柳玉兒收了手卻依然攔住那人去路。

她身子嬌小,站在那人面前仰著頭質問著,樣子不免有些滑稽。

「小姓洛,大家都叫我洛二。你方才說的洪皓是我師叔。」那青年忍著笑答道。

「你是來替他報仇的?」柳玉兒問道。

洛二兩手一攤道:「我又打不過你。何況我師叔是什麼人我很清楚。做我們這一行的就要有這種覺悟。醫好了固然是好的,醫不好與人結怨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那青年邊說邊退,見柳玉兒好像陷入沉思,注意力不在自己這,連忙拔腿就跑。卻不想沒跑兩步便又被柳玉兒追上了,柳玉兒也不客氣,直接將他撂倒在地,這次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咦?這個味道……難怪看起來怪怪的。」被柳玉兒踩在腳下的洛二嗅到了柳玉兒身上那一絲淡淡的葯香,不由得喃喃自語道。

「嘀嘀咕咕的,說什麼呢!」柳玉兒道。

「我是說你身上這個香包起碼有二十年了。」洛二指指柳玉兒腰間掛著的一個看起來有些破舊的紅色香包。

「死到臨頭了還還有閑情關心香包?」

「你知不知道什麼是萬年青?」

「萬年青?沒聽說過。」

這洛二一向對藥材甚是痴迷,提及一些藥方時更是說得頭頭是道,哪怕有刀架在脖子上,只要不斷氣,就會滔滔不絕地說下去,直到說無可說。當下也不管眼前自己的處境如何,只是自顧自地說著:

「所謂『萬年青』,是以香薷、藿香、蒼朮為主,輔以冰片,再加入秘制香料調製而成。你可知為何有的青樓女子朱顏易老,而有的則駐顏有術?」問完也不等柳玉兒回答,便繼續往下說道,「那些駐顏有術的青樓女子手中都有一劑方子,那方子便是這『萬年青』,顧名思義,將這方子加入日常的熏香中可以延緩衰老,甚至青春常駐。可一旦停用,便會以數倍於常人的速度衰老下去。用這方子維持的容顏不老,是在損耗她們自身的氣血,使她們漸漸乏力,『心有餘而力不足』,便是如此。若是誤服了這方子,那麼她會在兩個時辰內回到自己最美麗的樣子,兩個時辰過後,隨著藥效消散後,她也會變成一堆枯骨。所以,這葯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做『紅顏枯骨』。若是將這方子不慎用在尚未長大的小孩子身上,那麼那個孩子便會從此停止生長。雖然力氣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與常人無異,但是容貌和體型卻只會停留在誤用這『萬年青』的那年,小孩子的氣血旺盛,若『萬年青』的藥效消失,小孩子會在一夜之間變成與自身年齡相符的樣子。可是,你試想一下,若要一個五歲的孩童一夜之間變成五十歲……那筋骨髮膚無一不會受損。就算是人體的皮膚有彈性,一夜之間從幼童拉伸到成年人的大小,皮膚會怎樣?骨骼一夜之間生長几十年,這其中所經歷的又會有多痛苦?」

柳玉兒聽著洛二的長篇大論臉上陰晴不定,忽然憤怒地拋下洛二揚長而去。

洛二看看遠走的柳玉兒,又看看被柳玉兒留下那些東西。搖了搖頭,依樣點了三炷香插在柳樹前。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柳姨,我來看您了。」洛二說道。

他看看地上被柳玉兒留下的東西。那盒子里,是石萬全的頭顱,他拿起那隻沒有頭的瓷俑,用力地摔在樹邊的巨石上。他將那隻沒有刻畫眼睛和嘴的瓷俑拿在手裡看了看,他記得柳玉兒說過青松道人孫青松的眼已瞎,舌已拔,那瓷俑想必就是這孫青鬆了。那時的他年紀不大,卻也依稀記得那道人是如何假借上神之口說柳玉兒未足月就降世必是妖魔轉世的。他笑了笑,揚手將那沒有眼口的瓷俑摔在巨石上。他又看看第三隻沒有雙手的瓷俑,嗯,刻畫的與本人有幾分相像,只是太年輕了些。柳玉兒說廢了他一雙手,想來也不過是幾個時辰前的事情。因為就在今早,他還親眼看見那雙不滿老年斑的手再次將一副方劑中的某味藥材的劑量多寫了十倍,又親眼見它捻著一張張的交子,而當年那個將安胎方子開成催產方子的也是這雙手。他用儘力氣將那瓷俑在那巨石上摔了個粉碎。至於崔利嗎?他還記得二十年前,崔利在公堂上那大義凜然,為受害的石老爺討公道的樣子。他指著地上那女子說她懷著妖胎嫁入石家,其娘家人知情不報,害得石家將一個妖孽養育了十餘年。那女子的父親不認這罪名,被活活打死在公堂上。這之後崔利憑著一張伶俐的口齒更是讓那被打回娘家的女子賠了個家徒四壁。不管別人怎麼說,柳姨對他家是有恩的。他們一家人為柳姨和她的女兒找了一處房子,他還記得那晚崔利突然到訪,將他和柳玉兒趕出了家門。他和她偷偷返回那破舊的茅草房,扒著牆縫親眼看到那令他們永生難忘的一幕,耳邊回蕩的是柳姨的聲聲哀嚎。他默默地看著柳玉兒單薄的身影,拖著衣衫不整,死不瞑目的柳姨娘,將她葬在了這棵柳樹下。又跟著她回家,看著她跪在被大火焚毀的房子前無助地痛哭。

後來他便失去了她的消息,直到今日重逢。只是再重逢時她卻沒認出他。想想也是,二十年了,一個人的相貌從幼童到成人的變化是很大的,也只有她才沒有絲毫變化。

清水河畔柳樹邊,有人在樹前跪得筆直。有風襲來,吹散了那一地的齏粉,也吹散了那裊裊升起的香火。

石家主母

柳玉兒心神不寧地跑出去很遠,忽然停住了腳步。

這件事疑點太多,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洛二是怎麼回事?憑那人的幾句話又能證明什麼?可是沒來由的,為什麼自己就是對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就是想信任他呢?或許世上真的有「萬年青」這劑方子,但誰又能肯定自己會變成這樣就是因為這方子呢?這些年的尋醫問葯,也沒有任何一個大夫曾提到過這個方子,每個大夫得出的結論都是「先天不足」,怎麼到這人這裡就變成「中毒」了?畢竟自己身上的香包已經佩戴了二十餘年,難道這方子二十年了竟然還未失效?

在石家,那些妾室姨娘的孩子都會帶在石萬全的正妻身邊長大。柳玉兒自然也不例外。她到現在還記得石家的當家主母,記得石氏是多麼和善,多麼疼愛自己。日常被兄長欺負了都是石氏代她出氣,事事維護,照顧周全。她與石氏所生的女兒同歲,石氏從未虧待過自己,親生女兒有的,她也一樣會有一份一模一樣的。

她依然記得,那年的正月初一,她們去給石氏磕頭拜年,石氏給了她們一人一個紅包和一隻紅色的香袋。那時石氏笑著對她們說:「本命年了,身上該有個紅色的東西避避邪了。」她看見那做工精緻的香囊歡喜得不得了,當即將它戴在身上,香囊墜著一隻金色的小鈴鐺,走起路來叮噹作響。在那之後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石府上下,她們姐妹所過之處,都會留下一片叮叮噹噹的鈴聲。

石家兒女眾多,石氏卻偏偏對她最是加意維護的。甚至在她和石氏的親生女兒起爭端時石氏都是向著她多一些。石氏總說她先天不足,身子弱,被寵著是應該的。

她低頭看看腰間的香囊,香囊上的鈴鐺不知道什麼時候脫落了,原本紅色的香囊此時已經洗的有些發白了。她拿到鼻端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葯香味直入鼻腔。

「或許真該回去問個清楚。」她自語道。

石家老宅依然一片素縞,一道身影如靈貓般在夜空中穿梭,跳過一個又一個的屋檐,一身深藍色衣衫的柳玉兒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她熟門熟路的來到石氏所在的房間,見石瑜正在石氏的房內,便在窗外尋了個地方,刺破窗紙看著裡面的情形。

「母親,吃點東西吧!父親過世,弟弟又失蹤了,這府里總要有人主持大局,母親此時可千萬不能再垮了。」石瑜勸說道。

「哼,你是巴不得我就此一命嗚呼吧?你一個丫鬟生的兒子,年紀最大又怎樣?這石家的家業遲早還是要由我們石琪來繼承的!」石氏咬牙切齒地說道。

「既然如此,母親更要好好吃東西了。我已經吩咐廚房給母親煨了雞湯。」石瑜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只是依然勸說著。

「我是不會吃你送的東西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眼下我琪兒音訊全無,珏兒尚未成年,我若死了,這家便是你說了算了!」石氏激動地說道。

「母親又何必如此曲解兒子的意思?那日我姨娘一夜之間變成一堆枯骨,若不是母親您照拂著我,我又豈能活到今日?母親對兒子的恩情兒子從不曾忘記。母親放心,這雞湯是兒子吩咐母親房裡的丫頭在母親的小廚房做的,我絕對不會插手。」石瑜說道語氣依然恭敬。

「滾!給我滾出去!」石氏怒吼著,隨手抄起桌上的茶盞擲向石瑜。石瑜不閃不避,任由茶盞砸破額角,只是躬身道:「母親好好休息,兒子告退了。」

待石瑜走後,一直侍奉在一旁的老媽子上前問道:「夫人,要不要把他也……」老媽子做了一個隱晦的手勢。

「不忙,過了今年再說。」石瑜走後,石氏便恢復了平靜。那紙信箋她也是看過的,自己的夫君要「假死」一年,這一年裡家中事物樣樣都需要她來主持。他們在收到那紙信箋時本意也是要讓石琪出去躲一陣子的。石萬全不想兒子奔波受累,石氏惦記著藉機除掉那礙眼的長子,又不想親生兒子受到牽連,兩人不謀而合。將事情告知石琪,要石琪隨著石萬全一起暫避一年

「夫人,恐怕養虎為患啊!」那老媽子又勸道。

「你不懂,一切都要等過了今年再說。」石氏說著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光彩,「到時候,我便讓他和他那個賤貨娘一樣,也嘗嘗那紅顏枯骨的滋味!到那時他的孩子也該出生了,上次有個長不大的女童,這次不如就再來個長不大的嬰兒吧!」

「好了,我也乏了,你也下去吧。廚房那鍋雞湯一會拿去喂狗吧,看看那小子是不是真在裡面投了毒。」石氏又吩咐道。

窗外的柳玉兒見那老奴退了出去,定了定心神,這才推門而入。

乍聽見門響的石氏嚇了一跳。見推門進來的人不過是個身形嬌小的幼女,心又定下幾分。

「是哪個房的丫頭?這麼沒規矩?!」石氏怒道。

「母親,是我。」柳玉兒上前幾步,讓自己站在燭火處,使石氏可以看清自己的面容。

「你,你是……玉娥?你沒有死?」石氏看著面前的人驚道。二十年了,她本以為這孩子早在二十年前就被那場大火燒死了。

「母親,您忘了,我已經不再是石家人,我現在的名字叫柳玉兒。」柳玉兒說道。

「柳玉兒……你姓柳……是了,你是隨了你親娘的姓氏。」石氏表面沉吟,心中卻是思緒萬千,崔利遇害那件事她也是知道的。

「我與娘已經被爹在石家除了名,我又怎麼好意思再姓石?」柳玉兒嘆道。

「那個……玉兒啊,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石氏問道。

「我聽說爹他過世了。他好歹也是我爹,我特意趕來想送他最後一程,哪怕只是在路邊遠遠地看上一眼也好。沒想到我晝夜兼程卻還是晚了,方才去爹的靈堂才知道爹他已經下葬了。我在石家時母親從未虧待過我,母親給我的香囊,我至今都帶在身邊呢!」柳玉兒說著自懷中取出那香囊在石氏眼前晃了晃。

石氏見了那香囊卻臉色大變,如避蛇蠍般想向後躲,又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身形。

柳玉兒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卻只當不知,繼續道:「我的身份尷尬又不好白日登門。所以我便想趁著夜晚無人,偷偷在母親房前拜上一拜,只是一時沒忍住,還是想看一看母親,我沒有打擾到母親休息吧?」

「唉,你父親新喪,家中大小事務繁多我又怎會好,你瞧,我這白頭髮都多了好幾根呢!就你今日來得巧些,往常這個時辰,我還在前廳張羅呢!」石氏嘆道。

柳玉兒沒有錯過石氏臉上那一閃而逝的厭惡神色。

「那我豈不是打擾了母親休息?」柳玉兒道。

「不打擾,不打擾,玉兒呀,你難得過來。剛巧我讓下人在小廚房煨了雞湯,你且歇歇,喝碗雞湯吧!」石氏連忙說道。

「母親事務繁多,就不勞煩了。」柳玉兒沉吟了一下又笑著說道:「玉兒聽說有一劑方子叫做『萬年青』,若將這方子加到日常的熏香中蒸熏,嗅之可使人容顏不老呢!不如讓玉兒找來給母親試試?」

石氏聽了這話卻是臉色驟變,柳玉兒笑吟吟地看著失態的石氏,石氏卻也用最快的速度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乾笑兩聲道:「這,這世間哪有這麼神奇的方子?玉兒你可別被人騙了。我沒事的,人都會老去,這幾根白髮又算得了什麼?玉兒就別費心了。」

石家家主

忙碌了一天的石瑜回到房中胡亂處理了一下額頭的傷口,便準備入睡。

才躺下,石瑜忽聽得窗外有異動。當下石瑜只裝作不知,使自己的呼吸變得平穩深沉,好像睡著了一般,右手卻慢慢摸向枕頭下面的匕首。

耳聽得有人自窗外翻入,石瑜握著匕首的手又緊了緊。那人的腳步聲已到床前,石瑜忽然起身,將手中的匕首刺向那人。

那人略向後退,避過這一刺,反手拿住石瑜的腕子一擰一帶,石瑜手中的匕首便落到了那人手中。

「哥,是我,小玉!」見石瑜還要衝上了,那人忙喊道,聲音清脆。

「小玉?你沒死?」石瑜驚喜地叫道。

「是我,我剛才去看過母親,她情緒很不穩定。」柳玉兒道。

「父親去世,小琪失蹤,小珏又太小,母親情緒不穩也是正常的。倒是你,你怎麼會來的?」石瑜道。

「我聽說父親遇刺身亡,特意回來拜祭的。只是我這身份特殊,不好在白天露面。方才在母親那裡聽說夏姨娘也死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同父親一起遇刺的嗎?」柳玉兒問道。

「姨娘她不是遇刺身亡的,你們走後不久,姨娘生了場怪病,請了許多大夫來看,也不見好轉,母親總說是……是……」石瑜說道這時不由得看了眼柳玉兒,停了一下才道,「後來母親便請了青松道人來做法。姨娘喝了他給的符水後便有了起色。我還記得,那天晚上我服侍著姨娘喝了符水,姨娘她忽然就好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就像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姨娘說自己沒事了,催促著我早點休息。可誰知道當我第二天再去娘親房裡時床上就只剩下一堆枯骨,姨娘卻不見了。」

回想起往事,石瑜沉浸在悲傷中繼續說道:「孫道長說姨娘是被妖邪吸幹了精血,才會在一夜之間化為枯骨的。姨娘的手臂曾因為被馬踢到而骨折過,那幅骨架在手臂處也有骨折的痕迹。為什麼離別總是這麼匆匆忙忙的,我都還沒來得及和她好好道別,叫她一聲娘親。」

「那,你也覺得是因為我們嗎?」柳玉兒問道。

「不,」石瑜搖搖頭道:「我從不信鬼神之說,我更願相信姨娘是因為生了怪病,或者中毒了,才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只是想不通,我姨娘無權無勢,平日里也從未與誰結怨,她們為什麼就容不下她?」

「或許……是因為你是長子吧!那時你年紀也不大,若是夏姨娘走了,她們便好掌控你了。可有誰對你格外的好嗎?」

「你是說……我姨娘的死和母親有關?可母親有琪弟啊。」

「我們離開石家時石琪也不過才四歲,他那時身子弱,一年中倒有大半年是在床上躺著過的。母親要把你籠絡過來,所看重的也正是哥你的耿直善良,萬一石琪夭折,她還有你,若石琪順利長大,你這個做哥哥的也斷不會和她的親生兒子爭這份家產。」

「小玉,母親人很好的,你是不是誤會了?父親死了,母親這些日子有些失態也是正常的。」石瑜道。

「哥,你可曾聽過一劑叫做『萬年青』的方子?」柳玉兒忽然問道。見石瑜一臉茫然的樣子,她便接著說道:「傳聞那方子嗅之可使人延緩衰老,可若是誤服了那方子,那麼那人會在兩個時辰內回到自己最美好的樣子,可是兩個時辰過後,隨著藥效消散後,那人也會變成一堆枯骨,所以這方子也喚作『紅顏枯骨』。」柳玉兒說道。

「你是說……我娘的死是因為服了那方子?這天下哪有這麼古怪的方子?」石瑜道。

「我還知道,如果未成年的孩子接觸了這劑葯,就會自此停止生長。」柳玉兒道。

「你是說,你也是因為中毒,所以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嗎?」石瑜問道。

「這是徐鈴蘭當年給我繡的香囊,我一直當做寶貝一樣戴在身邊,也是近幾日才得知這香囊中所裝的就是那『萬年青』的!」柳玉兒自懷中取出那隻香囊,在石瑜眼前晃了晃。

石瑜疑惑地看了看那隻香囊。

「哥,如果徐鈴蘭就是害死你生母的兇手,你會殺了她嗎?」柳玉兒忽然問道。

石瑜沉思片刻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不,不會。父親身亡,琪弟失蹤,石家現在已經夠動蕩的了。如果此時石家的主母也去世,那麼石家的基業必定會搖搖欲墜。此時只有藉助徐家的勢力才能穩住我們石家,以確保石家的家業不會一夕傾塌。所以就算她是殺死我母親的兇手,在石家穩定前我也不能動她。」

「那你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柳玉兒問道。

「追查父親的死因,我調查過父親遇害的房間,似乎和幾個世家脫不開干係,我會去逐一探查一下。此地離鎮江不遠,那裡剛巧有我要拜訪的人,待處理好這邊的事宜,我會過去一趟。」

柳玉兒看了石瑜良久才道:「哥,你才該是石家的家主。」

說完柳玉兒轉身離去。看著柳玉兒離去的背影,石瑜喃喃自語道:「『萬年青』嗎?」

柳暗花明

春風又綠楊柳岸,又是一年早春時節,去年曾在這掀起一番波瀾的石家,又有了新的浪花——石家的當家主母石氏,竟在一夜之間變成一堆白骨。傳聞,這石氏其實是「白骨精」化作人形來興風作浪的!

於是石家老爺身死的事情也「真相大白」了,那是被這「白骨精」吸幹了精氣而亡的。

月明樓二樓的雅間里,石家的新任家主石瑜坐在那裡品著茶,看著江面的風景,遠遠地看見一艘大船駛向渡口。自那大船上走下的人群中有一男一女攜手向著月明樓而來。

不久,雅間的門被敲響了,走進來的正是方才看到的那一男一女。男的看起來二十六七,樣貌普通毫無特點,女的看著也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明眸皓齒,一笑起來兩個淺淺的梨渦若隱若現。

「你們來了。」石瑜起身相迎。

「石家老爺,有禮了。」女子笑吟吟地說道。

「玉兒,你長大了!」石瑜感慨道。

「可不是嗎,誰讓我撿到個好大夫呢!」柳玉兒笑道。

「見過石家老爺。」那男的說道。

「你就是洛二吧?謝謝你救治我家妹子。」石瑜看著那人說道。

洛二連連說著「應該的」,一臉的傻笑。

「玉兒,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該報的仇已經報了,可還要回『烏衣堂』?還要繼續做那個柳玉兒?」石瑜看向柳玉兒問道。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柳玉兒笑了笑,「我欠他們的早已還清,接下來,我要陪著他行醫,我殺人,他救人,我們豈不是很合拍?」柳玉兒笑著看了眼一旁的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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