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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鼓樓走到MAO,我在北京不睡覺

「在北京,總喜歡約著聊得來的朋友一起喝酒看演出,同事們都說我像個富婆,只有我自己知道交了房租之後窮成了一條狗。」

「有段時間工作上受了委屈,不敢讓家裡人知道,在微信小號吐槽,頭腦昏昏沉沉,想要設置對媽媽不可見卻點成了提醒她看……」

「我來北京兩個月了,自己貼錢租著房子,接待了三波朋友,可還是沒找到工作。」

……

一個人的北京

 南北

好妹妹樂隊 

00:00/05:32

就像好妹妹唱的那樣,「你有多久沒有看到滿天的繁星,疲憊的日子裡有太多的問題」。北京,的確是讓太多人「又愛又恨」的城市。而「北漂」,也許是體現他們歡欣、堅持、掙扎、沮喪的最恰當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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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朋友圈瘋狂討論北京房租暴漲和消費降級的這幾天,坐標北京的幾位小編,決定聚在一起,跟大家嘮嘮「文周」版本的帝都生存指南。

——他們的工作都聚焦在文創行業,他們曾在無數的小說、電影中嚮往過北京。真正在這裡紮下根兒來生活,見證無數新鮮有趣的同時,也被夢想幻滅所擊垮。

日子真的不光只有喪和慘,在這座城市裡「漂著」,僅僅因為他們選擇的生活,只有這裡能給。這就是他們曾經心心念念、如今真真實實擁有的北京。

有 關 出 行

@Amo,22歲,廣告行業

這部作品代表北京:

吳文光《流浪北京》

你不知道這些人來自哪裡,他們從哪條線上被傳達,要通往哪個目的地,他們曾經站了多久,又有多少次曾經坐下,如何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縫隙,奮力擁擠,在自己該到達的地方,像條魚那樣滑出去。

滿目是手機,不重要的八卦娛樂信息,手臂觸碰到陌生手臂的粘稠和顫抖感,以及輕微的轟隆聲和窗口外不時的黑暗,每個人都會變成利刃,在各自的位置上插進世界的肉里,可是當下,車廂里交換的只是每個人的停滯、隨機性和柔弱無力的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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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畢業第一個月零二十五天,我在地鐵上度過了2200小時,在2200個小時里無數次看見門打開又關上,像是活在傳送帶里。

地鐵以一種荒誕的方式在隔絕人的價值,人類的情緒、個體的歡樂與悲哀被小空間困住又稀釋開,它無力卸下的疲憊和興奮感,日復一日的被拉扯寄托在關門前的警鈴里,並以此為界線,分割開了擠上這次車的這部分人和被落在原地的另一部分人。

今日的擁擠和狼狽覆蓋明日的擁擠和狼狽,這2200個小時里的日子,人好像被一根纖細的叫做「北漂」的繩子搖晃著。

在成為「北漂」的兩年前的秋天,我第一次上紀錄片課,老師在教室的幕布上播放了《流浪北京》,我坐在第一排,仰著頭,努力地眨眼睛。

帶著中國第一部獨立紀錄片的標籤,《流浪北京》恰好成為我的紀錄片啟蒙,並在我很久以後的人生里,隱形地牽扯著我的命運,牽扯著在北京地鐵上度過的那2200個小時,偶爾成為擠上車的那一部分,偶爾又停留在原地。

那是第一代「北漂」的生活影像詩,它代表著那一個年代的叛逆和反抗。掙脫體制,成為「北漂」,在過去代表著一種自我的覺醒。五個不同的人,為了夢想和藝術追求,而成為人群中的異類,他們先於其他人體驗到「北漂」的彷徨和痛苦,也先於其他人早一步擺脫了它們。

但是又重而陷入到另一種痛苦裡,他們太厭惡家鄉的落後和腐朽,卻很難在北京找到發著光的夢,捕捉不到那些星光,最後的結局,有的瘋狂、有的珍貴、有的凄涼。

我在2200個小時里,也無數次回想起有關於初衷、有關於第一代「北漂」的英雄主義和那些被記錄又被消化的夢,它們波波折折,最後也依舊掛在新一代的「北漂」身上。

兩年前我們高談闊論的「北漂」,是教室幕布上影像的生動鮮活;兩年後切實體驗的「北漂」,是成為地鐵流水線上的一員。

過去的《流浪北京》是一個反打的拳頭,每一拳如今都重重的打在自己的心上,就像昌耀曾寫過的那句詩一樣:

「你應無窮的年輕,佔有不盡的未來

你屬於這宏觀整體中即不可多得

也不該減少的總和」

有 關 娛 樂

@虧虧,25歲,出版行業

這部作品代表北京:

新褲子樂隊《After Party》

北京的國際化,在我和一些朋友身上具體表現為:能無縫和英國美國的朋友聊天,彷彿沒有時差一樣。有時寫著寫著文案,就見到了凌晨23456點的北京。

有一回,看著天慢慢亮起來,心裡卻慢慢暗下去,突然就想問問自己:圖什麼呢?

當然,在北京的年輕人,夜裡還有一萬個不睡覺的理由,這可能也是很多人選擇留在這座城市的理由:趕大片首映,看一場戲然後跟朋友小聚,去喜歡的樂隊現場不管不顧地蹦迪……這時候,總會想起新褲子這首《After Party》。

After Party

 單曲 

新褲子 

00:00/02:43

「我從鼓樓走到MAO,還沒有找到他」,我之前一直覺得這句最扎心,最近正式「北漂」之後,我發現最精髓的其實是下面不經意間唱的這句:It"s too late, it"s too late,我已趕不上地鐵……

從市中心的livehouse打車回昌平或者通州,那還不如乾脆在市裡住一晚或者玩個通宵趕早班地鐵回去,真的,誰漂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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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熱鬧的舞會」之後,「來到下流的卡啦OK」——這兩年在北京是不太容易實現了,於是,還沒嗨夠的年輕人們聚在通宵開放的小酒館、麥當勞,或者直接在便利店門口的馬路牙子上一坐,又可以神侃起來。興頭到了,直接進便利店再買幾瓶酒,喝多了可能會強行拉收銀員出來一起喝,把他氣急了罵人又趕緊跑開,一眾人放聲大笑。

也可以說這是沒正形、是浪費生命,但更準確地說,這是不利於身體健康但極其利於心理健康的北京不眠夜。

因為就在那些深夜時分,我們眼裡閃著光,相信北京歡迎你,相信明天會更好。

有 關 食 物

@阿獃,24歲,影視行業

這部作品代表北京:

菲茨傑拉德《了不起的蓋茨比》

如果說涮羊肉是地道北京人本質生活的體現,那麼擼串則是所有「北漂」的精神橋樑,它通向的是一個浮華且真實的北京。

當我第一次坐在北京的串店板凳上的時候,才知道一個術語「串點」。

朝陽路上的車從六點由東三環向東邊的五環,六環開始蠕動,直到你可以看見它們能夠上跑上六十邁,這時候差不多是晚上九點半,路邊的燒烤已經升起一陣陣了濃煙,那就是「串點」到了。

北京擼串必點的三樣:肥瘦兼并的羊肉串、鮮嫩流汁的大腰、52度的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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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北京擼串時的點菜套路,從一開始的看著菜單苦想糾結,到後來的脫口而出,我只用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的時間,我感受了膻味羊肉串的酥嫩,知道了大腰即大補,而牛二永遠是用來吐的不是用來喝的。

北京擼串必聽見的三件事:上億融資、千萬項目、我帶你飛。

對面的人狠狠地擼了一口肉串,然後告訴我他故事背後的種種光輝,那種感覺像極《了不起的蓋茨比》中尼克第一次來到紐約,站在時代廣場中央,眼裡閃爍著羨慕與嚮往。

而後別人的每一句高談闊論,都有可能成為我的北漂導言,不糾結於是否真實,只是它代表著我最理想化的北京。

我知道所有充滿夢想與希望的地方,都兼并著躁動和浮誇,尼克站在蓋茨比的城堡下聽著酒會的喧嘩,望見了蓋茨比的背影,而我坐在路邊燒烤桌上,也彷彿能夠親眼見證一個個諾言的允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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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的綠色燈塔,它照過每個站在碼頭的人,不僅是蓋茨比,而我想必定是其中的一員。

只是酒會結束,煙火熄滅,名流貴客相繼散去不會再回來。

總有人能在這座城市裡,接住來自四面八方的浮誇宣言,然後自我分辨,自我消化,這就像燒烤桌上那52度的牛二,從抗拒到接受再到習以為常,醉醒過後一陣便是現實的頭疼。

我倒好了酒,向給新來的他舉起了酒杯,一聲杯響,北京「串點」時間的故事又要開始了。

有 關 工 作

@Verity,24歲,待業中

這部作品代表北京:

綠妖《北京小獸》

(註:以下引用內容,選自綠妖《北京小獸》)

「世界彷彿鐵板一塊,南三環或北五環統統一樣,一樣的條款,一樣的離譜價格,一樣在漲。」

即便不在北京買房,愈發昂貴的房租也一樣壓得人喘不過氣。這裡就是北京,一個充滿無限可能的城市,一個無數人心懷夢想地來,又心灰意冷地走,甚至為此「幾進幾齣」的城市。

我也說不上北京好在哪裡,糟糕的空氣,不怎麼好吃的食物,高峰期擠到窒息的地鐵,時不常讓人崩潰的空氣質量……就像是一個成人世界的殘酷童話,這座城市讓人見識到最好的生活是什麼樣,也見識到最慘的生活是什麼樣。

來到北京之前,我對這座皇城根兒下的四九城是抱有某種情結的,可能來自《與青春有關的日子》,又可能來自《奮鬥》。

還是大學生的時候,我來北京,住在「宇宙中心」五道口的青年空間,傍晚時分在21樓的天台,吹著風看著晚霞擼著貓,和身邊人談起的,都是音樂、文學、電影、公共議題,還有那些烏托邦一樣的夢。

就像一個觀光客,我在這座城市裡遊走、觀察,這裡的一切都是充滿浪漫氣息並且令人痴迷的,它們閃著光,填充了我對這裡的全部想像。

而當真正投入生活的洪流,這座城市帶給我的或許是另一番滋味。

吐槽不完的老闆、開不完的例會、改不完的方案和加不完的班,這都不算什麼。無數個深夜,喝大酒聊大天,身後是燈火通明的寫字樓,眼前是還不死心的理想,有人為了眼前和明天掙扎,有人依舊跟心中的執念抗衡著,不死不休。

也許有一天,突然就失業;也許有一天,突然就面臨被這座城市「清退」。日子一天天過著,從來都沒有假設,從來都不是童話。

「你知道嗎。每天晚上我都想辭職,可是每天早上,我都告訴自己,去上班,穿上你最貴的衣服,把他們都斗垮,你知道這城裡,每天晚上有多少人不想幹了,不想活,可是第二天,所有人都抖擻著去上班。

這就是生活,就算你要離開,也該在體驗過後,體驗它提供的最好的機會,最好的享受,體驗工作能帶給你的最痛苦的傷害。在此之前,你沒資格說離開,因為對這個圈子來說,你還什麼都不是。」

無數人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讓自己活在這座城市。北京有多少種不確定性,就有多少個綠妖筆下的「北京小獸」。

可是北京之於我們,我們之於北京,不過也是巨大時空中的觀光客罷了。

- 一起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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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座城市裡漂著?

文丨文周小編們

編輯丨Verity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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