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津丨凌晨12點,6萬男女鑽進玉米地,只為一夜暴富。
這是城君原創的第
1090
個城市故事
凌晨12點,河南延津縣,
近六萬名成年男女徹夜無眠。
這都是被一隻蟲子給攪的。
幾乎每一塊玉米地里,
總有兩三盞頭燈晃來晃去,
人們彎著腰,尋摸著蛐蛐。
蛐蛐,蟋蟀的俗稱,
曾經滅之而後快的害蟲,
現在卻是比黃金還貴的寶貝。
每年立秋過後,
外出打工的青壯年會像春節返鄉一樣,
請假一個月,回家抓蛐蛐。
抓一個好蛐蛐,頂一年搬磚賺的錢,
誰還有心情在流水線旁受氣?
延津縣僧固鄉德士村,
人們把抓蛐蛐叫作捉蟲,
當地號稱「河南第一蟲交易市場」。
21年前,村民董瑞印的蛐蛐
在上海的蟋蟀比賽里贏得冠軍。
撬子手是蛐蛐捕手的職業稱謂。
入夜後,撬子手趟遍了家附近的田地,
又組成車隊,向十幾公里外的玉米地進發。
撬子手有一套專業武器:
頭頂的礦燈、手裡的網罩和腰間的竹筒。
前半夜逮蟲靠運氣,
撬子手一壟一壟趟過田地逮蟲。
後半夜則要靠「聽叫」。
吃飽喝足的雄蛐蛐會離開洞穴,
摩擦翅膀發聲,找女朋友出來耍。
有經驗的撬子手通過叫聲,
能聽出蛐蛐的大小和優劣。
老董,締造致富神話的那一位,
抓蛐蛐20多年了。
他是神級撬子手,「聽叫」功夫一流。
好蟲子聲音的穿透力特彆強,
讓你心中一震,懷疑這到底是不是蟲叫。
老董說一晚上,好蛐蛐就叫一兩聲。
他曾經等待確定它的方位,蹲守三夜,
抓住一隻,賣了8千塊。
哪塊地出過好蛐蛐,
當晚就會被地毯式搜索。
唯有考慮到保護種源,
撬子手不捉雌的和幼小的蛐蛐。
斗蛐蛐按蟲的重量劃等級,抓來的蛐蛐都會放在電子秤上量一量。
沒過頭頂的玉米地悶熱不透氣,
玉米葉子拉在臉上火辣辣地疼。
不到一個小時,捕手的長衣已被汗水浸透,
拿在手裡擰了擰,汗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凌晨兩點,實在累得夠嗆,
老董在田邊和衣而卧,
做夢還念叨著「我咋聽不到音呢」。
抓蛐蛐雖然苦,但抓到好蟲的樂趣卻是無可替代的。
凌晨5點,天蒙蒙亮,
德士村村口兩排方桌,夾道擺開。
收蟲的蟲客和販子天沒亮就出攤,
爭著第一個看到撬子手抓到的蛐蛐。
操著各式普通話的蟲客們,
還不等他們坐穩,
就被熟悉或不熟悉的撬子手包圍。
圖/Ricky
一個上海小哥連續5年到這邊收蟲。
他說收蟲就像當選美評委,
看哪只蛐蛐長相好,就收哪個。
有北京的大叔說,每年下鄉收蟲,
最過癮的就是坐在農村的市場里,
呼吸著清新的空氣,被捕手簇擁著,
蛐蛐裝在拳頭大的小罐里,
用橡皮筋箍著。
蟲客根據自己的眼光給價。
有的把放大鏡抵在蛐蛐罐邊上,
打量半天:先看頭,後看腿,
再看皮毛不後悔,最後打草看牙。
圖/Ricky
斗蛐蛐在中國已有千年的歷史。
宋朝的古書上,
列出了青、黃、紫、紅、黑、白六類,
共260多個蟋蟀品種。
「烏頭金赤、蟹殼青、紫黃、青麻頭、
鐵頭青背、琥珀青、白牙青……」
具備「帝王相」的蛐蛐鮮見,且不易辨認。
「看看這個咋樣?」
老董對一個上海口音的蟲客說。
「個頭夠,但牙有點薄,」
戴著粗金鏈的蟲客回答。
看了幾條蟲都不十分滿意,
粗金鏈說:「把你的好蟲拿出來吧!」
董瑞印嘿嘿一笑,把「叫無聲」捧出。
比賽中蛐蛐一般會叫,威脅對手增加士氣。
而不會叫的蛐蛐,就像「不叫的狗咬死人」,
能把對方殺個措手不及。
正在倆人商量的時候,
巨大的炮仗聲在路對面響起。
當地市場有個規矩,
一隻蟲現場賣到千元以上,
撬子手就要放炮仗,圖個好彩頭。
平日在城裡送快遞的一個小哥,
正低頭數著一疊厚厚的毛爺爺。
延津不是傳統的蛐蛐產地,山東才是。
山東自南向北有一條蛐蛐產區帶,
當地水質和土壤利於蟲子的鈣化,
所產的蛐蛐彪悍善戰,
曾為歷代朝廷進貢斗蟋。
然而,山東的「蟲運」正漸漸枯竭。
原來麥秸垛牆角里,一翻就有。
現在工業區、開發區的崛起,
加上多年的地毯式捕蟲,
撬子手抓蟋蟀的半徑越來越大,
好蟲卻越來越難抓。
在這樣的背景下,河南延津被好運相中,
成為蛐蛐產地的後起之秀。
目前河南延津縣有18個市場,
蟋蟀年交易總額過億。
有人拿斗蛐蛐來賭錢,
輸掉上海兩套房。
每年新聞里包郵區的民間,
總有幾個斗蛐蛐的窩點被查封。
有人把斗蛐蛐視作國粹,
跟西班牙鬥牛相提並論。
更多普通的玩家,
只不過想回味兒時抓蟲子的快樂。
玉米地里,突然一陣悠長的叫聲響起,
礦燈一亮,網罩蓋住油亮亮的一隻蛐蛐。
圖/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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