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史上的愛因斯坦，「兩把菜刀」鬧革命，遺產多得花不完

時間走到1922年，科學哲學史上出現了一個地位堪比愛因斯坦的人物——托馬斯·庫恩。1963年庫恩的《科學革命的結構》像一顆璀璨的流星划過天際，給後世所有的哲學家們造成了深刻的影響。

庫恩之前的人都在幹什麼？

庫恩主要的研究方向是科學史，而科學史在庫恩之前是很不受重視的。1920-1930年，由於那一代的哲學家們看到了20世紀以來科學給世界帶來的巨大變化，他們受科學表面的客觀性影響，組成了稱為「邏輯實證主義」的鬆散組織，實證主義的目標之一就是使哲學變得更為「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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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科學史的忽視倒也不是因為他們二，因為實證主義認為科學在發現和證明時的語境是不一樣的。比如苯環的發現就是一個著名的案例：凱庫勒做夢夢到蛇咬住自己的尾巴，然後醒來發現了苯環結構——可見科學理論的發現往往是主觀且隨意的，是一種靈感似的東西。

實證主義者認為與科學發現不同，科學證明的過程是一個純理性、客觀的過程，我們前面提到的兩位「普爾」先生（波普爾和亨普爾）就都屬於這一陣營。

看見兩位「普爾」我們就大概清楚了——原來實證主義者更在意對於科學理論與觀察性事實之間關係的研究（就像前幾篇我們所討論的那樣）。不難想像他們對科學哲學持著非歷史的態度。

庫恩怎麼看？

庫恩顯然注意到了這種想法的不全面性，他提出科學發展的歷史是有跡可循的：在一整個連貫的科學發展過程中，只存在兩種狀態——科學革命和常規科學。

他引入了科學的「範式」這一概念，範式的意義包括兩方面：一是範式內的內容全部基於某些基本理論假設；二是使用範式內的內容人們解決了很多特定問題。範式其實就是基於某種基本假設下對科學的總體觀點。

通常在科學革命前，時代內的所有人都在某一範式下進行科學活動，就像牛頓到20世紀初的那一段時間，科學家們用牛頓經典思想的範式來解決自己手頭的問題。當遇到困難的時候他們會想想是自己哪裡出了問題，而不是範式哪裡出了問題。他們通常不試圖作出驚天動地的發現，而是試圖發展和擴充既存的範式。最重要的是，人們一般不去想要檢驗範式。

這種常規科學的時期通常會維持很久很久，但總會有一些「反常」，即通過範式怎麼努力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反常少的時候，它們容易被忽視；但當反常積累得越來越多時，一種逐漸增強的危機感就開始蔓延了。常規科學活動暫停下來，這標誌著「科學革命」時期的開始。

這一時期各種對舊範式的替代方案被提出，且所有方案都處於公開競爭的地位。最終一種新的範式被確立大概需要一代人的時間，然後下一時代的所有人都開始信奉新的範式，這標誌著「科學革命」的完成。

庫恩啥意思？

庫恩這一對科學史的剖析蘊含著兩個重大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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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範式的轉變並不是完全理性的。

我們能看出，範式的更迭中「人」可以佔主導作用：因為新範式是很多科學家理論競爭的產物，那麼一個強勢、有說服力的科學家將在這種競爭中非常有優勢。而最終絕大多數科學家接受新範式的原因，除解決了自己的某些手頭問題，還很可能是因為來自同行的壓力，有一種信仰「改宗」的味道。

阿林認為其實科學家和大部分人想像的不太一樣，越現代的科學技術越需要物資支持。科學家通常都在某個大學工作，且某一學科間的圈子是相對比較小的，所以科學家為了使自己的研究能夠持續下去，通常也會人情世故起來。而做與時代內範式不符的研究活動，通常難以得到支持，可見真正的創新有多麼的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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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科學變遷的方向並不是線性的。

實證主義認為科學的進步是累積的結果，所以是線性發展——即越來越接近所謂真實的真理。而庫恩認為，連範式轉換都是非理性的行為，怎麼可能認定科學的變遷就一定是進步呢？比如他認為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其實在某些方面更接近亞里士多德的理論，而不是牛頓。

在庫恩的觀點裡，科學變遷僅僅是一個範式替代了另一個範式，並不是好的替代壞的。而真理這一概念被獨立提出來也沒有意義，他認為只有範式內的真理，真理只是相對於範式存在。

庫恩是如何論證的？

庫恩的這兩個結論在哲學界和科學家都掀起了軒然大波，他為此必須拿出有力的論據——範式的「不可通約性」和觀察數據的「理論負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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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情況下，兩個範式間的語言有著明顯的不同——比如牛頓所說的「質量」和愛因斯坦所說的「質量」完全不是一碼事。由此可見，信仰不同範式的兩個人是難以充分交流、對範式進行直接比較的。而「質量」的概念也不能獨立於範式而獲得一個實在的解釋，這一點稱為範式的「整體論」。而且就算範式間有部分可以轉化互相理解的概念，也存在著標準的不可通約——每個人手頭的問題不一樣導致他們對範式的評價非常主觀而不同。

由於範式是不可通約的，所以他們沒法進行客觀的轉換，因為它們之間沒有客觀的換算演算法，完全憑大家感覺；而且它也說明科學發展是非線性的，因為它沒有特定的方向，並不連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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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理論負荷的意思是說：由於觀察數據受到理論假設的感染，所以缺乏全面性。

庫恩認為科學家們看到的數據往往基於自己對某一範式的信念，已經有無數的心理學實驗表明：人的知覺對背景信念相當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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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點測試：將手機屏橫過來，捂住左眼，用右眼垂直屏幕盯住左邊的黑色圓點，在黑色十字移動的過程中有一段時間你將是看不到它的，因為我們人類的眼球中間是沒有視網膜的，但是大腦竟然自動過濾了視野中這個碩大的黑點。）

另外，科學家們使用的語言往往高度專業化，比如「一束電流正通過一根銅棒」，這句話內就負荷了大量的理論——一個對電流沒有信念的科學家是不會接受它的，因此它明顯不是理論中立的。

由於觀察數據的理論負荷，在範式競爭當中也就沒有真正的數據事實可以參考，因為觀察到的結論依賴於範式；而客觀真理的概念也要被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因為觀察的結果會受到觀察者所信仰的理論影響而變得片面。

一個有趣的問題

值得我們回味的是，庫恩的科學觀里，真理是相對的——範式就像坐標系一樣，真理就是確定在坐標系內的某一點。我們把坐標系拿走，問：真理的坐標是什麼？這是非常二逼的行為。

但這一觀點像所有的相對主義一樣遇到了無法逾越的困難——如果有人問庫恩：「真理是相對於範式而言的」這句話是對的還是錯的？

庫恩只好選擇狗帶。。。

這就好比我問你：你認為「世上永遠的不變就是永遠在改變」這句話對不對？

所以，雖然真理是相對的，但客觀真理的概念是完全可用的。

庫恩的遺產

講到這我們基本就講完庫恩的科學史觀點了，《科學革命的結構》的成功直接造成當時盛極一時的實證主義瓦解，庫恩之後再沒有哲學家會忽視科學史的重要意義了。

由於庫恩的理念，誕生了專門的科學社會學（該學科認為科學就是一種由科研行為組成的社會活動）；還催生了文化相對主義（該主義認為追求客觀真理只是人類文化中的一種）。非常諷刺的是，庫恩表示自己是非常支持科學的。。

阿林感覺庫恩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在《科學革命的結構》的第一版里，庫恩的言辭激進，對一切真理和科學發展都持懷疑否認的態度，於是他直接就出名了。。。在產生了極大影響力之後他又在後面的版本里把言辭改得相當的緩和，比如說範式不一定不可通約、不是沒有客觀真理而是實證主義對客觀真理的概念過於苛求，等等。這個套路感覺好像蜜汁像鳳姐啊？

看來庫恩是親自上陣給我們演繹了一把科學領袖對範式的推進作用啊。

改了排版，你們更喜歡哪個？

留言讓我知道好不好？ ?( ′???` )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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