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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苓:讓侵略者「吃天津蘿蔔也不消化」

原標題:張伯苓:讓侵略者「吃天津蘿蔔也不消化」



1937年7月29日的黎明,架設在天津「北支駐屯軍司令部」以及同文書院內的日軍大炮直接對準了南開大學的校園,巍峨的木齋圖書館及其他教學設施頓時成為一片廢墟;7月30日的下午,日軍飛機攜帶九二式50千克炸彈對準南開中學、南開女中和南開小學進行大規模的輪番轟炸,校園被夷為平地。

――南開中學主任喻傳鑒回憶:「……四架敵機在中學上空盤旋不去。忽見一架飛機,翅膀一斜,投下一顆炸彈,轟的一聲,響徹雲霄。刺――刺――刺,接著又是轟轟數聲,啊!敵人投彈了……第一批敵機輪番投彈後,過十餘分鐘,第二批又來,每批三四架不等,總先在中學上空繞飛數周,後乃投彈。每一彈下,樓房左右擺動不已,如遭劇烈地震。炸彈爆炸時,又好像天崩地坼,耳為之聾!敵機更番轟炸,達十次數,投下炸彈數十枚。」


――南開大學學生慧珠回憶:「炮彈像生了眼睛一樣,老是跟著我們弄『彆扭』,直向我們追逼來,一個個越逼越近……一個炮彈擊中了秀山堂的樓頂,轟然一聲,一團團黑煙從樓頂衝出來,熊熊的火光也跟著冒上來。在我們的眼前,秀山堂的影子逐漸暗淡、模糊、消失了!『完了!』我們嘆息。」


據不完全統計,在這次的損失當中,大學部被焚毀的教學建築及師生宿舍共37棟,被搶劫與焚燒的中西文圖書及成套的期刊雜誌10餘萬冊,化學系、物理系、算學系、電工系、生物系等系科的實驗設備及儀器標本幾乎被破壞一空,按照當年的貨幣計算,共達663萬多元(法幣);中學部及小學部被炸毀的樓房共30棟,被焚燒的中外圖書達5萬餘冊,總價值為121萬元(法幣)……


當年的南開學校,曾經是何等的壯觀與美麗!――以大學部為例,面對校門的是一條筆直向西的大中路,道路兩旁,高的是依依的垂柳,矮的是蒼翠的扁柏,將整齊的校園劃分成南北兩個部分;路的中段為一泓湖水,呈對稱的啞鈴狀:其南側湖塘的周圍,自東向西分別是名為「麗生園」的植物園、名為「思源堂」的科學館和名為「秀山堂」的教學樓,再往西延伸則是教師宿舍「柏樹村」和女生宿舍「芝琴樓」;其北側的湖畔,坐落著可以容納數百人的木齋圖書館,無論是設計還是規模,均堪稱全國第一流。往西走則是男生宿舍和運動場館,其中有大操場、田徑場、足球場、籃球場、排球場、棒球場、網球場以及該時尚屬罕見的冰球場,可謂是應有盡有……老南開人曾經這樣回憶道:「水是南開大學校園內的一大特色。整個學校不僅被支河細流所環繞,校內也是小溪縱橫交錯,南北通達,具有水鄉風光。同學們常常雇一隻小船,從校門口放舟而去,聽憑自己的興緻遊盪,可以到校內任何一個地方。南開的另一美景是花園和蓮池。校門口傳達室左右,是十數畝的桃園;圖書館、科學館附近各有一處花園。蓮池約有四五處,最大的是湖中啞鈴式的南蓮池和北蓮池。小溪、蓮池、花樹、葦塘,伴著紅房、水塔、平頂及圓頂的歐式建築,整個校園寧靜而又秀麗。」當年柳亞子參觀之後,曾欣喜賦詩曰:「汽車飛馳抵南開,水影林光互抱環。此是桃源仙境界,已同濁世隔塵埃。」

……然而,僅僅才兩天的時間,這座「桃源仙境界」竟變成了人間的地獄!被毀掉的不復存在了,尚未毀掉的則大搖大擺地駐進了日軍第二十七師團的搜索隊、病馬廠(包括病馬血清研究所)、通信隊,以及裝甲車編製的第二中隊。――思源堂成了他們的訓練室和庫房,定量分析實驗室成了他們的禁閉所,應用化學研究所的辦公室則成了他們的廚房;校園內近萬株的樹木被砍伐殆盡,波光粼粼的河流和蓮池被填為平地……更有甚者,原本掛在思源堂西南側的那口由海光寺贈送的大銅鐘,重達一萬多斤,鐘面刻有《金剛經》的全文,每逢舉行畢業典禮時,均敲鐘以示紀念,有多少名畢業生即鳴響多少下,洪亮的鐘聲遠至十數里之遙,如今也被強盜們掠奪而去,並製成子彈,用來屠殺中國人!


這可是張伯苓30多年來的心血啊!――他白手起家,他篳路藍縷,他終於創下了包括大學(1919年)、中學(1904年)、女中(1923年)、小學(1928年)在內的「南開」基業,終於樹起了私立學校中首屈一指的「南開」體系。僅以其中的大學為例,至抗日戰爭爆發之前,它已經擁有了3個學院、12個系科和2個研究所,堪稱國內第一流的學府。天津人無不引以驕傲,且謠之曰:「天津衛三樁寶:永利、南開、大公報。」梁啟超亦曾讚歎道:「假如全國學校悉如南開,則誠中國之大幸。」當今學者陳平原寫下了這樣的評語:「如果說20世紀中國高等教育有什麼『奇蹟』的話,那麼,很可能不是國立大學北大、清華的『得天獨厚』,也不是教會大學燕大、輔仁的『養尊處優』,而是私立學校南開的迅速崛起。」……然而,這所有的驕傲,所有的自豪,卻於頃刻之間化成灰燼;這全部的心血,全部的辛勞,亦於轉瞬之中付之東流!


那天――即南開慘遭毀滅性破壞的那一天,張伯苓因出席廬山會議而滯留在了南京。上蒼似乎憐憫他,沒有讓他親眼目睹這場災難,沒有讓他親身遭受這場浩劫。但噩耗傳來之時,他的心碎了,碎得幾乎能夠聽見那一聲爆裂。不知這位年逾六旬的老人是怎樣度過那一夜的,只知第二天他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出的卻是這樣一番擲地有聲的話:


敵人此次轟炸南開,被毀者為南開之物質,而南開之精神,將因此挫折而愈益奮勵。故本人對於此次南開物質上所遭受之損失,絕不掛懷,更當本創校一貫精神,而重為南開樹立一新生命。


這是何等的堅韌,何等的悲壯!張伯苓將其稱作是「南開精神」――「南開,南開,逢『難』(南)必『開』!」它的內涵就是百折不撓,就是至死不渝,就是後來老舍和曹禺在那首寫給張伯苓的亦莊亦諧的詩歌中所稱頌的:

看這股子勁兒,


哼!這真是股子勁兒!


他永不悲觀,永不絕望,


天大的困難,他不皺眉頭,


而慢條斯理的橫打鼻樑!

就是這股勁兒,


教小日本恨上了他。


哼!小鬼兒們說:「有這個老頭子,


我們吃天津蘿蔔也不消化!」

摘自陳虹《大師的抗戰》

《大師的抗戰》是一本記述抗戰期間一批著名知識分子的境遇、選擇和風骨的書。他們基於自己的專業立場,基於自己的文化良知,對國家、對民族投入了實實在在的熱愛與關切。 他們的精神,不僅僅是抗戰史的一部分,更是中華民族「士的精神」的傳承,值得每個中國人去感受。 文字基於史料,飽蘸情感,鏗鏘有力,有畫面感、節奏感。作者簡介陳虹,女,1948年生。著名劇作家陳白塵之女。身為中文系畢業生,卻於南京師範大學歷史系任教;身為歷史系古典文獻專業的教授,卻不務「正業」,開設起了中國近現代文化史、文化抗戰概述、歷史與文學等課程,撰寫出了《日軍炮火下的中國作家》《日軍炮火下的中國文人》《抗日戰爭中知識分子的心路歷程》等專著。現雖已退休,但對這一領域的研究仍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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