檻內狂人：爺孫夜話
爺孫夜話
文|檻內狂人
碧桂園公司開發的城市花園項目可以說是汊河鎮最早的大型居住小區，鱗次櫛比的單元樓在燈光的映襯下很是壯觀。
晚飯過後，老蘇拿著扇子，趿著涼拖鞋，優哉游哉地背著手在樓下廣場上晃悠，也順便消消食。
這些年，老蘇的兒子蘇啟文和媳婦踏實勤懇地做生意，固然辛苦些，也賺下了不少家業，買了套四居室的房子。難得的是，媳婦十分孝順體貼，小兩口硬是把他老蘇接過來一起生活。
自老蘇在兒子家住下後，他就養成了晚飯後散步消食的習慣。規律的生活之下，老蘇的體重不由地漲了兩斤。
終究是年紀大了，逛了兩圈，老蘇便有些疲倦。坐在長椅上，看著廣場上的女人們跳舞，扭來挑去的，老蘇覺得很是好看。
看著看著，老蘇的鼻子一酸，眼睛竟然濕潤起來。
「若是老伴兒還活著，那該有多好啊」，老蘇心裡不禁想到。
「爺爺，爺爺，你怎麼啦，爸爸說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輕易哭鼻子！」
只見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抱住老蘇的手臂不斷搖晃，繼而鑽到老蘇的懷裡撒起嬌來。
不露痕迹地擦了擦眼，老蘇又變回了那個整天樂呵呵的老蘇。
「哦，小蘇恆，爺爺沒哭，是風迷了爺爺的眼睛。這麼快就玩兒累了？其他小朋友呢？」
「他們回家啦。」
「爺爺，我們明天去超市買輪滑鞋好不好？」
「什麼鞋？阿恆啊，不是爺爺說你，你都有好幾雙運動鞋了，都是牌子的，再買可就浪費了啊。」
「爺爺，不是運動鞋，就是那種，那種鞋底上有輪子的鞋子，在地面上滑著玩的那種。」
「爺爺知道了，你是瞧著其他小朋友玩兒眼紅了吧」，老蘇忍不住逗弄道。
「嘿嘿嘿，嘿嘿嘿。」
被說破了心思，蘇恆也不羞惱，只是一個勁兒地傻樂。
老蘇也不打擾，慢悠悠地問到，「阿恆，你猜你爸爸會不會同意你買呀？」
蘇恆猶若被一盆冷水從頭潑下，爸爸的嚴厲在他心裡可是留有很重的痕迹。
「蘇恆，你已經九歲了，不可過於貪玩兒。前不久，你還剛買了一個籃球呢！」
蘇恆哭喪著臉，故意粗著嗓子，學了一遍蘇爸爸的口吻。
「呵呵，呵呵」，老蘇被滑稽的孫兒逗得捧腹大笑。
「阿恆啊，你別怪爸爸，爸爸也是為你好。這人吶，不能太安逸嘍。你知不知道爸爸在你這麼大的時候都玩些什麼啊？」
「爺爺，你不給爸爸買籃球和輪滑鞋嗎？」
蘇恆仰著頭，天真的樣子讓老蘇頗為感慨。
「小蘇恆啊，你爸爸小時候可沒有你這樣幸福。那會兒，你爸爸玩的是泥巴和竹棍，還得放牛餵豬，天天趕鴨追雞，也不像你一樣有漂亮的新衣服穿，更沒有輪滑鞋和籃球了。」
「為什麼呢，爸爸不喜歡嗎？」
「呵呵，這哪有不喜歡的。」
「阿恆，你也見過爺爺前些年住的房子，還記得嗎？」
「就是那座矮矮的平房嗎？」
「對啦，那房子可有近四十年了，一直修修補補的。你爸爸小時候就住在那裡。幾十年前，爺爺那個村子裡，幾乎家家戶戶都是一樣的，家裡沒有很多錢，街上的商店裡也沒有很多商品來賣的！你是生在好時候嘍！」
「原來是這樣啊。」
小蘇恆似乎很難理解，過了好一會兒功夫才若有所思地應聲。
「爺爺，那爸爸小時候也沒有『吳記牛肉』和大蝦吃嘍？」，蘇恆又抬起頭問到。
「小蘇恆說的對，那會兒啊，別說你愛吃的『吳記牛肉』和基圍蝦了，家裡能經常吃上肉也是難得呢。當時，我們還用肉票、糧票買東西呢，你都沒見過的。」
老蘇今兒個的談興頗濃，和孫兒前前後後說了不少。
「肉票、糧票是什麼東西啊？」
「哦，肉票、糧票是和錢一樣的，可以用來換肉，換米。不過啊，肉票只能換肉，糧票只能換米面，還有布票、油票等不同的票。」
「那現在為什麼不用這些票了呢？」
看來，今晚，小蘇恆的好奇心有些重。老蘇拉著小蘇恆坐靠在自己的膝蓋上。
「小蘇恆啊，過去，這些吃的、用的東西不是像現在那樣充裕的，比較缺乏，所以就用這些票有計劃地進行分配。」
天色完全暗了下去，星光漸漸變得明亮起來。
老蘇回憶起往昔，語氣中微微透露出一些沉重。小蘇恆似也感受到了爺爺的心事，只靜靜地不說話。
「小蘇恆啊，現在的商品很多啦，只要是合理的需要，你可以盡情地購買、使用，所以就不需要用那些票了。再過幾年，你在學校會學到改革開放、市場經濟等名詞，就會明白了。」
「爺爺，那什麼是改革開放、市場經濟呢？」
斟酌了好一會兒，老蘇也沒能整理好語言。
「這個嘛，爺爺書讀的少，解釋的不明白，咱們回家了可以問爸爸，也可以在網上查查。」
「對對，我們可以問度娘」，蘇恆顯得有些雀躍。
「度娘？那是哪家的孩子？」
「不是啦，爺爺。問度娘就是在網上查詢問題，我們班上的同學都這麼說。」
「爺爺年紀大了，可不懂你們小孩兒的話」，老蘇颳了刮孫子的小鼻子。
「要是你奶奶還活著，她一定很開心的。」
蘇恆未出生時，奶奶已經過世多年，是一面也沒有見過的。蘇恆心中並未有多少傷感，只知道爸爸每提起時不免唉聲嘆氣，卻不願多說。如今又見爺爺說起來，不免要多問幾句。
「爺爺，我聽爸爸說，奶奶是生病了，中了風，才去天上的，是真的嗎？」
老蘇寵溺地摸了摸孫兒的腦袋，「是啊，奶奶生了病，又太累了，就去天上休息了。」
「爺爺，你別騙我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聽爸爸說到奶奶的時候，總是念叨家裡沒錢，還有什麼醫療技術不發達。」
老蘇的眼睛不禁地有些發酸，妻子陪著他風裡來雨里去，卻沒享到什麼福，老蘇心理是有愧疚的。
「爺爺，我聽班裡的一個小朋友說，他的家人也生病了，但是他家裡被評定為貧困戶，經常有人去他家裡看望呢。家裡看病、修房子，還有養一些小豬，都得到了幫助，有錢拿的。」
「要是奶奶生病的時候也這樣，奶奶會不會就不去天上了？」
「要是有現在的好政策和醫療條件，老伴兒肯定不會走的那麼早！」，老蘇心裡很是篤定。
「阿恆啊，奶奶在天上看到現在的景象也會感到高興的。咱們的日子越來越好啦！對了，同學之間要互相幫助,你剛剛提到的小朋友家裡有病人，你要多多幫助他。」
「嗯，爺爺，我會的。」
老蘇不想在孫子面前多說沉重的事，便起身拍了拍屁股，牽著孫兒的手，「也不早了，我們回家去吧」。
「好，爺爺，我們回家。你可別忘了明天帶我去買輪滑鞋哦，還得說服爸爸，玩輪滑鞋可以鍛煉身體的協調性，很好的。」
蘇恆拉著爺爺的手，在後面一蹦一跳的。
「好好好，爺爺去說。但咱們蘇恆在學校可要好好念書，不能貪玩兒。」
「爺爺，我成績還是不錯的，上次數學考試都考了一百。」
「是啊，阿恆挺厲害的嘛！」
「爺爺，我教你說英語，晚上好就是Good night 。」
「哦哦，骨耐特，骨耐特，看，爺爺學會了。」
二人一邊閑話著瑣碎的日常，一邊往家裡走去，燈光將他們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
檻內狂人：一個反躬自省的平凡人；一個不停行走的平凡人；一個有所期冀的平凡人。
《十分之幾》，一個連接世界的橋樑
《十分之幾》是一個面向全國的新平台，旨在連接個體和世界，秉承真情真景的理念，向世界發聲。有人言：嘆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這八九、二三之數怕是各人不同，雖不盡同，然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必是人人經歷的。《十分之幾》便是在這「幾」字上做功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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