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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丈夫3年我未生育,那天見他前妻抱個嬰兒:丈夫的

在這個混亂的年代,有人功成名就,成為一段傳奇;有人在光芒綻放前過早夭折;也有人低入塵埃,向一處無底的深淵索求永不到來的回應。

1

尺秋意最近很容易想起很多從前的事,這可不是好兆頭。劉媽瞧見了,便問她,「儂這是擔心大少爺?」

尺秋意愣了愣,方才想起今日沈以堂被處長叫去了。沈以堂自從接了新政府這爛攤子以來,幾乎日夜都不曾回來,從政本是沈家大忌,但他卻堅持已見,導致現在每逢被叫去談話,全家都得心驚膽戰。

尺秋意心想,確實該擔心一下,但為何內心卻是無動於衷呢?她看了看外頭的天氣,最後還是決定起身。

劉媽剛從廚子那拿來一碗紅糖雪梨,看到一道素麗身影一晃,連忙跟了上去,「儂這是要上哪去呀?老爺吩咐了,現在外頭那麼亂,讓你好生呆著。」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淺綠旗袍,有大片繁密荷葉暗紋環繞,極襯氣質。聞言皺了皺眉,道:「整天待在這屋子裡,我悶得緊。」

劉媽客套性地勸了幾句,她自知面前這位大少奶奶肯定不聽的,所以待那道身影消失在門口後,便擱下碗給大少爺打電話。

時至春末,空氣帶著涼意。

尺秋意招了輛黃包車,在她彎腰鑽進去的時候,看到天空灰濛濛的,雲層壓得極低,像是要下雨。她扭頭衝車夫開口,「東門棋社。」

2

尺秋意還能想起和沈以堂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第一次與沈以堂見面,還得追溯到十三年前。那時她年齡尚小,家住濟南,家裡尚且富裕。因為她愛棋,父親還專門請了老夫子指導。

孩提時期殘留的記憶一開始便是清晨第一縷陽光,隔壁小巷賣的蔥油餅,私塾里老先生拖長了聲音念的古文。記憶里,私塾里老先生古板嚴肅,唯有面對沈以堂這個得意門生的時候,緊繃的臉才會舒展開來。

沈以堂坐在靠窗的位置,尺秋意那時還小,最大的願望便是每日清晨瞧見少年在窗前沐浴在陽光下的模樣。他聽課時候坐姿端正,側臉清俊溫柔,她常常趁老夫子不注意,偷偷扭頭去看他。

尺秋意是矜持的,她常常看到一堆女生互相推搡,便知道又是一個女生上前想與沈以堂結交。而沈以堂便生疏而禮貌地回絕。

她原本以為二人的關係止步於此,卻未曾想二人在弄堂相逢。

那日在一處鬧市弄堂,當她「啪」的一聲剛結束一盤棋局,一抬眼,便看到一位少年站立在自己身旁,饒有興趣地盯著自己。

淺棕色毛呢大衣,搭著黑色圍巾,眉眼柔和清俊。尺秋意先是一愣,他已經在對面自顧地坐下。

「我與你對弈。」

他旁若無人呢地坐下來,開始擺棋譜。許是看她沒回過神來,他修長白皙的手捏起一枚黑子,沖她淺笑,「怎麼,見到我如此驚訝么?你不是每日都看我?」

原來他都知情。

尺秋意頓感赧然,她只覺得臉上發燙,索性躲開對面染笑的眼眸,低頭落下一子。她持白,他走黑,秋意棋風凌厲,以快取勝,而對方偏偏柔中帶鋒,獨闢蹊徑。風起雲湧時,忽地峰迴路轉,周遭圍起來的棋友細細辨去,秋意雖看似氣勢洶湧,卻是這位少年佔盡優勢,一盤棋罷,她一敗塗地。

沈以堂重新復盤,抬眼盯緊她,「還來嗎?」尺秋意天生倔強,咬唇點下頭。

3

沈家沈以堂早些年從政,不知費了多少口舌,把老爺子氣病好幾次。尺秋意嫁進來的時候,她便聽說沈以堂原先與一位門當戶對的小姐是成了親的,但後來他風流成性,流連風月場所,不到兩年就休了妻。老爺子受不了外頭人嚼舌根,下了死命令,必須明媒正娶一個正經人家的姑娘,不能斷了後。

她無法將風流成性這個詞放在沈以堂身上,沈以堂是一個清風般明朗的人。

這個門當戶對的小姐,名為芸綉。尺秋意知道這些都是從劉媽嘴裡。

據說這個芸綉當年極其受寵,她與尺秋意皆是知書達禮,讀書人家出來的小姐。不同的是芸綉相當有手段,善於交際,當年沈以堂剛從政時,她就是賢內助般的存在。而尺秋意相比之下就過於清高了。

尺秋意到了東門棋社,發現裡面荒涼許久了,冷冽的風吹在臉上颳得生疼。

弄堂里煙火氣比外頭濃一些,大家都是一副為生活所累的愁容模樣。

她訝然地發現棋社已是天翻地覆,裡頭都是吸旱煙的老漢,她只在門口瞟一眼,便退了下來。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澀,自己就好比這棋社,在荒唐的年頭,被生活推著走。

她怎麼會發出這樣的感嘆呢?

「秋意。」

有人在喊她。

尺秋意下意識地回頭,這幾寸弄堂之地,憑空多出了一位少年郎。對方眉目寡淡素凈,像是眨眼間便能忘記的姿容。他披了一件淡青馬褂,像要與蕭瑟的周遭景色融為一體。

尺秋意並不認識面前這個人,她問:「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對方反問:「我既然知道你的名字,你不好奇我是誰嗎?」

尺秋意在上海熟識之人屈指可數,又沒什麼名望,於是她便道:「你是誰?」

那人開口,「我叫樑上塵。」他繼續說下去,「我既然知道你的名字,便知道你明晚有血光之災,你若信服我,便可避免。」

血光之災四個字嚇她一跳,於是她將一開始的問題拋之腦後。

「是怎樣的災?」問這話時候,她腦海里浮現的是各大新聞報紙上的描繪。

沈家訂了報紙,送報小童每日都將一些「學生時刊」「新時代報」等報刊塞到門口。老爺看的時候會眉頭緊皺,她閑得無趣時,也會拿來看,除了一些義憤填膺的文章,有時也會看到槍殺、暗殺等字眼。

有一回老爺看到香港學生遊行的新聞,心血來潮地問她,她曾經是學生時候,也是如此?

她搖頭,她的學生時代,沒有熱血激昂。在這混亂的時代,平淡得宛如一杯白開水。

樑上塵打斷她的思路,「你是自縊而亡的。」

她乍然清醒,原來是江湖神棍。

尺秋意嫁入沈家三年有餘,向來過得安逸舒適,沈以堂在外左右逢源,不曾得罪哪道人,而自己也落個清閑,做個富貴人家的少奶奶。

她長得俊俏,又生於大戶人家,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子,雖三年未懷孕,但她的人生已經十分圓滿了,又怎會尋死?

她扯了一下嘴唇,覺得好笑,「你別以為取了一個仙風道骨的名字,自己就是神仙了。」若是有心人,想知道沈家大少奶奶姓甚名誰並不難,她怎麼會糾結這種小事?

轉身離開前,她聽到身後有聲音傳來)——

「今晚不要去百樂門。」

尺秋意再次回過頭,卻發現小弄堂里恢復原樣,那人的身影已消失無蹤,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壓住心裡小小的異樣,她快步走出了弄堂。

4

與沈以堂的相識,是尺秋意整個學生時代里,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歡喜。二人離開私塾後遠赴上海、南洋求學,結果又是同一間學校。

她覺得這是命運的巧合。

她依舊會與沈以堂下棋,也知道沈以堂與自己是不同的,沈以堂家世雄厚,父親是有名的資本家,膝下唯有獨子沈以堂,也是優秀得耀眼。

企圖攀識沈以堂的人有許多,而她尺秋意之所以能在一眾鶯鶯燕燕中獲得他的青睞,便是因為她那讓人眼前一亮的棋藝。身為女子,要麼嫁人,要麼投身去新時代中,現在溫飽都難以滿足,又有多少閑人專門去練棋呢?

沈以堂曾誇她,說她下棋時候,身上有一種讓人平靜的氣質。他誇她,她便覺得開心。

她並不合群,也不喜歡參加社團,那時遠在異地,最好的朋友便是他。而那時沈以堂已經變得很忙,有時三天兩天見不著人的,但回來時候都會給她帶禮物。

有時候是精緻的牛皮筆記本,有時候是一套她心儀已久的舊郵票。沈以堂像摸透了她的心思,總能送給她合心的東西。

那時尺秋意最喜歡吃奶油蛋糕,但是怕胖,於是每次拿一個銀勺,小心地挖來吃。沈以堂坐她旁邊,說你那麼瘦,吃胖些也是好的。

她抿一口奶油,便覺得甜到心裡。

恰逢有一回時局動蕩,大家在上課時候忽然地動山搖,老師趕緊放下書,安排眾人逃往防空洞。那時這雖不是常有的事,卻足夠讓人膽戰心驚。外面走廊一片喧雜,尺秋意也跟著急匆匆往外跑,混亂中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人群里,她看到沈以堂明亮的黑眸,他抓住她的手,力道之大出乎她想像,無論如何都不肯撒手。他帶她穿過如洪流般的人群,穿過四處硝煙的破壁。

二人到達防空洞,聽著外面的轟隆聲,她受驚得渾身顫抖,雙腿一麻險些坐在地上。沈以堂順勢扶住她,在她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將軟成一團的她擁入懷裡。

他沒說話,她也沒有。

在昏暗的防空洞,一個無人察覺的角落,她曾與自己此生最愛的人相擁,她聞到他身上好聞的肥皂味,他的胸膛是那麼寬厚滾燙。這個場景是尺秋意平淡似水的一生里,最驚險的浪漫。

尺秋意總覺得,他們兩個人最親密時候,彼此就好像只差一步而已。

中學畢業後,尺秋意去了國立大學,而沈以堂則出國了。臨行前他贈她畢加索鋼筆,她撫摸過上面細密的格子紋路,上面刻了字:秋意正好。

他說,只需要回贈他一封信即可。

一開始,沈以堂會寄信回來,但國內通信並不方便,弄丟是常有的事,又或許信到她手裡,已經過去幾個月。

她畢業那一年,金融危機下無數人家破人亡,尺秋意的家庭也不可避免。後來的她輾轉去了幾個地方,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苦日子。她念的是師範,那時的老師工資少得可憐,她依舊咬牙撐下去。

而她和沈以堂就這樣斷了聯繫。那個時候,和一個人斷聯繫,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再次見面,是三年前的初秋。

她是從上門的人得知,沈以堂已經回國幾年了,他回到了上海,也有了妻子,但又離了。他學的是金融,卻沒有振興家業,反而跑去從政,為此和父親鬧了好幾回。這次派人來找她,只是問她一個問題,是否願意嫁入沈家。

彼時,尺秋意已經不是從前矜持害羞的少女,在社會摸爬打滾了三年,她自然知道這是為了堵住悠悠之口,為了不再和父親做對,為了……

總而言之,不是為了她。

或許只是回憶起來有這樣一個人選,她是最合適的人選而已。這是尺秋意能想出最恰當的理由了,她與沈以堂,說到底也不過是同窗關係罷了。

但她還是應了下來。

何需理由?他驚艷了她整個學生時代,他的一句話,她便會赴湯蹈火。他與她,細細算來,已經七年未見了。

她還記得見面那天沈以堂剛從南京回來,他向來注重儀錶整潔,雖然一路風塵僕僕,但依舊是一身乾淨利落的黑色大衣,白領子打得端正整齊,眉眼如初。

看到她,他擱下行李箱,沖她笑,「秋意正好。」

只是一句話,便吹淡了這些年的生疏。

那年初秋,尺秋意二十二歲。她不再去深究之前的問題,去要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她想生活不就是糊塗地過么?時間終會告訴她一切。

一生很漫長的,足夠她等一個答案。

5

劉媽是很不能理解尺秋意的。

「現在世道那麼亂,儂一個大少奶奶跑去棋社湊什麼熱鬧?老爺可是盼著抱上孫子呢,重要的事也不上心。」

她看了一眼暮色四沉的窗外,隨後垂下眸。因為今晚要去陪姨太太們看戲,便打扮得艷一些,倘若還是穿得太素,會落話柄。待她染上紅唇後,便看到劉媽呆愣了一會。

「以前不覺得,儂好生打扮,和芸娘有幾分相似。」

這個名字尺秋意是知道的,她邊對著鏡子描眉邊隨口問:「她平時是這個樣子嗎?」

劉媽猶豫了一會,像不願細說般只是點了點頭。

尺秋意並沒放心上,磨蹭了半天后才出門,司機早在外面等候,打開車門後,發現裡頭還坐著一個人。

聽到響動,沈以堂回過頭,他放下手中的文件,不緊不慢地開口,「聽劉媽說你今天出去了,還不坐司機的車,你去哪兒了。」

尺秋意沉默了一會,偏頭看向窗外,這才開口,「我去東門棋社了。」

說這話時候,她看到窗外的風景不斷後退,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一道亮麗的身影,又轉瞬即逝。

沈以堂也跟著沉默,隨後道:「那裡應該沒人了吧。」

她「嗯」了一聲,話題似乎就此中斷了,彼此都沒再說話,尺秋意想起一件事來,他們是有多久沒有對弈了?曾經他們尚且年幼時候,沈以堂課程繁重,依舊會抽出時間偷偷去和她下棋,如今他們結婚了,也有了更多的時間,可沈以堂卻因工作忙碌,再也抽不出時間陪她了。

路過百樂門時,她想起流傳甚廣那句,「月明星稀,燈光如練,何處寄足,高樓廣寒。非敢作遨遊之夢,吾愛此天上人間。」說的就是這個場景,滿眼香贇儷影,醉生夢死。

光影之間,似有靡靡之音,是陳歌辛獻給妻子的歌。

舞女唱得千嬌百媚,「心上的人兒,有笑的臉龐,他曾在深秋,給我春光……」調子很細,卻膩得使人生厭。她回過頭,看到沈以堂早已放下手中的公文,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兩道目光相觸,彼此都一愣。

沈以堂皺了一下眉,快速低頭翻了翻手上的公文。路邊不斷閃過霓虹燈,亮光在紙張上影影綽綽,不斷掠過指尖,像是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可笑,最後,他蓋上裝訂本,認真地開口,「穿這麼少,不冷?」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穿的一襲旗袍,還未作答,沈以堂便繼續說:「入夜容易生寒,你穿這麼少,是不行的。」說完便讓司機停車,好一會兒,那抹修長的身影才返了回來,扔給她一個用牛皮紙包裝,精緻的禮盒。

尺秋意打開,拎起來一看,是一件厚重的雙扣大衣。

「說是時下最新穎的款式,我看還不錯,將就穿吧。」說完他低頭繼續看文件了。她怔了怔,聲音細如蚊蠅地道了聲謝。

無來由地想到那句歌詞,如深秋的春光,黑暗的太陽。

6

尺秋意沒想到還會再見到今日碰見的那位少年。

他依舊是一身青馬褂,目光寂冷。朝她毫無感情地笑了笑:「你還是來了百樂門。」

尺秋意沒說話。

去大觀園陪姨太太看戲只是一個幌子,她之所以穿得如此艷麗,便是要來這百樂門。

樑上塵迎上她的目光,「愛情真是最無解的東西。」容不得一點差池,即便知道可能不過是一句渾話。

「他的人身安全你大可放心,我白日里之所以說這句話,是為了讓你過來看到一些事實的真相。」

「讓我過來?」

「是,你之所以來到這裡,不就是因為知道今晚沈以堂會來百樂門么?」

短短一句話,尺秋意的臉色一僵。

劉媽是沈以堂放在自己身邊的人,自己一舉一動都會被彙報上去,但沈以堂可能如何都想不到,沈家的司機早已被她買通了。

只是想知道沈以堂的行蹤而已,這筆毫無壞處的買賣,怎會不做?

但這個素不相識的少年,為何對自己的心思掌握得如此透徹,她甚少接觸外界,如果有人專門去調查自己……

尺秋意試探地開口,「你是沈以堂派來的嗎?」

樑上塵搖頭,「不,我是你的人。」迎上她不解的目光,他繼續說下去,「你與我其實頗有淵源,早就相識,不過暫時想不起我是誰而已。」

他的聲音輕輕地,「秋意,我是誰並不重要,你只要記住,我是來幫助你的人。」

他有熟悉的親和力,讓人不自覺就產生信任,尺秋意想,他們不過才相識半日,怎麼就感覺認識一輩子?

樑上塵帶她去百樂門旁邊的小巷口,她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道倩影身著印花黑絲旗袍,腹部已經隆起,卻不顯半分嬌媚,戴著翡翠珍珠耳環,在五顏六色的燈下折射出細微的光芒,這樣的富貴風姿,不似風月場所有。

走了半路,對方從繡花小手包里掏出一支口紅,又拿出小鏡子,細細地塗了起來。月光下,那烈焰紅唇灼疼了她的眸。

旁邊有人從黑暗中出來,她認出那是沈以堂的保鏢,這個保鏢她只見過一面而已,對自己極其冷漠。而如今卻恭敬地對面前的女子說:「大少奶奶,沈少爺等你許久了。」

那一瞬間,尺秋意有一種昏眩的感覺,像什麼被撕裂了。是那些溫情的回憶,還是自己躲避又好奇的答案,又或者是自己的心。

她想起劉媽曾經形容過芸綉,一個很有手腕、極艷的女子。

7

剛回到沈宅,劉媽的身影便閃了出來。

「儂可回來了,可把老身嚇死了。」她誇張地拍著胸口,「老爺正發火呢,快去吧。」

尺秋意一愣,「發生了什麼事?」

通過劉媽斷斷續續的口述,她才得知就在自己離開大觀園後。那裡發生了槍擊案。她聽得一愣,倘若自己真去了大觀園,是否已是亡魂?

她猜不透樑上塵的用意,甚至開始懷疑起來,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神奇的一個人?

「巡捕房的警察已經去了,據說死了不少人呢,哎喲,這世道真是作孽哦。」劉媽自顧自地說了半天,「待會得打電話給大少爺報個平安,大少爺吩咐了,儂回來就給他打電話……」

自從上個月槍擊案的事發生後,租界又接二連三發生多起案件,捕房的警察跑了很多趟,但皆無疾而終。她想這租界暗涌流動,各派勢力都得罪不得,估計警察也是走個形式。

里堂燈火通明,尺秋意被安慰了幾句,又被晾在一邊了。她看著眾姨太們談天說地,隱約聽到有人提起了沈以堂,說他最近在爭取一個去北平的機會,她心想,沈以堂去北平做什麼呢?

正思索著,沈以堂回來了。

尺秋意不由地抬起眼,看到沈以堂第一次髮絲凌亂,罕見地毫無笑意,剛進門他的目光便膠在她身上,熾熱得讓人想逃。

沈以堂抓住她的手,「你沒事吧?」

尺秋意想抽回手,卻沒成功。於是她說:「以堂,我想回屋子去。」沈以堂以為她是乏了,滿口答應下來。常人遇到這事受驚是正常的。

尺秋意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氣,回到房子,他摟著她躺下,她聞著這氣味只覺得惱怒,隨後起身扯來一件針織毛衣套上。

她斟了一杯茶,遞給他,「去酒的。」

沈以堂接了過來,聽到她的聲音,「以堂,我想下棋。」他下意識就拒絕了,「太晚了,下次吧。」

她固執極了,「你就答應我一回。」

尺秋意不是強人所難的人,沈以堂猶豫了一下,還是應了下來。這個時候是最冷清的,尺秋意和他在案前放下棋盤。

晚上樹影婆娑間,繁星點點。依舊是他執黑,她走白。

尺秋意忽然就想起了濟南,自己溫暖的家鄉。剛來上海那會,每個月都有信寄來,她也準時寄錢回去。最後一次是阿弟寫的信,問她什麼時候帶姐夫回去探親。

姐夫一詞讓她覺得陌生,她一直覺得自己在沈家是局外人。

尺秋意輕輕地放下最後一枚棋子,「你輸了。」棋局如人生,一念之差,便會滿盤皆輸。但執棋之人,方有操控人生的能力,而棋子,只能期盼自己不要成為棄棋。

沈以堂失笑,「秋意,你比以前進步了。」

窗外是風聲,正值入秋,夜晚的氣溫低得駭人。女子穿著百褶白襯衣,外面披著駝色流蘇呢絨大衣,她未沾胭脂,自成風情。

她的聲音低低的,「我見到芸綉了。」

屋子裡瞬間靜下來。而沈以堂的聲音也似乎冷上幾分,「你跟蹤我?」

尺秋意嘆了一口氣。

「沈以堂,我不想再與你互相猜測了。我從來都猜不透你,現在我也不想去猜了。我只想知道,你讓我來上海,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沉默,屋子裡也陷入無言的靜默。他們二人之間,最多的便是這份磨人的沉默。

最後,他還是開口了,「明天晚上我帶你去見她,你便知道答案。」

8

第二天一大早,尺秋意便聽說司機辭了工回鄉下,她內心是愧疚的,但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除了愧疚,她也無能為力。

她眺望窗外,驚奇地發現院子里站立的少年身影亭亭,那一襲淡青色馬褂像無處不在,樑上塵沖她揚起意味深長的笑。

「早。」

沈家因為特殊,所以守衛也算嚴密,她實在不知道樑上塵是如何進來的。

卻聽他說:「今晚我會去接你,帶你去一個地方。」

「不必了,會有司機接我。」她好心勸他,「你快回去吧,被發現了我也幫不了你。」

她說得真切,但對方卻不為所動,樑上塵扯了扯嘴角,道:「今晚九點,記得走出包廂,我不能進去,希望你惜命。」

說完他便走了,尺秋意某一瞬間有追上去的衝動,但等她走出房門時,卻發現外面空空如也。

這樣一個神秘的少年,她尺秋意真的認識嗎?尺秋意如何也回想不起來,索性放一旁了,左右他也不可能陷害自己,而且陷害一個在沈家並無話語權的大少奶奶,又有什麼好處?

離間她與沈以堂嗎?怎麼可能。芸綉壓根不需要出手對付自己,她與沈以堂從未合過,又何需離間。

到了晚上,沈以堂一身疲倦回來,三年來第一次與她一同出去。她看著車窗外飛速後退的風景,一幕幕,都是醉生夢死,紅男綠女。

大上海,著實不近人情。

她是在百樂門裡的一處包廂見到芸繡的。

芸綉一身皮草長大衣,正在逗懷裡的嬰兒,耳垂墜著的翡翠珍珠耳環十分閃亮,雍容華麗,妝容精緻。她準備了一桌山珍海味,隔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她看著對面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表情依舊波瀾不驚,內心卻是波濤洶湧。

原來在這三年,她從未懷孕,面前的芸綉,卻已有了孩兒。芸綉一開口,她只覺得整顆心都往下墜落。(原題:《他在深秋》,作者:魚栗。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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