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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生願做一隻蟬

又是一個仲夏,蟬鳴鳥啼的聒雜訊活生生將人從酣夢中驚醒,不尤驚嘆這些微小的生靈在炎炎烈日之下竟能如此熱情高昂的歌唱,彷彿是將生命的整個力量都積攢在一起用來嘶吼了。

到底是年紀一點點兒增長,心境也開始變得不同。小時候聽到蟬鳴是喜悅,而如今卻煩躁的不行,心裡默默咒罵這些傢伙何不快點兒離開。然而童年捕蟬的樂趣卻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

晌午時分,家裡的大人們吃完飯,便在這暑熱之下沉沉睡去,而孩子們卻變得異常精神,附近的蟬鳴聲就像抓癢木一般撓騷著孩子們的心,顧不得炎熱和困頓,便呼朋喚友一起商量著去捕蟬。

說到捕蟬,也難為孩子們竟能想出那樣多的方法,什麼手捕法、網捕法、袋捕法……真是層出不窮!但記憶最深的還是利用蜘蛛網來進行捕蟬。首先得找一根長長的竹竿,再將鐵絲彎成一個圓圓的圈牢牢地固定在竹竿頂端,之後便拿著做好的工具到處搜羅蜘蛛網,不管大的小的,一個勁兒的往鐵圈上纏就是,等鐵圈繞上了一層厚厚的蜘蛛網,方算大功告成。

工具做好了,接下來就是捕蟬了,蟬這東西是不打自招的,尖銳的叫聲使得孩子們無需尋找太久,只跟著聲音尋去,便能發現目標。蟬在樹上只顧歇斯底里的吶喊,卻不知危險已經來臨,孩子們躡手躡腳輕輕地走到樹下,將布滿蜘蛛網的鐵圈對準目標用力摁住,受了驚的蟬方才「吱吱」大叫,撲騰著翅膀想要飛走,卻早已被蜘蛛網死死粘住,無法逃脫。

而樹下的孩子們這時便急急收網,將捕獲的獵物摘下放入提前準備好的網袋中,笑著鬧著去尋覓下一個目標。

一晌午的功夫,十幾隻蟬便傾入囊中,一些孩子將其把玩片刻便放走,而另一些孩子卻將蟬的前腿用絲線牢牢系住,然後抓住線的另一頭,扯的長長的,只管讓知了在自己的掌控之下飛來飛去,逗得院里的饞貓兒盯著知了上竄下跳,追來追去,一不小心,蟬便進入貓腹,而孩子卻也不氣不急,樂在其中。

不過進入貓腹,不如餵飽己肚。自古以來,蟬蛹就是餐桌上的一道美味,烹飪方法也是層出不窮。而孩提時代,只知將捕來的蟬玩膩之後去除翅膀,尋兩塊磚頭,上面鋪層薄薄的鐵板,將蟬放在上邊,點燃柴火,一邊撒調料,一邊慢慢翻烤,到底是何味道,現在早已記憶模糊,只是那時候,殺生竟也成了一種童趣,並且絲毫不覺得殘忍。

可蟬的一生,實在讓人心酸。從幼蟲羽化為成蟲,少則兩三年,多則五六年,度過了漫長的地下生活以後,蟬的幼蟲才從地下鑽出來,在地面上留下一個個圓圓的小洞。它們剛剛從地下鑽出來時還沒有翅膀,艱難地爬上草叢或樹梢,脫掉淺黃色的蟬衣後,才變成了有翅膀的蟬。過了一些日子,雄蟬開始唱歌了,這是雄蟬在向雌蟬求愛,這「知了、知了」的聲音,對雌蟬來說,是美妙的愛情歌曲。它們很快結婚了,雌蟬在樹枝的嫩皮下產卵,幾個星期以後,雄蟬和雌蟬完成了種族延續的任務,就無聲無息地死去了。生命進行曲還在繼續。不久,新的一代誕生了。幼蟲從樹上落到地面,又鑽進土裡,再度過起「隱居」的生活。

少時不懂生命的艱難與可貴,如今明白許多,不禁讓人愴然泣下,再也不忍心去捕捉那些幼小的生靈。雖然它們在夏日裡的聒噪確實讓人煩悶,可卻為那個季節譜寫了一支又一支壯烈的生命之歌,由此,夏季才顯得更加熱情,更加充滿活力。如果沒有蟬鳴,恐怕這個世界又安靜的讓人不知所措。人活著,如若不能與人交流,那麼與自然交流,與這些不會爭不會吵不會鬧的幼小生命交流,又何嘗不是一種樂趣?

想到蟬也知道犧牲與付出,而人心卻大多薄涼,我便悲傷不能自禁。但願人人從善,不多計較,如蟬一般,能用真誠和熱情為自己的一生鳴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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