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周源:38歲野心匕見
在市場競爭越來越殘酷的環境下,一家創業公司,是更願意保持獨立,還是更看重背後有巨型資本加持,這個選擇和經歷、立場有關嗎?
2016年愚人節前夕,值乎上線前,知乎組織了一場內部審片會,現場氣氛歡樂,因為男主角是知乎的CEO周源。更讓人意外的是,公眾形象向來低調的周源,第一次在屏幕上向萬千用戶,喊出了自己的目標——變現。當他在屏幕上說出那句「很多人老是問知乎怎麼商業化。我很煩,不就是賺錢嗎?」時,所有的人都開心大笑起來。當他繼續喊出「目標是月流水20億」時,有員工在台下鼓起掌來。
京東的月流水是1100多億,拼多多400億元,王者榮耀超30億,在那一刻,周源承認,這個看似自黑一般的目標里,卻隱藏著自己急於轉型的企圖心。
周源,今年38歲,野心窮圖匕見。
如今知乎正身處於得到、喜馬拉雅的層層包圍中,人們關注他的理由是,周源如何讓長期處於非盈利狀態的知乎賺錢。這更像是他在個人職業生涯中的一次大躍進。
一方面,他掌舵知乎已七年,但風險投資退出的普遍周期是五到七年,若用戶規模沒有持續增長,資本會更為關注企業的利潤報表,這是業界的普遍規律;同時,他又是精英大V的意見領袖,對於一個擁有1.6億用戶,可能面臨著流失的問答社區而言,其制定策略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周源將帶領著這家估值24億美金的獨角獸走向何處?這家公司,正在轉型的十字路口做出自己的選擇。
備受爭議的商業化
1980年,周源在貴陽出生時,他未來的對標原型Quora的創始人查理·切沃還未出生,他們的年齡只相差了一歲。高考之後,周源來到成都,之後前往南京。在那裡,薄霧籠罩下的竹林,街頭巷尾支起的龍門陣,泛指了一種優美安逸的,求穩不贏的,重精神享受勝過物質慾望的狀態。當這樣一種生活方式,被作為一種地域特色廣為人知時,它的另外一層含義則是指不夠進取。
節奏緩慢是內容公司的共性。這是一個興起於2010年前後的,足夠改造人的價值觀和方法論的嶄新行業,如果你連續分析過三個創始人,你會發現這群人在經歷、氣質、神態,甚至舉手投足都有幾分相似。一位做知識付費行業的員工稱,知識付費脫胎於傳統媒體,因此這批人早期都有某種做內容的特質。比如專註、低調、純粹,信奉精耕細作。
只是幾年後,這些氣質終將有所不同。當內容的獨特性漸漸讓渡為規模和盈利,便是各自的分叉處。一些公司會一直糾結於過去曾被堅持的,是否需要在迭代中捨棄;而另外一些公司則果斷拒絕被存量綁架,信奉付費用戶在哪,內容便流向哪裡的打法。
從這點來看,周源目前最需要學習的事情是轉型——從做產品,搞運營,到做取捨、捋邏輯和定戰略。並酌量著是否在情懷主義的底子下,加入商人式的精明、好鬥、功利、現實。
在知乎成立最初的兩年之內,嚴格地執行著審核制與邀請制,這種在用戶規模上的反潮流,成功吸引了各行各業的高素質人群,儘管在科技圈作者闌夕看來,這些問答在專業性上遠不如Quora,但這種獨樹一幟的風格,還是讓它在一批走普羅大眾路線的內容公司里,成為稀缺資源,並擁有了好口碑。
一些老用戶最近發出感慨,知乎開始虎頭蛇尾了。2017年,知乎開始引入巨額融資,它的注意力明顯地轉向了一些在商言商的事情上:渠道下沉,用戶擴張,飛頁廣告,以及使用信息流,將一些娛樂化的內容推送到用戶的面前。這難免讓人心緒複雜。
一位網友抱怨說,自己是因為滿屏的深度文章,才毫不猶豫註冊知乎的,但現在一打開它,不少內容卻是「AB臉什麼時候會塌「,「哪些明星長大長殘了」,「薛之謙憑什麼繼續火」——這就好比一位原本說要立志拍攝小範圍嚴肅題材的導演,突然告誡自己的粉絲,我其實想讓更多的人了解自己。
事實證明,知乎在商業上比在口碑上取得了更大的成功。2017年,周源的身影第一次現身於烏鎮,這是他成功打入中國互聯網最強權勢圈的象徵。當時媒體放出了一組照片,在這場飯局中,他緊挨著姚勁波與王慧文,標題是《周源,加入馬化騰豪華套餐,身價暴漲不差錢》;2018年知乎的估值超過24億美金,從此它一躍成為內容公司里名副其實的獨角獸。
對知乎的老用戶來說,2016年前後是它的一道分界線。之前知乎考慮最多的是用戶喜歡什麼,需要什麼,而現在知乎考慮最多的是,做什麼能給自己帶來最大的回報。為什麼這麼變?一位投資人稱,最容易導致從眾的兩件事兒,一個是權力,一個是海量的資本。而這兩者正是周源所經歷的。
周源的支持者與反對者,已經開始對他的近些年來的變化各執一詞。事實上,即使在知乎的內部,圍繞它的發展戰略也曾搖擺不定過。在「你怎麼看知乎變了」的問題下,幾百個反對意見印證了這一點。而這些帖子就架設在周源的知乎推送上。
人們的疑問是,知乎會否被不斷加碼的資本脅迫?投資人會對知乎始終保持耐心嗎?知乎由高向低的擴張趨勢,是否正在遭到精英階層的遺棄?或者說,是否知乎已經主動放棄了這一階層?目前,知乎正在全面下沉二三線城市,這些地區所產生的消費需求,能夠滿足周源蟄伏已經的月流水20億的野心嗎?
在網上,許多網友都在激烈的討論著這次知乎的商業化擴張。他們得出結論說,知乎已經不在是高知用戶曾經想要的那種網站。
一名曾經入駐知乎四年,網名叫may的財經記者說:「知乎的高管們好像總以為自己的內容優勢永存,於是可以奔赴下一個目標,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她聽聞了人們將知乎比喻成高配版微博,「難道不是高配版的天涯論壇嗎?比如如何在一年內賺到15w 20w 50w 100w這類奪人眼球的話題。」當談到周源將投資知乎的投資圈大佬引入網站,她說,「他們有時間寫答案嗎?除了給知乎站台,對用戶來說,沒任何價值可言。」——她指的是今日資本的徐新。2017年,徐新與網友的意見碰撞在知乎爆發。
徐新在分析知乎的商業價值時說,「互聯網是個固定成本很高,可變成本很低的行業,所以互聯網公司是沒有中間狀態的,要麼做大,要麼出局。」但一位叫striker的用戶馬上在其貼下針鋒相對「規模越大,用戶平均水平就越來越低。」而這條留言下,點贊數量最多的另外一個回復則是「不過無所謂,你們投資人只關心規模。」
但這樣的表達,在網上只掀起了一絲漣漪。事實上,來自用戶的反對,在知乎內部沒有引起任何波瀾。在周源的知乎主頁上,他每天都在發表著無數的想法與文字,包括每天碰到的有趣的人,分享有見地的見解、圖書、電影,甚至是一些生活瑣事,卻很少旗幟鮮明的表達真正意義上的個人觀點。人們並不知道,周源對自己的狀態是否保持清醒,就像人們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化與好運,是否還會「掐醒」自己。
對於知乎已經建立起內容的護城河的說法,一位名叫sky的用戶,對此深表懷疑。「如果讓我去使用一個不在精英化的知乎,我幹嘛不去用百度百科呢?」「最近知乎做的都是跑馬圈地的事。」他琢磨著周源最近在公開場合最近的發言,「可是它除了在供給側和需求端的增量目標上超常發揮之外,還有什麼呢?」
而另外一名知乎網友則說,「知乎的真正危機在於優質用戶的流失,即使周源不想馬上解決這些問題,但也不能假裝這些問題從來沒有存在過。」
一場被當成理想主義者的誤會
2008年,周源來過矽谷一次。那一次他是以記者的身份,跨過大洋見偶像,「喬布斯發布 Macbook Air 的時候我就在現場,還挺靠前的。」眾所周知,周源愛喬布斯,在做記者之前,他是一名程序員。是的,這樣隨性的改行,在他的人生中發生了兩次。
在一次2014年的媒體採訪中,周源透露過自己改行的原因。「我相信,改變一定意義上就是由程序員完成的,而我作為程序員,那麼長時間卻一事無成,所以……」對面的那位記者點點頭,表示彼此心領神會。
這位名叫林楚方的採訪記者,現在是壹讀傳媒的創始人,當時,周源的坦率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周源是一名非常誠實的人」,他在自己採訪筆記中寫道。"這是一個不擅言談的人,2014年,知乎公司有60個人,其中有40個人是工程師。但周源竟說,他的優勢是懂產品和懂媒體,但確實不知道怎麼賺錢。
做採訪那年,周源34歲,外型俊朗。雲鋒基金董事總經理李娜是周源在雜誌社的前同事,在她眼裡,周源有著一雙專註的大眼睛。「他是能很happy地一起頭腦風暴的人,他總會用大眼睛看著你傾聽並作思考狀。」在她的回憶里,周源一般手裡都會轉著一支水筆,說話而很容易臉紅。「貌似不說話時也臉紅,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紅蘋果臉?」
一位叫李黎的資深知乎用戶則談到,周源帥氣而略有些羞澀的個人風格,總會讓女性產生好感。「年輕優質帥哥一枚,說話的時候會害羞,和美女說話在一起時,他更會臉紅。」
在談及自己的經歷、家庭出身和成長環境的時候,周源有著驚人的誠實,但這絕對不是一個口無遮攔的創業者。對於某些尖銳的問題,他選擇「打太極」,或者少接觸。「企業家們真是擅長打太極,他們該變就變,一點都不耽誤前後打臉。」一些近期採訪過周源的記者們,則普遍對他感到失望。
近幾年,周源很少表達他對一些爭議觀點的真正看法。除了一些公開演講。「他能在滔滔不絕中把你拋過來的問題消解掉,有一種說得又多又對,但是好像沒有回答問題的感覺。」一位出席過企業發布會的記者評價。
的確,相比較一些功成名就的企業家,一些競爭優勢還未明確建立的創業者,會在言談中,表現出更多的真誠。因為沒有名氣,他們的生活也更容易碰觸和接近。但隨著聲名越旺,這些企業家,將身處於更複雜更多羈絆的競爭環境中,這期間既有著尋覓機遇實現躍升的慾望,又滿懷著在時代浪潮中掉隊的恐懼。——對他們來說,將自己真實想法包裹在技巧與面具之下,才是日常所需。
在《知乎向左,果殼向右》的文章中,一位接近知乎的投資人,回憶起知乎與資本早期接觸的全過程。在融資談判時,周源會向投資結構提到三個參照對象,豆瓣、Quora、和Linkedin。不同於盈利緩慢的豆瓣和Quora,Linkedin在變現人脈價值上的耀眼成績,讓其早在2010年,便在B端和C端上同時實現了全年盈利。這是一個讓投資人產生無限遐想的標的。
因此在融資時,周源會先通過對標豆瓣,勸誡投資者「放長線釣大魚」,給知乎提供一個可以「慢」下來的空間,然後在通過LinkedIn的故事,給投資者畫餅充饑,證明未來的高回報率。
「如果他可以說服投資者相信知乎與LinkedIn的未來有著共通的地方,那麼同樣有利於在現階段抬高估值。到最後反而是Quora,這個對知乎而言真正意義上的產品鼻祖,卻顯得沒有那麼重要了。」該投資人說道。
一位參與周源最早創業的員工,回憶第一次見周源,衣著隨意,背個背包,在辦公室里翻百度總裁張亞勤的《變革中的思索》。「他真正信奉的是擁抱變化。」這名員工說道。他曾目睹滿臉憔悴的周源,在第一次創業失敗時,指示員工用辦公室電腦抵押工資的情景,「那時候,他好像山窮水盡了。」
在第一次失敗之後,周源琢磨最深的就是產品要解決一個真實的需求,但對企業其它方面的事情依然考慮甚少。2014年,一位記者在採訪中發現,兩個人在談到企業價值觀的環節時,很難深入下去。周源曾大剌剌地說,自己沒想過這個,因為「聊價值觀是馬雲的風格」「但想做一家偉大的公司,怎麼可能沒有一個清晰的,可供描述的價值觀?」這名記者說。
很多知乎用戶都記得,知乎早期曾因為灌水問題,關閉了社區註冊整兩年。當時,很多人都在為這個舉動叫好,稱知乎的定位是「我有問題,上知乎問問」,而不是「有點無聊,上知乎逛逛」。但在2016年知識付費的風口來襲時,周源似乎很快推翻了之前的觀念,回歸現實,重歸流量邏輯,對非典型用戶進行收割。
「高呼著理想主義,骨子裡就是現實主義。」一位名叫My的知乎用戶談起了知乎的「推薦」機制。這是周源為了不依賴大v的影響力,而確立的一種運營規則。但My卻抱怨,直到他發現自己寫的文章,粉絲們根本看不到時,才明白,知乎會針對粉絲上漲到一定程度的大v ,進行限制流量。但這樣的規則,卻對另外一批大V——知乎管理層的朋友圈豁免。
翻開周源2015年之前的許多公開採訪,他曾對媒體不止一次地提及,知乎是一個長跑。希望知乎團隊能夠耐心地服務於核心用戶。他在解釋其中的各種緣由時,把它歸結為一種「清晰的使命感」,說「把這塊做了就成了,是一種投機,你永遠都得回頭想你的出發點是什麼。」
按周源早期的說法,培養並服務核心用戶來避免他們的流失,是構築內容企業的一道護城河。但是由於獎勵機制滯後,運營機制不完善,在2015年以後,知乎能否在留住核心用戶,都是個問題。這緣於不同性格的管理者,所產生得兩種不同思路——一種是所有的免費創作是不可持續的,所以我要不斷獎勵和刺激優質用戶,以期待他們產生更好的東西,一種如果我把牛逼的用戶培養起來,他們跑了怎麼辦?但周源恰好是後者,這最終導致了2017年爆發的知乎挖角事件。
這是一場利益之爭,它起源於知乎的300名大V,被今日頭條用一年20萬的簽約費全部挖走。知乎的聯合創始人張亮,在聽聞這樣的消息後,到一位出走者的微博下留言,「趕緊走」,隨後,他意猶未盡地跟評:「難道他以為中國就300個寫作的人?」這讓今日頭條的創始人張一鳴發出感慨,「看了截圖覺得知乎的創始人對自己平台的作者有點傲慢。」
事實上,互相挖角本是商業競爭中的一種慣常打法,但大V們的出走,卻讓更多的人對知乎的未來產生動搖。「張亮的話簡直道出了知乎管理層的真實心聲。」一位網名叫霍老爺的知乎用戶說。「在那一刻,我認為知乎已死,我不是說知乎精神死了,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我是說知乎作為一個公司已經死了。」
知乎的許多老用戶,都曾對它的用戶協議表示失望。在知乎知識產權條目下的第4款,毅然寫道,「為了促進知識分享,用戶將其在知乎上發表的全部內容,授予知乎免費的、不可撤銷的、非獨家使用許可。」——「這樣做的意思就是,知乎拿你的內容出書、賺錢、你卻什麼都得不到。」霍老爺不滿意這樣的條款,「這簡直是賣身契」,他認為,這樣的規則掩蓋了作者一方的財富被知乎官方瓜分的一些細節。
「人類總是擅長邏輯自洽,給自己每個階段的行為找出合理的解釋。」知乎用戶my認為,對企業管理者而言,如果只認商業維度的評價,一切會輕鬆很多。但對另外一些拼了老命寫好答案的用戶來說,「不舒服,有種用完人,就被撂在一邊的感覺。」「這些名利場上的東西........」當他發現了知乎上的另一面之後,開始覺得興味索然。「對一些年輕用戶來說,可能他們並不關心文學、藝術、電影、自由和民主,但是他們需要一種東西,正義。但如果在知乎上,看到的儘是些不公平的事............」
事實上,周源在很久以前就意識到,「理想主義的」的說法,可能是商場上的某種陳辭濫調。一位信奉擁抱變化的人,怎麼可能是理想主義者呢?但在外界,關於類似的評價卻依然不斷,乃至在一次次的公開採訪中,總有記者誇讚,知乎是在娛樂至死的環境下,逆向求生的一面大旗,說周源是將理想主義帶進公司和產品的人。但周源本人,已經開始拒絕再被這樣的評判定義。
在一次採訪中,他鄭重提出抗議。他說,「我要做的是一件要往前方看的事,但你不能所有往前方看的人,都是理想主義的人。」
非典型創新者
對於普通用戶而言,許多人接觸到周源,是因為知乎上的他似乎總在轉發,關注。這讓很多人不解。據說,由於他在知乎停留的時間太長,知乎上甚至專門出現了一個問答「周源是托嗎?怎樣才把時間線上的周源去掉?」
一位熟悉商業操作的公關經理提到了名人的拉動力效應。每天,周源會花大量的時間停在網上,運用自己的聲名,邀請他的好友或者生意場上的夥伴入駐。大體說來,他很少輸出自己的價值觀和看法,但是他引來的優秀用戶,卻幾乎每一個都能與他保持著不俗的交情,這種類似於幕後星探的角色,造就成了一位非凡的名人,這使得他的形象常常出現在類似於GQ這樣的時尚雜誌中。在知乎上,有粉絲專門分析他的詞語,提出比如「周源現在領工資嗎?」「怎樣評價羅永浩對周源的轉發?」「怎樣看待周源購買鎚子這件事?」這樣的問題。
2016年,值乎幾乎是果殼「分答」的翻版。當年,果殼的不斷創新和知乎的緘默迴避,曾形成鮮明對比,可商業邏輯並不清晰的知乎反而笑到了最後。很難總結它贏到最後的原因。許多接近周源的人士,可以輕易達成共識,知乎在贏得資本信任方面天生遊刃有餘,但周源並非天生就擁有這樣一張關係網。
從貴陽、成都、南京到上海、北京、西藏,通過梳理他的早期生活足跡,這樣的結論正在日益變得清晰。在上海,周源曾是一家公司的程序員,因為開發的資料庫產品一個都賣不出去,開始懷疑人生;在北京,他曾霸面雜誌社,在《IT經理世界》做了多年記者;第一次創業失敗後,他曾在錢櫃k歌,淚流滿面;在西藏,他在那裡放空療傷;在三里屯,他用一紙Quora 構想,和黃繼新、張亮一起,拿到了天使輪的150萬。——許多人並不了解周源之前的這些失敗經歷,他們認為知乎能在一開始請到那麼多名人,一定是周源在圈子裡有什麼特殊的人際關係,但在一次演講中,周源提到,自己的父親只是一名新聞工作者,非常普通。但他說,他永遠記得父親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在被人輕視的角落裡,「不要失去昂揚之氣。」
知乎聯合創始人黃繼新了解知乎在創業之初的艱辛。他說,知乎並不是一個靠預先跟名人用戶溝通才開始做的項目。對於他們使用的技巧,他解釋道,「其實就是殺熟。」在知乎的第一批種子用戶中,李開復、徐小平等都是來自知乎的投資人。而馬化騰是這麼請來的。——知乎的工作人員讓dine的創始人杜瀟請來和菜頭,然後再通過和菜頭將pony馬請過來。這在當時曾經引起了轟動,這幾乎是一個嫻熟運用陌生人六度空間理論的典範。
周源說,在那段時期,互通軍情是最讓自己焦慮的時刻,大家幾乎每天都是眉頭緊皺,考慮著那誰誰誰是不是忽悠我們了,他什麼時候回答第一個問題?
但即便是那批被名人吸引過來的用戶,也很難視知乎的聚集效應是緣於名流聚集。這個網站的核心是關乎人們彼此之間好奇與交流,它貫穿著許多理性辯論,問答質量才是關鍵。尤其是答案質量最高的2016年前後,隨著監管力度的加大,一批曾經的網路「大V」或失聲或轉型(從政治化轉向商業化),而知乎的出現,則適時地讓人們的注意力從弱勢群體、反腐等以往的熱議話題中逐步降溫,取而代之的是,將他們引入涉及中產階級切身利益的諸多安全問題。如城市居民、人身安全、財產安全、人格尊嚴和法治保障。在這裡,優質人群們用才智彙集的一個個答案,客觀上為啟迪民智的理念完成了擴散,並提升了言論市場的品質。
很難說,周源是出於敏銳才攥取到這樣的歷史機遇。他提過自己早年混apple4us的經歷,一些媒體將這件事描述成他創業時的靈感源頭,但周源會糾正說,這不過是媒體的事後總結。「Quora發布後,很多從不接受採訪的行業牛人,突然跑到Quora上說,我做出的最重要的五個決定是什麼....」之後,他擺出了一個無語的表情,「我是在看到QUORA之後才想到,嗯,我想要的就是這麼個東西。」從這點來說,周源很誠實,他並沒有刻意拔高自己做過的事情。一位知乎用戶告訴記者,「周源足夠堅韌,但是我並不崇拜他。」理由是,「我覺得周源沒有太多的商業創新能力。」
科技作者闌夕曾在自己的專欄中,提到了知乎早期,在運營節奏上對Quora的模仿:包括2012年年底,Quora推出博客服務,同一時期,知乎也開始測試知乎專欄;2013年3月,Quora采編優質問答,同年5月,知乎公布了知乎日報。「這真的是亦步亦趨的模仿。」闌夕總結道,甚至連創始人的公開發言,都是同步率爆表。2012年,Adam D"Angelo說:「絕大多數的人類知識尚未上網,以經驗的形式存儲在人的大腦中」,於是同一年,周源稱「一個人大腦中從未分享過的知識、經驗、見解和判斷力,總是另一群人非常想知道的東西。」
「事實上,如果沒有周源,知乎這類網站的出現,頂多就是出現地晚一些。但是如果沒有精英用戶用戶的駐紮,變不會成為今日的知乎。」一名媒體圈的記者稱。他認為,與其說把周源歸類成一名天賦異稟,個性卓越的商業的革新者,莫過於說他是一位兢兢業業的產品經理,和對創業目標堅定不移的堅持者。
但是誰又能說,善於借鑒本身不是優勢呢?周源來自中國獨生子女政策下的第一代,人稱「80後」。在有關價值觀和國民性的諸多討論中,有一種看法:這是一批在激烈的社會轉型下成長起來的一代,劇烈的社會變動疏遠了他們和傳統的關係,令他們以一種全新的,樂觀的姿態,沒有思想包袱的,對任何外來事物採用現實的「為我所用」的態度。
在小學的時候,周源就已經接觸過父親的電腦,那還是台386。此外,他還有一個嚴厲而開明的父親,「從頭到尾沒有幫我做過任何決定。」 這也使得周源的膽子極大,對做成一件事具有執念。做記者時,他就敢在個人銀行帳戶只剩1萬6千塊錢時,裸辭創業,那還是在沒有找到投資人和創業夥伴的情況下。在年少時,他和所有的80後一樣,是 Beyond的粉絲,在情緒低落時,唱《海闊天空》來勵志。在他第一次創業請客吃飯時,因為沒錢下館子,他置辦好酒,讓五個人集體幹掉一隻燒雞。
如果你看過他早期的微博,你會發現,他在那個時候的記錄,整體呈現出一種尋找意義和自我勵志的階段,充滿了《有錢人和你想的不一樣》和《如果你只願意做輕鬆的事,你的人生就會困難重重》《沒有思考就沒有進步》類似的語錄。但當一路艱辛的知乎終於贏來了資本上的擁抱,他寫了七年的微博,也隨即停更了下來,終止於2017年7月。
同時,知乎上在沒有能夠出現像2012年--2015年那樣能夠一石激起千層浪那樣的全民討論。
人們都對周源能否帶領知乎走好商業化之路充滿質疑,一位名叫「電譚老商」的自媒體大v說,「不管是頭條的挖人還是知乎搞微博,這一切已無法選擇。但用戶決定平台的生死這個是肯定的。」從這點來看,只要周源理清了商業化路線中,以人為先的邏輯,知乎半途偏離軌道的信任危機,就有可能發生轉變。——別忘記,做產品起家的周源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整理和挖掘人的需求。
目前,個性化推薦被周源認為是知乎提高競爭力的重要突破,這也是一款他親自去構思、去掌控的產品。為此,他特意在2017年,從百度挖來了原百度主任架構師李大任。在他的設想中,這個偏重於內容推薦和AI模型方面的技術,將改變人工推薦偏重於大眾話題的問題,當記者問他做沉澱性的內容,是否需要時間積累的時候,周源毫不猶豫地回答,「今天的互聯網競爭就是二戰,你不能不做這個參戰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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