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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意文字鋪就回鄉之路

《靜靜守候一朵花的開放》

團結出版社,2018年7月初版

周航

的確,憂傷是詩歌的種子,快樂造就不了詩人。或許,對每一個詩人來說,他們所處的這個時代就是憂傷的溫床。憂傷,是這個時代暗自涌動的真正意義上的主潮;中國社會的現代轉型所帶來的陣痛或劇痛,讓詩人敏感的身心顫慄不已。這種顫慄感,從20世紀80年代就已經開始,延續至今,甚至還會在相當長的一個時期內繼續延續下去。

詩人不是鬥士,詩人的內心是脆弱的。詩人凝住哀傷的雙眸,攝入現實的影子。無論是對外部世界,還是詩人自身,他最多能夠去做的,只是用詩意的文字去建構一個精神的殿堂,並堅守那座只屬於自己的城堡。詩人的無能為力感,並非在現實面前的妥協,只是換一種方式,在內心實施著對這個世界的對抗。

「靜靜守候一朵花的開放」,這是詩人張建華在喧囂繁雜的城市裡打拚的詩意寫照。或者說,這是他致力追求的一種生活狀態。詩人寫道:「今夜,我從家鄉走過/走著走著,就哭了/多少次,我曾站在城市的肩膀上眺望/家鄉的晨霧,總是降低了我的能見度/我也曾托那縷月光獨自回到家鄉/探望那片離家時來不及帶走的雲朵/探望,母親在五月里喚歸的喊叫……」(《我從家鄉走過》)。張建華這本集子中的很多詩作,都反覆表達著類似情緒,可謂俯拾即是。這也可成為解讀他詩歌的一把鑰匙。

文學,時代的風景?我看未必。文學,尤其是詩歌這種形式,應該是時代的呼吸,是無數個人呼吸形成的氣流,終致成風。文學,不應該成為外在虛浮的裝飾,而是內心沉潛的雕鏤。家,親人,異鄉,故鄉,回鄉,這些編織成張建華詩歌寫作的情感脈絡。詩中那些清晰的印痕,我們不能悲觀地稱之為時代心靈的創傷,但更不必稱其為時代的「風景」。包括張建華在內,很多讀者或許會認為他詩歌的格局小,題材狹窄。但我不這麼認為,他的詩正因為其「小」,才會成就其「大」。其中蘊含著一個不斷顯影和放大的逆向過程,最後呈現在讀者面前的,是一顆火熱、跳動和真誠的心。這,難道不正是詩的真諦嗎,不正是詩歌寫作的意義嗎?

張建華是個有故事的人。生活的磨難,曲折的經歷,讓他那顆細膩而充滿詩情畫意的心,又揉入幾分愁緒和悲戚。「那年,我從故鄉走失/老屋,站在我走失的天空下」(《老屋》),漂泊流浪,成為張建華和這個時代大多數平凡人共同建構的主題。多年在鄉村中學從教的他,在「那年」,不知道下了多大的決心,從此走上一條在異鄉愁望星空的不歸路。無法想像詩人20餘年來,在異鄉彳亍彷徨的各種人生際遇和心路歷程;但從他的詩歌中,又完全能夠想像他為自己劃磨出的精神軌跡,正如他的詩中寫的:「從童年出發走回這個春天/我僅僅為了看見/故鄉裊裊的炊煙」(《回鄉》)。無論身處何方,無論黑夜迷茫,故鄉永遠都是指引詩人回家的那盞明燈。這讓人又想起張建華寫詩的經歷。

上世紀80年代,不到20歲的他,與詩人葉文福交往,深受其影響並開始寫詩。從此,詩與家鄉成為張建華深藏內心的兩個故鄉。多少年來,漂泊異鄉的張建華,不僅告別了家鄉,也告別了詩。在異鄉漂泊近20年的張建華,或許因中年心態的發酵,近年突然重新提筆寫起詩和散文來了。詩人張建華近年來的詩歌創作,與最近興起的「新歸來詩人」創作潮流,倒是相當合拍。然而,張建華只是張建華,他是一個不入主流的詩人。他猶如黑夜中孤獨的行者,不屬於任何潮流,他只與那一顆塵封已久的詩心合拍。人越往年輪深處走,心離故鄉就越近。所以,我對張建華重新提筆寫詩,並不感到任何的驚訝,而是期待已久。令人欣慰的是,張建華近年來的寫作,實現了詩與家鄉這兩個故鄉的疊影合一。格局雖小,但那個「鄉情」的點被無限放大了,終成小宇宙,而顯得璀璨奪目。

不得不說,張建華懷念家鄉和對親人的真情流露,是與異鄉的生命體驗互動式進行的。他並非僅僅為了懷念而懷念,對異鄉的感恩同樣貫注在他的很多詩作中。他寫成都的寬窄巷子:「寬容巷子/我把你的寂靜裝進行囊/把老成都的味道打包回鄉」(《 寬窄巷子》);他寫異鄉的雪:「成都的雪啊/你總是下得那麼的小/小得裝不下我的鄉愁」(《成都的雪》);他寫漂泊時節的節日:「我是個外鄉人/成都說,讓你春天般蓬勃的詩歌/讓冬天無法到達」(《冬至》)……是的,詩人在很多詩中努力描述著離鄉後無法抹平的創傷,正如他所寫:「我的鄉愁,一頭栽倒在田野/醒來之後就唱不出一支完整的惆悵/腳步離村口越近/被往事勒緊的神經越痛」(《再回故鄉》)。然而,詩人鄉愁的格局又並非單向的,而是洇染、延伸到對異鄉的禮讚和感恩上了。故鄉是溫暖的,他鄉同樣溫暖,故鄉的溫暖暖的是心靈深處的記憶,他鄉的溫暖暖的是日常的現實。在兩端不同的詩性書寫中,我們能夠感受到詩人同樣的深情、善良、寬容、淡泊和達觀。

或許,這正是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的悖論。我們的肉體和心靈,活在他鄉,同樣也活在故鄉。這個時代的癥候,恰如一架搖蕩不已、從未靜歇的鞦韆,始終晃悠在詩人的心頭,扯動著詩人的心跳。詩人愛家鄉,戀故鄉,但並不排斥異鄉;正因為異鄉的漂泊,才讓詩人的視野更為開闊,精神日趨豐富,情感愈加濃郁。也正因為異鄉與家鄉存在著距離,才讓詩人更思念家鄉,家鄉才更真切。

張建華近年來一直在用詩意的文字,鋪就一條回鄉之路。在這條幽深抑或曲折的路上,他不無收穫,那是對文化和生命的深切感知。《杜甫草堂》《琴台路》《武侯祠》《你不是我的女王》《朝天門碼頭》《白帝城》……這些融鑄進歷史、文化、情懷和生命感知的詩篇,又給了我們另類不同的感受。這些詩,充分體現出詩人詩思飄逸、心游萬仞、情接古今的胸懷,從這個角度來看,張建華的詩情格局又委實不小。

詩人一些心如絲髮的細膩詩寫,有時能讓人驚喜不已。這些「小」在突然之間,能夠讓想像如春天到來後的萬物花開,綠遍江南。從而,其「小」,又足夠能夠成就其「大」。張建華樸素的詩風之下,清新的詩句、奇特的想像在《靜靜守候一朵花的開放》這本集子中比比皆是。「春天的風/把綠葉扶上枝頭」(《春風》),「細雨過後的鄉村/春光四濺」(《驚蟄》)……讀到這些詩句,你難道不會拍案叫絕?!

當下的詩壇,虛華浮躁。張建華卻靜靜地歸來,靜靜地寫詩,不為任何名利。他用那些別緻如露珠般閃爍的詩意文字,鋪就了一條繁花馥郁的回鄉之路。

我真的想說:張建華是一個真正的詩人。

(周航,文學博士,長江師範學院文學院教授,重慶當代作家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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