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突然異常說胡話，不久我在他後備箱發現具男屍

1

雨聲淅淅瀝瀝，間歇伴隨著閃電在厚厚的雲層邊際滾過。灰白的柏油路被雨水沖刷成深灰色，和灰濛濛的天空遙相呼應，悶得讓人透不過氣。

這樣的陰雨天實在不適合出門，可應鐸浩偏偏在這樣的天氣里留書出走了。

「我去渡個富家鬼，賺點外快，不然我們都要吃土。乖乖在家做家務，不要闖禍。」楊小小看著宣紙上龍飛鳳舞的字不滿地撇撇嘴，心裡嘀咕：「我何時闖過禍？找借口都不找個像樣的。」

悶著氣，做完家務，楊小小坐在窗沿，兩條腿沒什麼節奏地踢著雨滴。一晃眼，楊小小住在應鐸浩處三月有餘，債沒還完，反倒越欠越多，但她卻不似初時那般抵觸，倒是輕鬆下來。

這三個月里應鐸浩幫人算算姻緣，尋尋失物，驅驅小鬼，也不閑著，他每次做完一件事，便在門口那棵古樹的枝丫上系一條紅繩。楊小小曾問他為何如此，他只是默默看著古樹不說話，當時他周身的氣場比今天的天氣還要陰沉。

半晌，他才說：「待古樹系滿紅繩，我才可以離開這裡。」

為何要系滿紅繩才能離開，楊小小沒有問，她只是好奇應鐸浩為什麼要離開這裡，他又想去哪裡？她坐在窗沿上胡思亂想，卻突然發現有束目光鎖定在自己身上！

楊小小心中一驚，她此刻並未用顯身符，也未凝成實體，只是虛魂一個，何人會看見她？

2

雨還在下，街上濕漉漉的，往來的車輪濺起四散的水珠。街上行人形色匆匆，大多數是為生活奔走。

城北是富人區，都是獨門獨院的別墅，依山而建，景色秀美，在雨中更披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一個婦女在城北通往市區的十字路口上不停地發著什麼，她沒有打傘，渾身濕透，扎馬尾的頭髮貼在脖頸之間，逢人便問：「請問有沒有看見這個男孩，穿著白色T恤，藍色的牛仔……」

楊小小皺著眉頭，有些心疼這個婦女，語氣多了些傷感：「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楊小小身邊站著一個少年，穿著白紅相間的T恤和一條印著紅色塗鴉的藍色牛仔褲。他站在婦人對面，默默注視著婦女，眼睛不曾離開一刻。行人穿過他的身體，邊走邊扔掉婦女發的尋人啟事。

楊小小想到什麼，飛到婦女身邊，看清尋人啟事上的照片，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潔白的襯衫，洗得發白的藍色牛仔褲，配上乾乾淨淨、笑起來帶梨渦的臉，簡直就是一抹陽光。

但楊小小的心漏跳了一拍，看看面前的少年，和照片里的臉完美重合。哪裡是紅白相間的T恤，分明是血染白恤。

半小時前，少年莫名其妙出現在楊小小面前，一言不發，帶著她來到了此處。

「你想我做什麼？」

少年還是不說話，只是指指婦女，又指指道口。

「你想讓我帶她回家？」楊小小試探地問。

少年點點頭。

楊小小看看婦女蒼白的臉，和黑黑的眼圈，再加上這雨，怕挺不多時便累垮了。她在兜里翻出應鐸浩給的控符，口中念念有詞，將符貼在婦女身上，在少年的帶領下，將婦女領回了家。

那是一個四十平的小戶，收拾得乾乾淨淨，傢具不多，只有兩床被，並沒有第三人生活的跡象。

讓婦女睡著後，少年一直蹲在婦女身邊，默默地看著她。楊小小蹲在他身邊：「你一直和媽媽生活在一起？」

少年點頭。

「你爸爸呢?」

少年搖搖頭。

楊小小嘆氣，想了想還是問道:「你出了什麼事?」

少年指了指桌上唯一一個舊得掉漆的汽車玩具。

「車禍？」

少年點頭。

「可你媽媽為什麼不知道？還滿世界找你，你屍體呢？肇事者呢？」

楊小小一連問了幾個問題，少年卻不再回答。

楊小小嘆了口氣，有些苦惱，莫不是少年生前是個啞巴？但她還是不死心，又試著問：「你找到我，只是讓你媽媽回家睡覺？」

少年這回抬起頭，注視著楊小小，眸中露出懇求，緩緩搖搖頭。不知怎地，少年依然一言不發，但楊小小卻好像懂了他的意思：「你想讓我幫你媽媽，讓她好好活下去？」

少年重重地點頭，眼中星星點點，閃閃亮亮。可楊小小卻不得不粉碎他的希望：「我只是渡鬼師，渡魂，不渡人。」

少年頹然跌坐，楊小小不忍，復言：「你若想讓你媽媽安心，便讓她知道真相，抓到肇事者……」

楊小小話未說完，少年連忙擺手，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

「可抓不到肇事者，你便無法投胎，你媽媽又如何安心？」楊小小皺著眉頭，不明白這世上怎會有不想查找真相的冤魂。

可無論楊小小怎麼勸，少年都只是搖頭，最終楊小小放棄：「算了，你都不追究，我又有何辦法。只不過，殺你之人一日未得到懲戒，你便一日不得輪迴。」少年無所謂地點點頭。

「唉，可你媽媽醒來還是要再尋你的。」

少年笑著指了指楊小小手中的符紙，楊小小無奈道：「符紙控人，本就對人不好，一次兩次無大礙，哪裡能日日都用？」

少年著急地抓住楊小小的手，又指著婦女，很明顯讓她再想想辦法。

楊小小秀眉緊皺，扒開少年的手，嘆氣搖頭：「沒有別的辦法。」言盡於此，多說無益。

3

楊小小回到住處，雖無事可做，卻偏偏心煩意亂。少年的身影總是浮現在她眼前。唉，等應鐸浩回來，讓他出面幫幫少年的母親吧。

第二日一早，她來到昨日的十字路口。果然，意料之中的身影在路口不停發著尋人啟事。

少年依然站在母親身邊，不安地注視著她。明明離得那麼近，卻偏偏天人永隔，無法逾越。

楊小小嘆了口氣，轉身離去，再看下去，徒增傷感罷了。不知道應鐸浩忙得怎麼樣了？回來也好幫這母親一把。

——

被楊小小惦記的應鐸浩，此刻正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黑眼圈濃重又鬍子拉碴的男子：「你確定你被鬼附身了？」

男子不停點頭。

「你怎麼知道？」

「我……我……」男子喉頭滾動，半晌兒才完整說出一句話，「我一旦喝醉或睡著，便會失去自主意識，再醒來總會到奇怪的地方做奇怪的事。」

「比如？」

「我從來不吃海鮮，但前日醒來卻是在海底餐廳。」

「海底餐廳？」應鐸浩知道那，只賣高等海鮮，環境優雅，價格奇貴。是市內最高檔的餐廳之一。

男子弱不可聞地「嗯」了一聲，便痛苦地閉上眼睛。

「大師，我兒子這病……」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站在應鐸浩身邊，儒雅地推推鼻樑上的鏡框，忐忑問道。

「只是鬼附身而已，並不難辦。」應鐸浩心中打鼓，嘴上卻沒說出來。

「那就好，那就好。」中年男子如釋重負吐口氣，上前一步，拍拍男子的肩膀，「毅兒，應大師說沒問題，你也不要太擔心了。」

聞言，男子身子一僵，轉頭對中年男子笑了笑，但笑容僵硬，比哭還難看：「爸，我知道了。」

「大師，我們何時抓鬼？」中年男子手還放在兒子肩上，只是轉過身問應鐸浩。

應鐸浩垂下眼眸，思量片刻：「方才我查遍別墅，並未發現此鬼，只能等李先生熟睡，那鬼前來附身時才能抓。」

「要毅兒做誘餌？會不會有危險？」中年男子頗為緊張，想他李樹強是著名企業家，在虞城算是呼風喚雨的頂層人士，從來說一不二，只面對玄幻之事時頗為無力。

「無事。我不會讓那鬼再次附身的。」

李樹強咬牙，李毅是他僅剩的孩子，他已經失去了一個，不能再失去第二個，若是可以他定不讓兒子冒險，但他卻無它法，只能答應。

傍晚五六點，城北便寂靜無聲，應鐸浩藏身在李毅的換衣間，盤坐於地，五心向天。

李毅輾轉反側一個下午，不知是累極了，還是安眠藥起了作用，終於睡了過去。

涼風習習，吹起白紗的窗帘，應鐸浩突然睜開雙眼，利落地推門而出，輕喝一聲：「住手！」一隻男鬼正俯身要進入李毅的身體，聞言抬頭看著應鐸浩，露出輕蔑一笑，繼續附身。

應鐸浩咬破食指，鮮血畫符，爆射入男鬼，男鬼仰頭慘叫一聲，向窗口逃出。

應鐸浩輕哼一聲，跳下窗口，追鬼而去。窗帘猛然晃來晃去，良久，才慢慢靜止。李毅在床上舒服地翻了一個身。

半個小時後，應鐸浩還沒有回來，李毅還在沉睡，窗帘卻無風自動。

房門突然被踹開，隨之一聲暴喝，李毅猛然坐起，就看見一個身穿土黃色道袍的道士。「大膽惡鬼，還不束手就擒。」言罷，從懷中摸出兩張符，向空中一拋，符紙沒有落地，卻懸浮在半空，慢慢地，一對男女顯現。

男的也就是十三四的少年，女子看上去二十三四歲，眉眼淡淡，不像電視劇中濃妝艷抹的惡鬼。

「你……你們……是誰？」李毅嚇得從床上滾落。

李樹強衝過來抱住他：「毅兒，別怕。這位也是我請來的大師，他會保護你的。」

道士聞言挺直腰板，中指食指併攏，一指空中兩鬼：「你二鬼，作惡多端，但貧道仁慈，若束手就擒，我便送你們入輪迴，否則等著你們的，只有魂飛魄散。」

「我乃渡鬼師，並非惡鬼。」

原來女鬼便是楊小小。半個小時前，少年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終於開口，第一句話卻是：「我帶你去找我的屍體，但是我不追究肇事者責任，我只要肇事者賠償。」她這才和少年來此，結果屍體沒找到，卻被迫現身。

「呸，什麼渡鬼師，貧道沒聽過。」

「你沒聽過不代表……」

「啊！啊！」楊小小話未說完，李毅突然大喊大叫，楊小小一轉頭，就瞧見少年此刻渾身是血，雙眼暴突，額頭流血，鼻子歪在左耳，整個右側的臉有些扁，這是他死前的容貌！

少年情緒有些失控，這是見到了兇手。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李毅情緒失控。

「黃大師，快抓了他們！」李樹強用力抱住李毅，不讓他傷了自己。

道士雙目圓睜，左手高舉銅鈴，鈴聲陣陣，右手手持桃木劍，念念有詞。看得楊小小一愣一愣的。

桃木劍克邪，對鬼魂這等至陰之物確有傷害。但這銅鈴搖得甚吵，也不知有何用？

道士提劍刺向少年，楊小小未多想，拉過少年，擋在他身前。

刺啦……

好似滾燙的熱鐵插進涼水一般，水汽繚繞，楊小小感到靈魂燃燒的感覺。

「啊！」楊小小凄厲的叫聲響徹整個別墅，紅色的繩子瞬間出現在她手中，轉眼又變成一條長鞭，艷麗異常。

「唰」的一聲，楊小小打掉了道士握劍的手，她握住桃木劍，忍痛將其拔出。

「你……你……」道士有些磕巴，「不怕……怕……桃木劍……」

楊小小將桃木劍扔出窗外，氣道：「我說了我是渡鬼師，不是惡鬼！你還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

道士冷哼一聲，拿出一張符紙，右手豎起食指中指，其餘三指收拳，口中念著晦澀的咒語。

「滅魂咒！」楊小小跟隨應鐸浩多日，也看了不少咒文，當下警惕起來。

紅鞭一甩，楊小小抽向符紙，「啪」的一聲，道士袖口撕裂，符紙晃了晃，卻沒被毀。道士一驚，加快念咒，符紙刷地射向少年，罩在少年頭上，一道金黃色的光從符紙中灑下，少年痛苦地捂住頭，哀嚎不斷。

楊小小也是鬼，金光對她也有傷害，怎麼辦？楊小小急到不行。

「住手！」窗外響起熟悉的聲音，一個身影迅速從窗口翻了進來。

「應鐸浩！」

「大師！」

楊小小和李樹強異口同聲道。

應鐸浩雙手結印，撤掉了道士的符紙，他看著楊小小比往日虛弱很多的虛影，緊皺眉頭：「不是讓你在家裡，不要惹禍嗎？」

楊小小委屈極了：「我哪裡闖禍，我在渡鬼！」

「應大師，你這是何意？」李樹強看著應鐸浩竟然幫著女鬼，色厲內荏。

4

李毅和李樹強站在車庫面前，旁邊站著應鐸浩和楊小小、少年兩隻鬼。饒是李樹強馳騁商場多年，心理素質極佳，如今也有些承受不了，更別提李毅了。

「是非對錯，打開車庫，我們一驗真偽。」楊小小冷冷道。

李毅顫著手摁下開關，車庫緩緩打開，映入眼帘的是一輛黑色的林肯，車前有明顯的凹痕，打開後備箱，更是讓所有人驚奇，「怎麼有屍體」！（原題：《肇事者》，作者：唐行人。來自【公號：jieyoushuda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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